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议封神
接引和准提一入殿, 场面就冷了下来。好在他们也清楚与旁人不亲厚，向鸿钧见了礼就坐到了两边的末座上。
“此番召你们前来，是为了天庭封神一事。”鸿钧眼神扫了一圈六个弟子, 慢慢开口。而后侧目看向昊天，示意他再细说。
昊天低头向他行礼, 转而又向六圣拱手示意。他一向老实待人，此番做足了礼数, 也是自知这封神一事是从圣人门下挖人, 若不恭敬些, 恐怕要闹得伤了和气。
“诸位师兄、师姐, 我与瑶池承蒙道祖厚爱接管天庭。虽想做出些功绩, 奈何天庭无甚可用之人。界生灵日益增多, 人族繁衍尤为快也, 与之相比，我二人是独木难支。这才上拜紫霄宫向道祖请教, 有了这封神之事。”
昊天觑着这六位的神态，只见昆仑山的位是无惊无喜面色如常；娲皇宫娘娘面上出现了短暂的惊讶，之后便平静了下来，一副与我无关的模样；唯有西方二圣面带不满, 有愤懑之色。
果然, 准提第一个向他发难。
“玉帝的意思, 莫非要让我等拿出门下的弟子, 去做天庭的神仙供你驱使？”
“这……”昊天刚欲起身回话就对上准提狠厉的眼神，准提语气凶恶，一时之间让昊天没说出解释的话来。
瑶池凤眉一挑便起了气势，只有嘴角习惯性地噙着笑意，笑吟吟地给昊天打圆场。
“准提师兄这是说的哪里话？封神上承天道正理, 又有道祖亲定，我二人不过是遵之从之，并无不妥之处。再者，天庭统管界，大小仙职各有职责，他们是尽其职并非只受驱使，为的是维护界的安定，岂是为了我二人的私心？”
她这话说得处处占理，准提无从反驳，不耐烦地从鼻腔重重呼出一口气，不再言语。
接引见师弟在言语上败下阵来，心中也是无奈。只是现如今六位圣人门下，的确属西方弟子人数最多。
先不提是亲传、外门还是记名弟子、教中仆役，他二人门下都是最多的，不比其他四人。元始、通天不过都是十余个徒弟，甚至老子只玄都一个独苗苗，女娲宫中算得上弟子的只有一个灵珠子。
若是这封神的空子须得用他们六人的门徒去填，那他西方势必就得出最多的人。何况，他门下弟子的修为远远不及清的弟子，被抓去填坑那就是一抓一个准的事，无论怎么想西方都输面太大，叫他和准提如何能不谨慎点。
旁人都在沉默着，接引打量了一会儿后问道：“敢问道祖，此番要封多少神位，是只从我六人门下的弟子封起？”
“我顺应天道拟下封神榜，榜上共有百六十五路神位。”鸿钧说完，就见准提和接引已经面有难色，仿佛已经感受到了百余个弟子平白送给天庭的痛苦。直到听了鸿钧的下一句话，两人才放松了下来。
“至于这百六十五个神位由谁上榜，便是今日唤你们前来商议的重中之重了。”
接引和准提对视一眼，均是松了一口气。既是商议，那便还有活动的余地，再不济也强过让他们西方送出去百来号人。
鸿钧接着说道：“你们门下按理都是要出人的。”
闻言，老子难得抬起了眼皮。
鸿钧：“当然，老子只一个亲传弟子，这便不多要求了。只是……”
老子明白他的言外之意，顺势接话：“弟子免于封神，做师父的理当替他补上，便让我的善尸太上老君助玉帝王母一臂之力吧。”
昊天和瑶池听了也是大喜过望，连忙起身拜谢。他们本就没想过让老子出人，如今能得一个圣人的善尸坐镇天庭，当真是意外之喜了。
见老子已经表了态，众人又看向元始。元始素来护短，门下弟子都是他精挑细选而来，如今要他舍出弟子送去天庭，恐怕是难得很。接引不错眼地盯着元始，心中巴望着他为了弟子闹将起来，自己和准提也能有样学样推掉这封神之事。
元始感知到接引直勾勾的眼神，眉头微动，开口说道：“封神乃天意使然，我并无异议，若门下弟子合该上榜，绝不从中阻拦。”
“我截教亦是如此。”通天附言，而后抬眼看向接引，“两位师弟心胸广阔，与天道渊源不浅，定然没有异议吧。”
她这话一出，接引便像是吞了蚊虫一般，脸色难看至极，只因通天的话戳到了两人的痛脚上。他们二人，可还欠着天道海量的功德，旁人与天道两不相欠，还能袖手旁观。若是他二人又不出力，别说是兴盛西方了，光是这拖欠功德的业力就能让西方一蹶不振从此式微。
因此尽管接引明知这是注定要吃亏的一场量劫，他也只得故作大方之态，诺诺应下。
通天见这两人笑得勉强，一看就是咬牙切齿地强忍着，也不再难为他们，而是和鸿钧商议起了封神榜的细节之处。
“师父，这上了封神榜的人，届时是怎么个待遇？”这话虽是问鸿钧，实则是在问昊天瑶池。是以鸿钧并未言语，颔首示意瑶池来搭话。
瑶池先前没考虑到这一问题，她和昊天担心的都是六圣会不会应下封神一事，这封神榜又能招来多少能人异士。至于这所谓的待遇，她和昊天还真没有商议过。
瑶池低头思衬了一番，方才开口：“上榜之后便是我天庭属臣，一应待遇自然是按仙职高低来定，我与玉帝定不吝啬，师姐放心便是。”
通天浅笑着摆了摆手，“师妹误会了，我岂会在意这个。”且不说昆仑家大业大，珍奇仙宝比之天庭是只多不少，便是昆仑弟子上封神榜嘛……恐怕也是没戏的，因此才不在意此事。
“我问的，是天庭将如何对待他们。”
瑶池和昊天面色一黯，两人对视之时有些心虚，六圣看得清楚，面色俱是冷了下来。看昊天瑶池的样子，不难猜出他们恐怕是想着将上榜之人应用尽用，甚至会过分榨用。要知道他们的弟子均有上榜的可能，做师父的，岂会容忍自家徒儿被他人驱使着劳累受苦。
一时间氛围十分低沉，接引和准提周身的气息尤为凌厉，紧盯着瑶池看她如何作答。
“师姐多虑了。”瑶池硬着头皮回话，满脸赔笑。
通天不接她的话，转头去问鸿钧：“师父，这封神榜可是会拘住上榜仙人的一缕神魂？若是仙人不听驱使，谁人手持封神榜，谁就能凭借神魂将其控制，否则便可以用刑罚加于神魂之上？”
“不错。”
鸿钧的答复，让准提大为震惊，狠狠瞪了瑶池一眼，冷声说道：“王母，玉帝，须弥山虽远离天庭，然而于圣人而言，少倾便到。来日手持封神榜，你们可要注意分寸。”
话里满是威胁之意，瑶池和昊天只好垂眸不语。
准提冷哼一声，双手合十向高座上的鸿钧行了一礼，直言问道：“师父，纵使阐截二教出人，最多不过二十余人，那这剩下的百多神位，岂非都要让我西方弟子去填？未免太过偏颇，有失公允。敢问可有其余门路选人上榜？”
鸿钧虽然向来不喜他二人，但封神量劫是大事，他断不会包藏私心。“量劫之中，与此劫有关的各方修士、人间凡人亦可上榜封神。”
昊天在旁陪坐了许久，听了这话急忙说道：“道祖，凡人封神恐有不妥，神力低微，将来如何当差呐？”
不待鸿钧开口，准提便先翻了脸皮出言反问：“凡人如何不能当差？难不成你天庭的各个仙职都得是修为高深才能行使神权？地府之中的鬼吏各行其职，也未见个个都法力高深。若是你二人只想要得力干将，我自认门下弟子修为浅薄，封不得神位。你们索性，尽去昆仑山拿人罢了！”
“我，这，这。”昊天支吾了几句，悄摸摸瞄了清一眼，见他们人脸上也没有半点笑意，不敢再言语。
鸿钧抬手示意他坐下，难得支持了准提一回：“准提言之有理，封神榜之中自有无穷神力，登台封神之日，也是神力加身之时。任什么神职，它自会降下相应的神力，足够他们行使神权。你二人不可贪心。”
鸿钧又唤元始上前，将一个无字金榜并一柄神鞭交予他手上。
“执行封神之人，在你阐教之中。赐他封神榜、打神鞭，以助他成就大事。”
鸿钧又唤通天也上前听命，“你教中亦有一人，令他好生协助元始弟子完成封神，不可妄动邪念，否则必有恶报。”
通天自知他说的正是申公豹，恭敬应下。
鸿钧这一番吩咐在她和元始看来自然是清楚明白，唯有女娲和接引准提不知就里。不过女娲拢共一个灵珠子，也不在意这些。唯有西方这两个师兄弟心中焦急，促成封神的天命之人在阐截二教，唯恐他们坑害自家弟子。
准提欲要上前，问一问他们这几位圣人能否插手，否则阐截二教的弟子合起伙来，必定是要联手欺负他的弟子。可转念一想，若是圣人能干涉此事，昆仑山也有位圣人作为后盾，他和接引也奈何不了，左思右想都是西方吃亏。
鸿钧看出了他脸上的纠结，出言敲定规矩：“封神量劫干系不小，尔等不可出手干涉，否则我自有惩处之法。”
六圣和昊天瑶池一同起身，“谨遵法旨。”
鸿钧这才挥手示意他们退下，“大事既已议定，若无他事，便各自离去吧。”
接引和准提先行离开了，女娲与通天约好下次相聚的时间后也自行出了紫霄宫，瑶池从后殿带出了七个女儿，一家子回了天庭。见殿内只有清留下，鸿钧将通天叫到身边说话。
“不过千年不见，你就又收下了一个新徒儿。可为何为师算到，那孩子本该是元始的徒儿呢？”鸿钧笑盈盈地问道。
“师父您知道的，徒儿收徒一向随意，没个准则的。公豹伶俐机敏，正好合我眼缘。何况元始的徒弟与我的徒弟都是一处教养，无须分得这般清楚嘛。”通天一边替自己解释，一边冲元始使眼色。
元始千年不见她，自是满腹柔情，出言替她圆话：“师父，通天说的在理，收个徒儿于大局无碍。子牙十年前拜入我门下，如今离下山助商还有几年时间，可叫他们师兄弟一处修炼，使彼此相熟，日后同心封神。”
“罢罢罢，这些事你们自行商量。只一点要与你们提前说好，若是两教弟子都无缘上榜，少不得要派他们斩出的尸去天庭，否则旁人可要说我偏心了。”
鸿钧扬起拂尘，轻飘飘地往通天身上一甩，“好了，这回事关封神，我便坐守紫霄宫，不与你们回昆仑了。十二金仙需下凡渡杀劫，其余弟子也该入劫历练一番，待在昆仑这福窝之中，如何磨炼性情？除了老子之外，你二人带着徒儿们暂且回蓬莱去吧。”
“徒儿明白，这便回去了。”
人应话之后便出了紫霄宫，通天说起要去昆仑接弟子们，老子和元始俱是不叫她去。一个说自己要带着玄都闭关了，不喜被人打扰。一个又说弟子们修炼已久无需接来接去，尽可放心。
通天满腹狐疑，这理由也太呆板了些，不过老子和元始断不会害她，怕是又瞒着她弄什么惊喜。遂没再多问，和元始辞别了老子，径直回了蓬莱。
碧游宫里，通天刚依偎着元始坐下，向他显摆这些年讲道时的心得，温存了不过半刻，便感知到二十余道熟悉的仙灵之气往正殿走来。
“嗯，是徒儿们来了。”通天当下就撒开了手，将元始往外推了推，叫他坐到旁边的席位上。
元始幽幽地盯着她，身子是听话地坐到了一边，嘴上却为自己抱屈：“做什么这么着急撇开我，我岂不知在徒儿们面前要庄重些？本是乐意起身的，你这么一推，反而叫人不那么情愿了。”
“知道知道，下次不推你了。”通天颇有些无奈地扶额而笑，“待会儿弟子们都来了，我还要给公豹加冠，玉清仙人可不要冷着个脸吓到我徒儿。”
元始不顾风度地撇了撇嘴角，勉强接受了她这有了徒儿就不记挂他的“恶习”。私下里却和自己的尸沟通心神，催促他们在昆仑山尽快布置。
阐截二教的弟子都已收到仙讯，赶到了蓬莱岛，率先进碧游宫中拜见两教师尊。进了正殿分列两侧，向通天元始行了礼之后，才在两边坐下了。
这头一件事，就是给他们讲了封神量劫。元始讲明之后，叮嘱十二金仙顺应天时下山渡劫，提醒两教弟子不可乱造杀孽、妨碍封神大计。
“子牙。”元始将诸事交代妥当后，唤人上前。
“弟子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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