第24章 三桂的心
我乘车赶到吴府的时候，天已经有些黑了。相比于田国丈家的气派，吴府却显得实在有些寒碜，到底不比田国丈那样的皇家气派。
大约天色已晚，大门关得严严实实的。我也顾不得许多，便去砰砰敲门。
吴府的家将打开门，才探出头来，看了我一眼及身后的家丁一眼，还没等我说明来意，他倒先问起我来了：“是田家的陈小姐吗？我家少爷吩咐了，还请姑娘随我去少爷书房。”
我一怔，敢情还能算到我会来找他？这吴三桂的肠子到底有多少弯弯道道？！
我进到吴三桂书房的时候，他和祖泽治两个人正脱了鞋袜坐在榻上，似乎是在对着地图拿着笔圈圈画画，讨论着什么，十分随意。
“少爷，陈小姐来了。”那家将一边领我进去，一边说道。
两个人自是一齐往这个方向看来，吴三桂仍旧是一手拿着笔，斜瞧过来，没有什么动作。倒是那祖泽治，慌不迭地从榻上爬下来，把鞋袜穿好，下意识地还抻了抻自己的衣裳，一面朝那家将低声嘟囔埋怨，“你也是，提前打个招呼也好啊！”一转头却是向着我笑道：“是圆圆姑娘来啦！快请坐。”只是这书房里，榻上摊着地图，各种文书，又哪里有坐的地方。
不过我也没有打算坐。眼看吴三桂在那稳如泰山地坐着，我也是有些不满了，“吴将军，你既然知道我的来意，我也就不兜圈子了。姓王那泼皮请圣旨让皇上赐婚，可是你出的主意？”
吴三桂面色不改，回答地倒干脆，“不错。”
我见他这样，不禁有些生气，“吴将军，我和你无冤无仇，原本我还对吴将军出手搭救心存感激，可万万没有想到吴将军却是更将我推入火坑之中。圣旨一下，哪里还有回还的余地？”
旁边的祖泽治忍不住说道：“圆圆姑娘，其实你误会……”
吴三桂却摆了摆手，打断他，问我道：“那圣旨已经真真切切的下了吗？”
我回忆方才那黄门的话，那黄门说“我亲耳听到王公公说的，也听得皇上应声了。只是没下圣旨罢了。”
我回答他道：“圣旨虽然没下，可皇上已经亲口答应了。等圣旨真的下来，那不就是木已成舟吗？”
吴三桂难得地唇角向上一翘，轻笑道：“你放心吧，这圣旨是不会下来的。”
“不会下来？什么意思？”我看着吴三桂，一脸不解。
吴三桂站了起来，挥了挥手，示意方才领我进来的人退出门去。他自己也走过来，俯身在我耳畔低语起来，“姑娘冰雪聪明，步步为营，难道没有看出来，陛下是刻意让人带话出来，好让姑娘有由头去见他吗？”
这是我第一次和吴三桂这么亲密的接触，耳鬓厮磨，我却只觉得旁边有点寒意，我抬头看向吴三桂那双深邃的眼睛，“你说皇上不是真的想要赐婚，他只是想我去……去求他？”
我看向他，脸色不禁变得有些难看。但好像祖泽治的脸色比我还难看。
祖泽治着急地看向吴三桂，“三哥，你这是什么意思？陛下，陛下为什么要圆圆姑娘去求他？”
祖泽治的话问得颇有些明知故问，很快他自己就已经反应过来了，“陛下该不会是看上——”
这句话虽然没有说完全，可在场的人都知道他要说的是什么。
我一个踉跄差点跌倒。吴三桂离我近，倒是伸手扶住了我，只是他的手很快就撤了回去。我心中颇有些震惊，“不对，不应该这样啊，这剧本不对啊……！”
我印象中，崇祯皇帝对陈圆圆根本就没有兴趣才对。就算他给我题字，也只是因为赞许我捐银子这行为而已。他一个皇帝，怎么可能真的钟情于一个秦淮歌妓呢？
“这不可能吧？！陛下才批判过不能纵情声色，这不是打自己嘴巴子吗？”我看向吴三桂，似乎想要从他口里得到什么答案。
吴三桂看着我，却是冷冰冰的说着：“不管怎样，要恭喜陈姑娘了。”
“恭喜？喜从何来？”我真是欲哭无泪，崇祯皇帝马上就要上吊煤山了，他自己都朝不保夕，我难道还指望他能送我回家不成？我看着面前对我波澜不惊，不带一丝情感的吴三桂，心里头想着，如果我真的是陈圆圆，送我回家的人，难道不该是你吗？
吴三桂面色淡淡，“姑娘求仁得仁，一举得到陛下的青睐，不就是为了今日？”
“求仁得仁？”我看向吴三桂，不由苦笑，“你以为前日我变戏法是为了吸引皇上……原来吴将军是这样想我的？”
旁边的祖泽治却已经急了，“不是的，我三哥不是那个意思。圆圆姑娘，我相信你！”他转头向吴三桂道：“三哥，你帮帮圆圆吧，她不想进宫的。”
吴三桂并未吭声。
我却是有些意兴阑珊。“泽治，多谢你的好意了。不必了。”
“圆圆姑娘——”祖泽治夹在我和吴三桂中间，想要说什么，可两边都没有动静。
“是我妄想了，不敢再麻烦吴大人。不管怎样，多谢吴大人直言相告。只要不会嫁给那个泼皮，我就安心了。告辞。”我向着吴三桂行了个万福，便也不理会旁边祖泽治的挽留，直接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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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留下背后祖泽治在那冲着吴三桂跺脚，只是这些我再听不见，也不想听罢了。
“三哥，你这是做什么？你跟那泼皮说请圣旨不过是缓兵之计，你明明早有了移花接木的计策，可以找人替了圆圆姑娘，你为何不说？偏要圆圆姑娘对我们失望。”
“失望不好么？”吴三桂重又坐回去，“我刚刚说的很明白，皇上属意于她，让她借着这个由头进宫向陛下求情，才是成人之美。再说，这位陈姑娘颇有手段，绝非池中之物，又哪里需要你我出手？”
祖泽治脸像打了霜一样难看，“三哥！圆圆姑娘不是你想的那样，是攀龙附凤的人！你误会她了！”
“误会？”吴三桂摇头道：“一个秦淮歌女若不是早看过陛下的画像，早研究过陛下的喜好，岂能一眼认出陛下，还能完全吃准陛下的心思，一鸣惊人？”
祖泽治一时语塞，却还是坚定地摇摇头，“我坚信圆圆姑娘不是这样的人！我说不过你，我不跟你说了！”他一赌气，便也直接摔门出去了。
吴三桂看着祖泽治的背影，也不禁无奈地摇了摇头，“哎，泽治，我这么做，也是希望你能清醒些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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