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兵分三路
驿站二楼，楼梯转角处最靠边的客房外，梁氏正站在房间门口，专心听着屋里的动静。
“夫人！你怎么在这儿啊？”红豆刚从楼下端着茶水上来，一拐弯，差点撞到了梁氏，吓了一跳。
“哎呦，吓我一跳，你这丫头有没有眼力见了？别出声！”梁氏低声责怪着她，手指放在嘴前，示意她小点声。
红豆也好奇起来，顺着梁氏的目光，扒着门缝往里看去。
只见房间内，是沈暮歌与两个相貌气质都不错的公子，在房内比比划划，相谈许久，看样子聊得甚是愉快。
红豆再看看梁氏的表情，当即明白了，这个当娘的，是在给自己选女婿呢！
此时，沈暮歌在房间内愁得不行，完全没有心思去想那些八卦的事。她感觉思路混乱，问题繁多，干脆借了绍墨北的笔墨，在桌上摊开一张白纸，边写边念叨着：“沈家此次带了128人，外人是安全的，下人也是安全的，对方的目标应该是我们，沈家嫡系亲眷18人，其中老年人1人，孕妇1人，孩子2人，除此之外，男子8人，女子6人……”
洛达接着补充道，“听姚罗威的意思，殡葬随队的都有自己的通关文书，他可以帮我们备好9份，如果随队更多人也可以，丧服有18件，不过有风险，万一对方有懂行的就麻烦了。”
邵墨北还是忍不住开口，问了一个从未问过的问题，“暮歌，你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比如朔虎关埋伏着什么样的人？用什么武器招式？”
沈暮歌这一路上，很感谢这两位萍水相逢的伙伴，能够如此信任自己，换做自己的家人，这些问题也早就会提出来了。
只是，她真的不记得了，前几次太菜了，只有单方面被虐的份儿，只记得对方身着黑色夜行衣，算是杀手行业的标配，人数、招式、身份她统统不懂。
努力想了许久，实在无法提供有效情报，沈暮歌抱歉地说：“我也说不清楚，是上次碰上的山贼提了一嘴，但我不能带着沈家人冒这个险！”
“算了算了，没关系，这种风险要宁可信其有，我们接着说怎么分组走吧。”见沈暮歌一脸为难，洛达打岔道。
“嗯，对，我们可以分三队，一组人跟着殡葬队伍走，适合行动不便者，人数不能太多，若是被发现了，毫无还手之力，是最容易的，也是最危险的；一组人可以日夜兼程，骑马赶路，能比大部队提前两三天抵达凉州，算是最安全的方案，只是需要会骑马；一组人跟着官兵的队伍，正常行走，打扮成百姓甚至流民，就是不知道对方敢不敢劫持整个官队，如有危险，在下可以报出身份，希望让来人知难而退。”邵墨北接过话茬，理智分析了一番。
此话说起来容易，分散安排自家的上百人大部队，做起来又谈何容易。沈暮歌接着盘算着，“三路各需要一个人带队，祖父和四婶只能跟着殡葬队伍走，他们可能会嫌晦气，还需要邵兄出面周旋，暮歌直接去讲，祖父恐怕不会相信，家里其他人也不会相信。”
“这个放心，包在邵某身上，只是，暮歌，你想随哪队走？”
“我当然要跟着殡葬队伍走！”沈暮歌想都没想便答道。
谁知，一向好说话的洛达，却板着脸拒绝了，“不行，暮歌，我们三个各带一队，墨北有官家身份，适合跟着官兵走，关键时候可以吓唬住对方，我懂写吐火罗语，可以假装姚家村的人，万一被问起，也能糊弄过去，至于你，我找个骑马带你走。”
“骑马我是会的，我只是放心不下祖父和四嫂，还有母亲，还有很多人，我想跟着最危险的队伍走。”
暮歌说完，洛达瞥了邵墨北一眼，心里在问：你们那边的世家贵女还学这个？
邵墨北同样诧异，以前的情报太不准确了，这姑娘何时学会的骑马？
洛达回过神来，接着劝道，“暮歌，你为何总要把自己置于最危险的地方呢？我们都能活下来，不就好了吗？”
沈暮歌心下一惊：这是除了母亲之外，第二个说出这句话的人了，竟然出自这个害死过自己的扫把星之口。
算了，自己都死过一百次了，害死自己的人也有一百个，眼前这位只是百分之一，现在又在努力帮自己，之前害死自己也不能全怪他，他也是受害者，罢了罢了，以后就不叫他扫把星了。
邵墨北也过来说：“暮歌，听老丞相说，上次分散跑开是你的主意，我们现在不是也一样，兵分三路，各自逃命，最终在凉州城外汇合吗？”
“只是这一次，我总感觉更危险，对方不是一般的小山贼了，可能身手更好，我的家人毫无抵抗能力……”
沈暮歌也意识到，怎么现在的自己，好像没了上一次临危不乱的冷静，还是因为之前在朔虎关挂掉太多次了，□□的疼痛提醒着她，要加倍小心防范。不过这一次，多了两个队友，兵分三路的做法，确实是之前自己从未试过的，如果，就如果，试一次？
实在不行，就再死一次吧……
想定了这些，沈暮歌眼神亮了起来，“好，那就麻烦邵兄说服祖父和官兵，麻烦洛达这边，等罗威来了，准备丧葬礼仪，务必做得像模像样，暮歌这边，随时可以骑马出发。”
“放心！”
是夜，月色清冷，星光稀少，驿站的后院却忙碌得很。
姚罗威和姚小花如约赶到，还有五六个村里人帮忙，推着两架板车，带着全套的丧葬物品，放到驿站后院。久不出村的姚家村民们，愿意在深夜走出来，想必村长和罗威都做了很多工作。
沈暮歌想给他们多塞点银两，以后生活也容易些，却被带队的人推迟了，说他们村自给自足，不需要钱财身外物。
姚罗威和小花这边，与村民一一道谢后，开始忙活着把棺材放好，丧服拿出来叠好，还有现赶制的旌旗，这染色工艺，分明就是拿彩色的笔墨在粗布上画上去的，哪怕是晚上，哪怕外行如沈暮歌，看着都想扶额叹气：这，假得有点，太假了吧？
“这旗子，行吗？我白天看到，好像不是这样的？”
“哈哈都是罗威的主意，村子里都穿粗布素服，找不到相似的布料，只能画一幅了。”姚小花嘻嘻哈哈地答道，还不忘补充说，“我画的哦，怎么样，不错吧？是不是有天分？”
沈暮歌扶额道，“小花啊，悬壶济世才是你的使命，千万别轻易转行。”继而又转头向洛达求助道：“你看这些东西，够用吗？”
“没问题，外族人没那么懂的。”洛达放心地说。
“外族人？”好像有哪里不太对。
“哦，就是姚家村以外的人，我们都是。”洛达随口答着，便去一旁帮忙去了。
待到东边有亮光泛起，沈家人也醒来了，见祖父身着内衫，就来到了后院，神色坦然，并无嫌弃厌恶，沈暮歌心下一阵感动。
“祖父……”
“漠北说他得知密报，朔虎关恐有贼人对沈家不利，这个主意还是你想出来的，我们的暮歌甚是聪慧啊。”
“祖父，暮歌也实在无奈，才出此下策，还担心着祖父穿上这种衣服，会惹怒鬼神，折了阳寿，祖父，要不还是算了，我们拖延几天，或是绕道而行，总有办法的。”面对祖父的无条件信任，沈暮歌心下不忍，又变得有些犹豫。
谁知，沈云志只是摆摆手道，“老夫不信鬼神之说，也不怕寿数受损，若不如此安排，恐怕当场就会断了阳寿呢。”
范依依站在一旁，本来还有些担心孩子，见沈云志毫不介意地还上了葬衣，也不好再说什么，也跟着有样学样，由着姚小花安排。
两副棺材，正是为沈云志和范依依准备的，除了不太吉利，内饰的舒适度还是很好的。其他随行的人身着白色丧服，由姚罗威举旗带队，洛达假装孝子在次排，几个村民做乐手陪同。
算着时候，为了今晚天黑前能过朔虎关，此时就该出发了。
“可都准备好了？”姚罗威面色端庄，有些像他的村长父亲的气质了。
众人回复：“乐队待命！”“撒花待命！”“抬棺待命！”
姚罗威举起旌旗，高喊一声：“起！”
负责抬棺是沈府的下人，刚被教过用力要领，得到命令，便喊着口号，晃晃悠悠地抬起了两副木棺，沈暮歌在一旁看得心惊胆战，还好没出什么大篓子。
殡葬的队伍离开后，沈暮歌赶到马厩旁，邵墨北备好了马匹。
此前商队那些马，都已卸下了货物和车架，露出马匹本来的样子。沈暮歌这才注意到，他这商队的马匹，跟自己平日所见的不太一样，马匹更高大，腹部肌肉更有型，皮毛呈深红色，看着好像是西域的品种。
见沈暮歌来了，邵墨北牵着一匹马走来，身后还跟着一个穿着墨绿色短袍的女子。
“暮歌，这位是离音，功夫很好，对地形也熟悉，让她跟你一起走。”
“不用不用，我自己会骑马，两个人，把马累着了怎么办？”
“这马性情暴躁，体力却是极好的，带着两个大男人走也没问题，你不必担心这个。”
沈暮歌之前习惯了凡事靠自己，还是想拒绝，便靠近骏马，想伸手抚摸，证明自己能搞定这匹马。谁知，她刚一伸手，马就烦躁了起来，不满意地嗤了一声，倒是一旁的离音，摸了摸马的头部，给马顺了顺毛，马儿立刻安静下来。
这情景让沈暮歌颇为尴尬，也意识到，自己那外行骑术，是真的搞不定这匹马，只好答应与离音同行上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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