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鸳梦难成

房间里寂静无声，只听到彼此粗重的呼吸以及互相品尝嘴唇时吮吸的声音。正此时，门外却突然传来急促的敲门声，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突兀，把我吓了一跳。

        两个人嘴唇分开的瞬间，门却已经直接被撞开，屋内瞬间充斥起鸨母的声音：“圆圆…圆圆…”

        “哎呀！”只听鸨母一声尖叫，“怎地冒公子在这？”

        冒辟疆顿时有些赧然，连忙松开手，却是朝鸨母走去，直接又拿出一大锭银子，递到鸨母手中：“妈妈，暂且收下这，只当是茶钱。”

        鸨母眉开眼笑，立马就要接过，忽然，她收了笑容，一反常态打住了：“冒公子的银子，老身愧不敢收，冒公子肯赏脸来此，已是让老身笑得阿弥陀佛了。冒公子，天色不早了，我叫人送你回去罢。”

        她这分明是赶人走！

        虽说陈圆圆也是卖艺不卖身的，但若有了两情相悦的情郎，留宿却也是正常的。虽然冒辟疆这样矜持的公子，未必会今晚就提出什么再进一步的要求，但鸨母这样直接赶人，实在是无礼。

        果然，冒辟疆脸色有些尴尬。

        鸨母却像是没看到冒辟疆这反应似的，直接朝外边就大声招呼着门子准备去备下马车好送冒辟疆回去。吩咐完便又进来对着我，换了一副谄媚的笑脸：“圆圆，你来看看这个。”

        我这才注意到她手中端着个黑漆小木匣。拿起细看，雕龙刻凤，小巧玲珑，十分精致。

        “这是什么？”我抬眼看看鸨母，她却卖弄起来，“你打开看看就知道了。”

        我满肚狐疑，掀开盖子，瞬间一道亮光闪出，十分刺眼，忽然光度陡弱，汇于一点，我这下算看的清楚，不由发出从未有过的惊叹：

        呈现在盒中的是一颗黑色的滚圆珠子，鸡蛋大小，绝顶的光滑圆润，晶莹明亮，发着淡淡、高贵的幽光。

        那鸨母又往冒辟疆面前一放，“冒公子看这珍珠如何？”

        冒辟疆倒是好脾气，对于鸨母刚才的无礼倒也没怪罪，只是赞道：“如此大的黑珍珠，实在是稀世珍宝。”

        鸨母一阵得意：“冒公子好眼力！这颗珍珠肯定是价值连城！圆圆，这个珍珠啊，粉红色为上品，银白色就差些了，黄色最差。至于黑色，由于难得，最贵了。况且这样大个，不晓得几辈子才能看上一次……”

        虽说这样的宝物也让我心痒痒，但被鸨母打扰我实在不爽，只是说道：“既然是宝物，妈妈还是回房间小心收好罢，拿出来作什么”

        “哪呀，这宝贝可不是给我的，这是给乖女儿你的！”

        “给我的？”——我一怔，蓦地反应过来老鸨下一句要说什么，想要制止却已然来不及了。

        果然，就听鸨母兴奋的声音响起，“是啊，田大人专程让人送来的！你看看，我说你是凤凰命吧。”鸨母兴奋道。

        冒辟疆顿时有些慌了神，他拽住我的衣袖道：“什么田大人？就是那个田国丈？他，他为何送你这个？”

        我还未来得及应对，鸨母已抢占先机：“我家圆圆生得风流艳丽，田国丈眼力好，早就相中我家圆圆，不日就要派人送我家圆圆入宫。”

        “入宫？”这对于冒辟疆来说，简直是晴天霹雳。

        鸨母道：“冒公子，您是人中龙凤，可这人中龙凤再怎样也不能和真正的龙凤相比吧？您眼光是好，但谁让我们家圆圆就是命好呢。和冒公子，只能是有缘无分了。”

        冒辟疆的脸色早已经像冬天的茄子被打了一层霜，整个人都呆立在那里。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既是如此，那……那我……”后面那句话却是半天还没有组织完整。

        我心道，不行啊！我这才刚刚找到一个愿意为我牺牲性命之人，回家有望，说什么也不能就这样放他走了。我慌忙打断，对已露出失望神色的冒辟疆道：“冒郎勿听她混说，圆圆一心一意对冒郎，绝无他想。”

        “你说什么！！”这下，顿时轮到鸨母眼露凶光，俨然一只母大虫，“你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你竟然要和当朝国丈作对不成？？？想害死老娘么？”

        她说着竟劝起冒辟疆来，“冒公子，您也帮我劝劝我家圆圆，这胳膊是拧不过大腿的。更何况那还是个大象腿！就算冒公子您，也不敢违逆田国丈的意思，是也不是？”

        这逼问简直是有“啪啪”打脸之嫌，是个男人，更何况还是冒辟疆这样多少有些自负的文豪，如何受得了鸨母这般羞辱。刚好门子过来回话说已经找好了车。

        冒辟疆于是冷笑一声道：“妈妈说的是，是冒襄妄想了。”

        “冒郎——”我见他眉宇中露出一股绝望的哀色，他毕竟是大户人家的子弟，文坛风云人物，今日却受了这些委屈。有些不忍，但更多的是，不甘心。

        大哥，你别这么快就走啊！你走了，我回家的大计不就泡汤了。

        然而，没等我说话，鸨母就直接在前面半拉着似的引路，领着冒辟疆出了房间。

        冒辟疆强忍着内心的困惑与失望，礼貌地朝我作揖告别，却是拒绝了鸨母小厮的护送，一个人踉跄地走了。

        看着他的背影，我心头只觉得郁闷不已，“你就要进宫伺候皇帝，你在这和冒公子掺和什么？要不是我来得及时，你们就生米煮成熟饭了。你是有毛病呢还是嫌弃自己死得不够快啊？”

        我自己还窝了一肚子火，“妈妈你弄清楚，我不过是个冒牌货，真的陈圆圆另有其人，你就没想过，你把我个冒牌货送上去，才是掉脑袋的吗？”

        鸨母听到这话，倒是一下子被唬住了。但转念一想，却又笑了，“田国丈看上的是你这个人，又不是她。再说了，陈圆圆不过就是个名字，妈妈我姓陈，你不过是也叫圆圆罢了，这算什么冒牌货，为什么要掉脑袋？你呀，就好好安心做你的陈圆圆吧！”

        这是什么逻辑？

        我说道：“我不想进宫，您还是赶紧把小姐找回来吧！”

        鸨母瞬间就火了，“你不会真的看上那个冒公子了吧？你们这一个二个都是怎么了？进皇宫里去当娘娘有什么不好的？”她扶了扶额头，大约是想到前不久才和情郎私奔的真陈圆圆，觉得得防范于未然，“你是今晚喝多了酒，脑子不够清醒。还是在房间里头好好醒醒酒吧！”这便对外边的丫头春喜说道：“好好陪着你家小姐，这次再丢了，我把你给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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