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其拾伍
一
阴沉的雨天，战士们无所畏惧的勇敢向前。溅起的水和泥土与血融合在一起。
我已是精疲力竭，雨水击打着我坚硬的头盔，敌人们喷溅出来的鲜血顺着我的鼻梁慢慢往下流，一股浓厚的血腥味刺激着我的神经，逼迫我继续奋勇杀敌。
“去死吧！”身后传来敌人愤怒的吼叫，终是给了别人可趁之机，刀狠狠地刺进了我的心脏，毫不留情的拔了出来。
我无力的跪倒在地，眼前的事物开始渐渐变得模糊，世界仿佛天旋地转，我用尽最后的力气，歇斯底里的呐喊道:“齐国永远不灭！”
意识逐渐消失，眼前早已是一片黑暗，倒下的那一刻，我想我终于解脱了吧，齐无怜，我不欠你什么了。
二
偌大的宫殿上气氛冷到了极点，在场跪着的人无一人敢吭声。
端坐在龙椅上的齐无怜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们，眼眸黯淡无光却冷凛无情，仿佛下一秒他就会下令杀掉在场的所有人。
“是谁放她走的？”齐无怜面无表情但声音却威严的可怕。
听的跪坐在地上的仆人不禁打了个哆嗦，头也不敢抬起来，声音颤颤巍巍的:“回回回皇上……奴婢也不知……”
“哼。”齐无怜从鼻腔里鄙夷的冷哼一声:“没用的东西。”
“是……”仆人恐慌的连磕几个头。
“还不给我滚。”毫无感情的声音判断不出他此时心情。
仆人见状连忙撤离宫殿，出来后如释重负的捂着自己的胸口，嗯，真好，还活着。
而坐在龙椅上的人依然居高临下的看着空荡荡的宫殿，早已被皇室中勾心斗角洗涤到无光的眼睛难得流露出一丝神色。
路遥，你这辈子都只能是我的。
三
时间要溯回到两年前。那是的齐无怜只是一个心思纯良毫不起眼的八皇子，可能与世无争所以没被有着狼子野心的皇子们当作眼中钉，肉中刺。
直到上官路遥的出现，改变了他本该平淡的一生。
那时上官路遥是各大皇子炙手可热的对象，因为家族在朝中的强大势力，几乎可以说只要谁娶了上官路遥，谁就是未来的皇帝。
可能就是人们所说的独得天厚，这位上官路遥不仅家世好，长相也极美，貌若天仙，世称天下第一美女。
只可惜这位上官路遥天生缺少女子的温柔贤惠，有着与生俱来的男子英气，极其喜欢兵器，爱好研究战事中的阵法。
常年守在边疆地界，多了几分壮士们的豪迈。
所以当她看上齐无怜时很自然的搭上了他的肩，挑起他的下巴，满脸笑意，眼神充满玩趣:“你真好看。”
齐无怜瞬间被气的脸色通红，一把推开了她，感觉内心被狠狠的羞辱了一番。
一个女孩子家家！竟如此放荡！说出这种话！成何体统！
四
齐无怜讨厌上官路遥，非常讨厌。
——
“齐无怜，你会骑马吗？”马场上，上官路遥穿着厚重的盔甲，坐在马背上，显得她有些高大雄壮，逆着光让人看不清她的脸，只能听出纤细的女声。
这是在□□裸的挑衅。
齐无怜半眯着眼，话语间有种咬牙切齿的感觉，一字一句说的特别重:“会，当然会。”眼睛里不加修饰的流露出厌恶。
上官路遥则没有注意到这些细节，惯性的挑起眉毛，似乎来了兴致:“比一场？”
只见齐无怜傲娇地偏过头去，轻哼一声:“我是不会输的。”
“那么……”上官路遥顿了顿，扬起头来一脸坏笑:“如果我赢了，公子可否以身相许？”
齐无怜的脸再次被气的涨红，心想这个女人真是不知羞耻。
“驾！”
齐无怜没有吭声，骑着马儿扬长而去。
五
烧红天边的晚霞逐渐褪去，皎洁的月光倒映在波澜不禁的湖面上。齐无怜端坐在龙椅上，心中莫名的烦躁焦虑。
怎么这么久了，还没抓她回来。
“来人。”命令的语气完美的掩饰住了他的思绪:“吩咐人下去，翻遍整个皇宫，找到皇后。”
“是……”下人唯唯诺诺地走了出去。
公事还有太多太多了，齐无怜扶额，告诫自己要心无旁骛，不要因为一个小小的插曲乱了自己的情绪。
笔尖轻触在石墨上，齐无怜愣神，再次陷入了回忆。
上官路遥苦着脸，心不甘情不愿地帮他磨着墨，还不忘小声腹诽:“怎么宫廷里这么麻烦啊。”
走路不能大摇大摆的，说话要温声细语，不能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不能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整日无聊至极，如今写个字都要有人耐心的磨墨，这日子过的比她练兵打仗还难受！
啊！她想回草原！
想着手里的墨不小心被磨断了，上官路遥不好意思的咧嘴一笑。
齐无怜微微抬起眼皮，可能因为在认真写东西的原因，齐无怜说话时没了往常的厌恶，平淡而温柔，又有几分无奈:“你是我见过第一个把这么粗一根墨给磨断的人。”
话闭，上官路遥仍在傻笑。
六
世人都说如若八皇子当初没有疯便不可能登基称帝有如今这般风采。
可背后所发生的事情谁又知道呢？
七
“母妃……母妃！”齐无怜撕心裂肺的呐喊道，不敢相信眼前所发生的一切。
他的母妃双脚悬空，头卡在绸带中，面色苍白，毫无生气，声旁还有一封未拆开的遗书。
齐无怜惊愕的一屁股跌落到地上，无声地痛哭了起来。
他的母妃，他最爱的母妃……自缢了……他不信，他不信！母妃生活平淡，在宫中不争不抢并没有遇到什么不顺心的事，为什么……母妃为什么会自杀？他不信！他不信！他的母妃没有死！没有死！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齐无怜大笑，这一定是在做梦，一定是的，不要害怕齐无怜，醒来母妃就会在你旁边的，一定会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齐无怜因为脚步不稳，走路摇摇晃晃的，再加上发冠不小心散落，在外人眼里颇像一个疯子。
一个无依无靠，失去母亲的可怜的疯子。
八
齐无怜小心翼翼地躲在了后宫的草坪里，嘿嘿，他在和母妃做迷藏呢，要躲的隐蔽一点可不能输。
嗯？有脚步声，好了好了不要动了。
“啊，姐姐真是厉害，不费吹灰之力就干掉了一个竞争对手，看那八皇子疯成什么样子了。”女子尖锐奉承的声音中带着一丝琢磨不到的讽刺。
另一人则冷哼一声，似是不屑:“那是自然，那狗杂种怎么可以与我儿争，他配吗？”
“当然不配。”空气中虚假的气氛逐渐弥漫，又是女子尖锐的声音:“上官路遥迟早是六皇子的，皇位也迟早是六皇子的。哈哈哈哈哈哈，姐姐你说是不是。”
“皇位自然迟早是我儿的。”另一人依然不屑但语气里多了几分认同。
脚步声逐渐走远，齐无怜愣坐在地上，脑海中无数个支离破碎的记忆编织在了一起。
原来……原来如此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心里自嘲的笑声让他清醒了不少。
九
自从上官路遥从边疆战火中凯旋归来后，她发现齐无怜变了。
虽然她早就听闻他母妃不幸的消息，知道人都是需要成长的。可她完全没想到，齐无怜的变化会这么大。
——
“路遥。”他看着她，笑容灿烂，往日的厌恶没了踪影，温柔的让人着迷。
上官路遥呆愣几秒，少女般羞涩的微低下了头，可语气依旧豪迈却不似以前的野性:“做甚……”
“没事。”他继续微笑:“只是许久未见，分外想念而已。”
话音刚落，上官路遥睁大眼睛，突然觉得周围的一切都变得禁止，那句话就好像一把弯弓箭一样射在她的心头上，气氛变得凝重，她只能听见自己苟延残喘的心跳声。
十
那是一个热闹的夜晚，齐无怜带着上官路遥逃出宫殿，逛着繁华的夜市。
从来没有经历过的上官路遥像一位男子一样，顶着一张倾国倾城的脸，迈着豪爽的步伐，看着路人投来诧异的眼光却依然开心。
“你还是没有一点女子的样子啊。”齐无怜的语气充满了宠溺和无奈。
“哼，那又怎样。”上官路遥假装赌气的偏过头去，却还是不禁暗自微笑。
现在，真好。
齐无怜看着她暗自欢喜的样子嘴角也情不自禁的开始上扬:“你在这里等我一下。”
“什么啊。”上官路遥有些疑惑，却还是在这个地方安静的等待。
不久齐无怜回来了，他神秘兮兮的看着她，随后莞尔一笑:“猜猜我给你带来了什么？”
“我才不猜。”上官路遥沉默片刻，霸气地邪魅一笑:“我想要看的东西都喜欢直接看。”
趁其不备，手脚死锁住齐无怜，转身就抢过了齐无怜手上的东西，得意地看着他。
“啊！疼死我了！”齐无怜捂着胳膊，一脸苦笑。
上官路遥看着手上的东西，有些惊讶:“这……这是什么？”
“发簪啊，”苦笑变成了坏笑，齐无怜注视着上官路遥:“为了让你更有女人味啊。”
上官路遥认真的看着自己手上的发簪，精致的黄金镶嵌成一朵美丽的花，粉红色的珍珠宝石垂帘下来充满女子的气息。
上官路遥感觉脸有点涨热，傲娇的偏过头去:“切，还算有点诚意嘛……”
“路遥，我娶你。”齐无怜的表情突然变得严肃认真，夜晚的星辰点缀着他深邃的眼睛，闹市的灯火在他脸上忽隐忽现，他的声音柔情似水让上官路遥觉得这一切好像都是一场梦，一场她不愿意惊醒的梦。
十一
上官路遥和八皇子齐无怜成婚了。
这是所有人都想不到的事情，前不久还疯疯癫癫的八皇子摇生一变娶了京城里最有权势最美丽的女子。
他们的婚宴十分隆重，即使很多人并不是真心的祝福他们。
上官路遥欢喜的走过婚宴中所有繁琐的程序，到了最后的时刻，月色如云烟，她披着红盖头期待着她的意中人的到来。
可惜她当时并不知道，这将是一切噩梦的开端。
十二
新婚之夜的等待总是异常的漫长，不知过了多久齐无怜才摇摇晃晃的走了进来。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酒气，上官路遥无奈的起身前去搀扶他。
“你离我远点！”谁知他一掌推开上官路遥，跌跌撞撞的后退了几步，似乎因为喝了酒的缘故，涨红着脸看起来神志不清:“我好恨你啊上官路遥！”
“就是因为你！我的母妃才会遭人迫害，就是因为你打破了我平静的生活！”
“我好恨！好恨啊！”
“我真的好讨厌你啊！从第一次见到你就开始讨厌你了，可你为什么要死皮赖脸的缠着我！身为一名女子你不感到羞耻吗！”
“就是因为你！不然别人也不会觉得我会对她们的地位造成威胁来迫害我母妃！”
“我好恨，真的好恨啊！”怒吼逐渐转变成了哭腔，他再也忍不住了，一直带着一张伪善面具的脸终于在此刻献出了原型:“上官路遥你还我母妃！”
撕下面具，露出了一个如同孩童般幼稚，神志不清的齐无怜。
十三
“对不起……”上官路遥的声音颤抖着。
在战场上英勇善战强势的她，眼睛通红，忍不住的抽泣。
对不起……没有收到你讨厌的信号害了你
对不起……让你承受改变了那么多
对不起……当初就不应该接近你
对不起……我对这一切发生的事情也无能为力
如果可以……我也愿意用我的一生来偿还你……
十四
情这一字真是一个捉摸不透的东西。
在外人眼里，原本不羁的英勇女将军上官路遥自从嫁给了八皇子齐无怜突然收起了往日的野性，开始如同正常女子一般服侍她的丈夫。
她的丈夫齐无怜也很不负众望登上了皇位，不相信任何人的他成为了一个心恨手辣的皇帝。
这一切的一切都如同齐无怜计划好的一样，为母妃报仇，登上皇位。
可每次看着上官路遥木讷的没有任何神采的脸在他面前，他总觉得好像少了些什么……
罢了罢了。
他都已经是皇帝了，还会少什么东西？
齐无怜这样想，心中莫名的苦笑道……
可这些都是他想要的吗？
十五
听到上官路遥战死沙场的消息，这无疑让齐无怜大吃一惊。
“什么！”齐无怜的脸再也崩不住了:“她不是战无不胜的女将军吗！怎么可能！”
禀报消息的侍卫见龙颜大怒忍不住的发抖:“回……回皇上……臣……臣也不知……”
齐无怜大怒:“废物！你们都是废物！给我滚！”
“是……”侍卫不敢多言，匆忙离开了。
失神的齐无怜瘫坐在龙椅上，他不敢相信这个事实。
明明想好……要把她关在他的皇宫里一辈子，服侍他一辈子，来偿还她对他造成的伤害的……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路遥……连你也离开我了吗……
眼泪无声的落下，似乎为这荒谬的故事画下一个句号。
十六
五年后。
齐无怜待在偌大的皇宫中，头发因为衰老忙碌而变得略有些鬓白。
他知道时间已经不多了，按下最后一个玉玺，安详的闭上双眼。
——因朕一生无子，即立侄儿齐佰为帝
过后便将朕葬于朕的皇后身旁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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