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苏镇4
米茱在英语助升老师的推荐尝试阅读了一篇英语小报，第二天课程结束后便留下来询问老师疑惑的地方。老师很有耐心地帮米茱解答完后，其他孩子都已经回家了，只剩下米茱。
米茱收拾东西时发现隔壁桌子下掉了一个英语练习本。米茱捡起来，发现竟是洛妤的。明天老师要检查里面布置的练习，米茱只好亲自拿本子去洛妤家。
“今天英语老师打电话给我了，说你英语成绩太差了！哎哟我花这么多钱给你去学英语，没想到你还什么都学不会，你太令我失望了！我怎么这么造孽养了你这种废物啊？”
米茱刚到洛妤家门口，就发现门户大开着，而刘姐正凶神恶煞地在大厅里大声训斥洛妤。洛妤小小的身体一直在发抖，发出细细的呜咽声，很努力地忍着情绪，不敢大声哭出来。
“说话啊！”刘姐用手指狠狠地戳洛妤的脑袋，洛妤重心不稳便往后倒，一下子就摔在地上，实在忍不住了，便哭出声来。
一听到哭泣声刘姐果然更加愤怒了，立马火冒三丈，胸脯一下子涨大了一圈，眼神像凶恶的鹰般凌厉了起来，脱下脚上的胶拖鞋就要打人。
米茱按耐不住冲进去，双手抓住刘姐的手臂，一脸紧张地说道，“阿姨不要打洛妤，打人是不对的，你不要打她。”
刘姐见是米茱来了，愤怒的情绪收敛了一点，但还是没好气，龇着牙说，“米茱你让开！今天我非得教训这个孽种不可！”说完也不顾米茱拉着，竭尽全力拿鞋底往洛妤身上拍。
重重的一声伴随着洛妤惊恐的叫声响起，米茱想起了曾经这样恐惧无助的自己。无论是留宿在别人家里时每个不安的夜晚，还是父母不在身侧年幼便孤单一人的日子，都带给米茱永久无法磨灭的伤痛。
刘姨打完一下又抬起手想接着打，米茱真的没有办法再忍受，直接扑到洛妤跟前抱住她，哀求着说道，“阿姨求你别打了。”
可说时迟那时快，刘姨的鞋板已经挥下了，由于没有了米茱的束缚，这一次她打得更用力更狠，像硬邦邦的大木板一样落在米茱的背上，米茱疼得全脸皱起，咬牙切齿。
“姑姑！”洛妤抓住米茱的衣服，哭得撕心裂肺。
“啊！茱茱你没事吧？”刘姨发现打错了人，一下子扔开了鞋子，一脸惊恐地用手抚摸一下米茱的后背。
米茱疼得一身冷汗，忍着转身对刘姨说，“阿姨我没事，你不要再打洛妤了。”
刘姨已经颤抖得不行了，怕米茱有个三长两短她不知怎么跟苏夫人交代，无论米茱说什么她都答应，一口一个“好孩子”地哄着，还细细查看米茱的后背，发现已经红肿一片了，又去找了药给米茱涂。
米茱回到家里，苏夫人还没回来。米茱一声不吭地吃完晚饭就回房间了，陈阿姨也没问什么，一切都像往常一样自然。只是晚上米茱没有看书，早早就趴着睡了。
过了几天，苏镇一月一度的街日到了。苏镇上每个月都会有个约定俗成的街日，在这个日子里镇上的街是人最多的，晚上更是热闹非凡。米茱一般是不会去的，但苏夫人想瞧瞧街日的光景，便非得拉着米茱去看。
街日果然非同凡响。街里张灯结彩，上街的人络绎不绝，不同的目光在琳琅满目的物品上流连。这条街虽然是一条现代街，却还是有一股浓浓的古典气息，中国风的灯笼在屋檐上挂着，各色各样，流光溢彩。还有一阵古典音乐从小楼里飘出来，悦耳动听。
米茱本想一个小摊一个小摊地慢慢看下去，但苏夫人并不会在一个摊位上停留太久，偶尔见到熟人打打招呼，随便看了几下便拉着米茱进了一家戏院去看戏了，米茱好不无聊，看得无精打采的。
“妈，我想一个人出去逛逛，晚上我自己回家就行了。”
苏夫人想着米茱呆在这确实无聊了，而且这条街是小镇上的，离家又近，街上许多人都认识，倒也不会有什么危险，便同意了。
尽管米茱晚饭吃得还算饱，但不妨碍她在各色各样的小吃那徘徊流连。然后又像个好奇宝宝一样把玩着各种各样的小饰品。
星星在头上点灯。米茱一路走着，发现街上的人越来越多了，听人们谈论才知道原来今晚这里有一个商场的开业表演。
“韶光流转，盛事如约。在这风在轻拂，叶在飘荡的季节中，我们欢聚在此，共同见证……”主持人热情洋溢的声音从台上传来。
台下些小孩像无头苍蝇一样窜来窜去，旁边的几个青年人在嘻嘻哈哈地打闹着，还有一些中年人聊得如火如荼……谁也不想听主持人那段又臭又长的开场白。
一大堆铺垫后终于正式开始表演了。台上歌舞升平，台下成了一片欢乐的海洋。米茱由于来得比较早，站的位置是靠中偏前的，闪光灯在她眼前晃来晃去，总能给她两眼一白的视觉效果。还有那震耳欲聋的声响，她感觉耳朵都要聋掉了。再待下去就真的又聋又瞎，还可以领个“龙虾”牌残疾人证。
到了高潮部分，热情似火的人们齐刷刷涌到一起，欢呼雀跃，拿了凳子来的直接站在椅子上，形成一堵参差不齐的人墙。
黑压压的一片，米茱不仅看不见，还要被挤成肉饼，便扒拉着人群像个无头苍蝇一样蹿出去。好不容易蹿到街道旁，发现想要出街暂时有些困难。
米茱环顾一下四周，唯一令她感兴趣的也只有身后一个幽静的花园似的地方，有一扇铁门半掩着，看样子是不能随意进入的。
可是米茱难以忍受大街上的人声鼎沸，一咬牙便蹑手蹑脚走了进去，直走不远便走进了一条阴径小路，两旁是郁郁葱葱的树木，丝丝月光透过，显得格外幽暗。
远处嘈杂的声音仍在此起彼伏，能呼吸到一口安静的空气还真是不容易。
米茱漫无目的地闲逛着，突然听到后面传来不重不轻的脚步声。
米茱立马回头看了一眼，一个人影也没有。
孤寂的夜，似有似无的风，不知名的脚步声。世界上到底有没有鬼，谁也不知道。米茱越想越恐怖，心泛起一阵凉意，她只想立刻离开这个鬼地方。
缓缓加快脚步，心里默念着阿尼陀佛。听说念十次阿尼陀佛，可以辟邪。什么妖魔鬼怪，什么美女画皮，十句阿尼陀佛，通通给我走开！
米茱像只担惊受怕的小松鼠一样低着头径直在路中心走，她害怕旁边阴暗的树里有什么东西。
“真的不忍心吓你了。”
米茱猛然抬头，白止琛眼带笑意地在前面望着她。见到了白止琛，米茱心底有一股说不出的欣喜之情。但想到刚刚自己的糗态，还是有些生气。
“你……”米茱气得咬牙切齿，在这种神不知鬼不觉的地方踢他一脚应该没人知道吧？大不了他告状时打死不承认就是了。
白止琛看着米茱还在尽力忍耐的样子，像一只只会空生闷气的河豚，很欠扁地笑了一声。本来白白净净的少年笑起来挺迷人的，现在只觉得刺眼。
“吓人很好玩吗？”米茱故意叉腰，皮笑肉不笑。
“对不起。”白止琛见好就收，不再笑了。
“我在问你问题，和你道歉是两回事。”米茱不依不饶。
“嗯，确实很好玩。”白止琛毫不犹豫地点点头，十分诚实地说。
看着米茱凌厉的眼神，白止琛有点心慌了，不过量她一个小女孩应该也不会怎么样。白止琛咽了一口口水说道，“你要是真不高兴就报复我吧，反正我——啊！”
米茱毫不留情地踩了他一脚，得意洋洋地笑着说，“哼，好的，我报复完了。”
最毒妇人心！白止琛疼得一下子跳了起来。
“你要去哪？”白止琛忍痛问道。
“继续逛。”
“这是私人领域，有人巡逻你知道吗？”白止琛的语气加重了。
什么？米茱心里有点慌，但不想在白止琛面前再次失掉气场，背着他边走边故作潇洒说，“知道啊，那又怎样？我只在这个小道上走走应该不会被发现吧？”
“那你走过去又走回来，咱俩面对面走来走去，多尴尬。”
“尴什么尬，装作互不认识不就行了？”两个人的距离拉远，米茱的声音加大了。
“嘘！你小点声。”
米茱他是没话可说了才说这种和谈话内容不着边际的话，正想接着说什么，没想到小道入口那里有若隐若现的灯光。
不会吧！米茱一下子向里面跑，急急忙忙对白止琛压低声音说道：“有人来了。”
白止琛还毫不畏惧地往后伸出脖子探探，“哪有人？”
“别废话，快走。”米茱拉住他的手，白止琛还站着不动。米茱见他无药可救了，也懒得理他，放开手很没义气地往里面跑。
刚跑两步，白止琛从后面提起她的后领就把她拉了回来。米茱粗鲁地拍开他的手，没好气地回头瞪了他一眼。还没等她开口，白止琛就先说，“里面是墙，你往哪躲？”
米茱慌慌张张地用气声说道，“那还能怎么办？能多活一秒是一秒。你好自为之，我先进去了。”
米茱正迈开腿，没想到白止琛又扯着她的后领不让她走。有病吧！米茱想再给他一脚。
白止琛见状连忙说道，“你稍安勿躁，现在你去了也不过多苟延残喘一会。不如，我们爬树上吧？”
“啊？可是我不会。”
“没事儿，跟着本少就行了。”白止琛胸有成竹，说得十分爽快。
现在已经没时间拉拉扯扯了，米茱只能妥协。
以前爸爸在的时候，米茱可调皮的很，上能爬树下能钻狗洞，天不怕地不怕。后来越长大越珍惜生命了，平时看到小宝宝在桌子上爬都要担惊受怕的。
白止琛刚刚站着的时候早就挑好了一棵不高不低的树，粗壮结实，枝繁叶茂。白止琛抱着米茱的腿把她举起来，米茱顺势趴在树干上，一只手抓住树枝，用脚踩在一块凹凸不平的树皮上，身体一蹬也就上去了。白止琛一看就是爬树老手了，没两下就上来了。
米茱正想调整一下姿势，白止琛突然按住了她，“嘘”了一声，应该是巡逻的人来了。米茱大气不敢喘，手指用力抠住一块相对较细的突起。白止琛看了一眼她的位置，安慰地用手抓住她的手臂，这确实给米茱带来了安全感，米茱默默感激。
空气里只听得见彼此的呼吸声。
巡逻的人用手电筒扫了一下道路，也没有多仔细，粗略看一眼就走了。
谢天谢地。等巡逻的人彻底走掉后，米茱才慢慢在树上坐了下来。
“完了，人在做天在看，我的人生有污点了。”米茱悲哀地说道。
“什么鬼？又不是犯法。爬棵树而已。”白止琛拿开一片衣服上的树叶。
“不是，我是说擅闯私人领域。难道你都不愧疚吗？”
“有愧疚感也没用，来都来了，谁叫外面这么吵。”白止琛说得潇洒。
米茱叹气一声，无可奈何地说道：“不管怎么样，还是谢谢你了。”
“客套话不必说这么多。叫声‘哥’听听。”白止琛仰起头，皎洁的月光照在他白净的脸上，勾勒出五官柔和的线条。
“哦，声哥。”米茱见招拆招。
白止琛脸色一冷，“忘恩负义。”
白止琛才发现原来米茱这么有孩子气，只不过平时习惯用冰冷的外衣粉饰自己罢了。
“对了。”米茱刚想起来，问道，“你也是来看街的吗？”
“算是吧。”白止琛摸摸鼻头，接着问，“你来看街怎么不找我来啊，我以前都没看过呢。”
“没有啊。本来我不想来的，可是我妈非要拉我来。”
还没坐多久，老树干就磕得屁股生疼，米茱想下去，可是白止琛挡在了前面。
“要不我们先下去吧，坐得好累。”米茱建议道。
“可我还不想下。”白止琛说。
“不行，我要下去了，你快点下去，快点下去……”米茱没空和他扭扭捏捏，像唐僧一样嘴上念咒，双手也摇着他的肩膀。
白止琛被她磨得不耐烦了，只好一下子就跳了下去。米茱蹑手蹑脚地蹲到前边，又不知该怎么下去了，磨磨蹭蹭了一会，还是不敢下。
白止琛看她难为情的样子，很善解人意地背对她站在她下面，说道：“抱着我的脖子或者扶着我的肩膀跳下来。”
米茱试了试，发现抱着脖子比较保险，就慢慢探出身子抱住白止琛的脖子缓缓跳了下来。
米茱站稳后，问他，“你有没有想过我们该怎么出去，万一门锁了怎么办？”
“呃，其实这里是我小姨朋友的房子。我小姨的朋友今晚邀请我们来吃晚饭。我本来觉得无聊想回家了，结果正巧碰上街日，外面很吵，人又很多我就出来逛逛。没想到碰到你了。呵呵。”白止琛笑得有些不好意思。
“哦。骗子。”米茱强忍心中愤懑，假装淡定自若地下结论。本来以为白止琛偷偷摸摸躲起来是和她一样私闯民宅，没想到小丑只有她自己。
“对不起啊。”白止琛一脸无辜的表情。
米茱不理他，兀自往前走。
白止琛觉得让小女孩这么没面子有点过了，快步走到米茱前面，挡在米茱面前。米茱下定决心不想理他了，无视他往左走。可米茱往左他也往左，米茱往右走他也往右，两个来来回回几次，米茱彻底不耐烦了，什么冷静自持都抛之脑后，大叫一声，“走开，别理我！”
“别生气了，是我错了，我不该骗你。”白止琛可怜兮兮地说，“要不明天我请你去吃冰淇淋怎么样？”
米茱还没开始说话，白止琛又开口了，声音有些迫不及待又不容拒绝，“你不准不答应。因为，因为你是我的朋友。”还有点傲娇的意味了。
他说米茱是他的朋友，这让米茱心头一暖。尽管有些别扭，但米茱还是决定大人不记小人过，勉为其难地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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