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拜师剑宗（二）
楚离在听到秋知意答应后就转身离开，完全打算当个甩手掌柜。
大抵是实力傍身，楚离这十分不负责任的态度并无人指责，最多跟养殷神悦一样，几个长老一起养秋知意。
秋知意暗中打量着殷神悦，觉得人生际遇实在是有趣至极，至少在前世她是如何也不会想到，自己竟然会成为他人口中“小师妹”受人照顾。
谢涯知朝秋知意招手，秋知意顺着他的方向看向他身后的姜小楼，姜小楼也点点头，于是她朝着谢涯知走过去。
前世她与谢涯知并不熟悉，大抵也知道他对自己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态度，如今想来，竟是前世屈指可数感受到的温暖。
想到这里，她对谢涯知点点头，露出乖巧的笑容。
虽然秋知意被楚离收为弟子，但有眼睛地都看得出来那并非她的自由选择。再加上楚离又不会带弟子，收了徒弟就让徒弟野蛮生长，纯粹是占着茅坑不拉屎。
又想到秋知意与姜小楼之间的互动，谢涯知某种程度上来说也确实多了个天才小师妹。
他拍拍身旁的凳子，示意秋知意坐下。
“师兄，长，长老。”
叫到姜小楼的时候秋知意顿了一下，似乎不知道应该如何称呼。
姜小楼朝她颔首。
谢涯知充当人型翻译机：“我叫谢涯知，我师父叫姜小楼，你她师叔就行，不必那么生疏，你很对我们的眼缘。
“我师父不喜欢说话，一般是写字来表示她说的意思，多相处几日就知道啦。
“小师妹你要是无事可以多来我们峰玩，我们在怀礼峰，有事就找我。我老早就想要一个小师妹了，奈何师父嫌我烦因噎废食不愿意再收徒弟。”
说完，秋知意看着谢涯知展开他那把美人扇，遮住下半张脸，桃花眼弯弯看上去无比真诚，美人扇扇骨由玄铁制成，锋利无比，也昂贵无比。
嗯，上辈子她竟不知道，这个上辈子的师弟这辈子的师兄竟然是老妈子属性。
大抵是身份不同了吧。
谢涯知看着她盯着扇子，以为她想要，“小师妹，若是你想要的话我再找人打一把送给你，”
说着谢涯知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宝贝扇子，不舍道，“若是师妹你想要这把我也可以给你的，不过这把扇子跟了我几十年了，小师妹你要好好对它啊。”
秋知意:……
秋知意被谢涯知喋喋不休的话语包围，她勉强抽身，“不用，谢谢师兄。”
语毕，她悄悄往旁边挪了挪屁股。
谢涯知装作没有看到，他揉了揉秋知意的乱发，真心实意道，“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小师妹你我感觉特别愧疚，总觉得要多照顾你一点，不然你就要哭出来了，哈哈哈，该不会是我前世欠你什么的吧？”
姜小楼看着两人嬉嬉闹闹，嘴角温婉的笑意就一直没有停下过。
她第一眼见到秋知意就被吸引到了，这孩子的经历太过惨烈，然而比起她的经历，她的不屈的灵魂却更为突出。
不知为何，她也总觉得要多照顾她些，多一点，再多一点，不知从何而起的愧疚几乎淹没了她。
而她是练虚修士，她的直觉某种程度上就说明了问题。
万剑宗啊，姜小楼再次在心中感叹。
她又朝殷神悦招招手，示意她过来，三个都是好孩子，神悦虽面冷，却尊师重道，小时候也是个小甜豆，越长大反而越发压抑。
殷神悦对着连石青一本正经地申请去姜小楼坐的地方，连石青哭笑不得，自无不可。
于是她朝着秋知意走来，明心啾调皮地在秋知意头上跳来跳去，殷神悦眼神漂移。
先是跟循规蹈矩地与姜小楼打了招呼，再一屁股坐到了秋知意旁边靠近明心啾的地方。
“神悦大师姐只闻新人笑，不见旧人哭，只顾着看新师妹，都不管我这个旧师弟了。”
殷神悦并不理他，明心从秋知意的肩膀上跳到殷神悦的肩膀上，又扑棱翅膀飞到她的腿上，被殷神悦双手捧着小心翼翼地接住。
“啾～”
秋知意看看殷神悦又看看谢涯知，最后视线落在谢涯知尚未收起的光屏之上。
大抵是因为光屏原来的主人公以闻所未闻的快速抵达了凌霄殿，于是光屏把重心放在了与秋知意有过交集的殷楚楚上面。
谢涯知看着直接选择躺平的殷楚楚：“神悦大师姐，这好像是你的侄女。”
殷神悦感觉着手中明心的小爪子在她手心踩来踩去，闻言抬起头来，就看到依旧还是躺着的殷楚楚，她略微思索了一下，企图从几十年的记忆中挖出这个小侄女的浮光掠影。
“我已断尘缘，她有能力就自己爬上来，没有能力，我带她上来也是无用。”
谢涯知轻轻笑起来，他收起扇子，扇柄在手心怼了怼，带来些微冰冷的刺痛。
“不愧是同门师姐妹，神悦大师姐也是这么想的吧，大道独行。小师妹啊，可比我这个师兄看得透彻多了。”
说完谢涯知放松上半身，长腿一撩，勾起一旁的凳子滑过来接住他的脑袋。
姜小楼坐姿端正，她端起身旁的茶水，用灵力热了热，并不阻止谢涯知的绵里藏针，反正有她这个师父兜着。
登仙路一共开启一个月，此时只是第一天，因此人数只是寥寥。
秋知意双手撑着下巴，并不理会殿内其他人的心情，她看着躺在地上用手背遮眼的殷楚楚，她身旁的幻境已经消散，她的手动了动，撑起身体，站起来继续向前。
剑石前，张采书的顿悟并未持续多久，她睁开眼睛，感觉四肢百骸都无比轻盈，脑海中似乎多了什么东西却抓也抓不到，再一看修为，她已经到了筑基中期。
她转头问身边的弟子，“秋道友呢？”
宁瑶刚刚上来，她已经听其他弟子说过一轮了，又高兴又失落地说：“她被大师姐接走了，说是要被宗主收为真传弟子。”
高兴自是替秋知意高兴，失落则是因为以后再也无缘见到秋知意了，且权势动人心，又有多少人得势后面目全非呢。
张采书想了想，决定先去向云长老报告一下云舟上秋知意等人的来历，万剑宗也并非什么人都收，尤其是内门、亲传弟子，需要探查一下这些人的来历。
不过一般过了登仙路即可，在登仙路上反映出来的心境问题比一切有关过往的探查都有用也可信得多。因此，汇报弟子的来历现在更像是一种程式化的内容，没必要但是又一直存在。
凌霄殿。
如死人一般安详躺平的谢涯知突然出声：“神悦大师姐，我们是不是该给小师妹准备弟子令牌和其他事情了？”
楚离此番收徒是谁都预料不到的，在殷神悦之后楚离并未收过其他徒弟，就连挂名的都没有，问就是嫌弃资质，万万没想到他会在登仙路开启的第一天就收了一个徒弟，打得他们措手不及。
殷神悦看了看光屏中的殷楚楚又转头看了看秋知意，意思很明显：要不要看着殷楚楚走完登仙路。
秋知意摇摇头，她与殷楚楚不过几面之缘，登仙路上并无危险，守着她没有必要。
谢涯知站起身来打头走在前面，殷神悦跟在后面，再后面是秋知意，姜小楼喝了一口茶水后站起身来，朝着连石青欠了欠身，也转身离去。
走出凌霄殿，谢涯知笑着说，“说来也巧，我们要去的地方叫万象峰，平时弟子一应事由包括领取任务发布任务都是在万象峰，我们神悦大师姐的剑也叫万象。”
殷神悦在后面淡淡出声：“巧合而已，师妹，跟着我。”
谢涯知和殷神悦皆御剑飞行，为了照顾秋知意，特意放缓了速度，殷神悦每路过一峰还会向秋知意指明该峰的名字和所负责的长老，足以见得实在是个再负责不过的大师姐。
路过一座矮山时，秋知意看到山脚下是几艘停放着的云舟，谢涯知冲着底下的一个黑点打了打招呼，“清秋长老！”
正在检查云舟的韶清秋头也不抬地摆了摆手，她敲了敲云舟上的防御阵，正是秋知意所乘坐的那一艘。
“奇了怪了”，小麦色皮肤的美人挠了挠她满头杂草般的白发，自言自语，“难不成是我布防御阵的时候突然顿悟了，这防护罩也太瓷实了，符文好像也不太一样，不愧是我嘿嘿嘿。”
想不通韶清秋就索性把事情抛在脑后，只当她是布阵时突然灵光一闪才使防御阵更加牢固，这在她来看不过是常事。
“底下是韶清秋清秋长老，那座矮山是赤炎峰，清秋长老不拘小节，喜欢喝酒，不过她不喜欢有人叫她韶长老，总感觉是在骂她，因此大家都叫她清秋长老，她是符阵器的天才，跟她打好关系回报率极高，别号，嗯，散财长老，送给她好喝的酒会有回礼随机掉落。”
谢涯知哪怕在御剑飞行的时候，也不忘摇着他的宝贝扇子，似是想到什么有趣的事情，朗声跟秋知意介绍说。
秋知意笑出声来。
殷神悦听着后方传来的秋知意的笑声，不知为何，心情莫名很好，于是她嘴角也不自觉地勾起一个笑容。
明心啾本是剑灵，再加上殷神悦和谢涯知此时的御剑速度并不算快，明心啾扑棱着翅膀倒也跟得上他们。
谢涯知往旁边一瞥看到殷神悦竟然也在笑，于是他也高兴地笑出声来。
三人七拐八拐地将万剑宗的除了小镇上的地图几乎逛了个遍，终于到了万象峰。
万象峰前是一片树林，此时正是秋季，树林却郁郁葱葱，连树叶也不掉，任务堂正是因地制宜，在万象峰中挖了一个洞建造起来，洞窟巨大，依山而建，颇具气势，据说是万象峰长老所建。
谢涯知和殷神悦停在竹林前，并未带秋知意进入任务堂。
殷神悦拉着秋知意的手从万象剑上下来，谢涯知收好他的宝贝逍遥游，往前走了几步，敲了敲一颗树的树干，“云长老，来活了。”
树上突然出现一位青衣女子，她将遮脸的斗笠从脸上拿开，衣角从树枝上垂下一截，水波似地荡漾，声音懒洋洋似乎并未什么力气。
“知道了知道了。”话音刚落，她就丢下两块玉牌，“刻有你名字的是弟子玉牌，另一块长条状的是玉信，弟子玉牌是你的身份象征，玉信用来联络。”
说完这些话，云止戈似乎已经耗尽了全部力气，她从树上轻飘飘地落下，把斗笠用手拨到身后，瞥了瞥秋知意，“这就是楚离的新弟子啊，也就……”
还没说完，云止戈似乎发现了什么，她双手负在身后，鼻子耸了耸：“小姑娘，你身上的气息我怎么这么熟悉？”
她双目紧紧盯着秋知意，似乎想要从她脸上看出别的神色来，但是秋知意一动不动，脸上也是如同雕刻出来的温和笑意。
云止戈“啧”地一声，懒洋洋地双手抱胸靠到树干上。
谢涯知并不在意，他笑着回。
“云长老您每次看到新弟子都要吓一次，我师妹可是亲手击退魔潮的，”害怕戳到秋知意的伤心处，于是他点到为止，“怎么会怕云长老你的恐吓？”
殷神悦也说了一句，“师妹心性和天赋都是绝佳。”
云止戈像是才看到殷神悦一样，“哟，神悦你也过来了，真是稀客，难道是终于想通想要拜我为师？楚离这个小屁孩真是不地道，啧，当世第一剑修，也就那样。要是你拜我为师，楚离绝对动不了你的，怎么样？”
殷神悦摇摇头，向云止戈拱手道歉，“云长老，实在是抱……”
还没说完就被云止戈伸着懒腰打断，她的声音如同身体一样舒展开来：“知道你的答案了，你这小孩，实在是无趣得很，太过板正。”
秋知意想起上一世也是这样，云止戈曾经在江晚宁出现后问过她，只是她满脑子“尊师重道”给毫不留情地拒绝了，此后，云止戈便再也没有问过。哪怕在她最后攻破万剑宗的时候，也并无云止戈的身影。
她自万象峰初始建立时便存在，谁也没见过她动手，也无人知道她的实力，她也仅满足于当个万象峰的长老即可，属于在宗门中边缘到神秘的人物。
万万想不到，云长老今生也致力于挖楚离的墙角。
云止戈又看向秋知意，从头到脚细细端详，“天生剑骨，天火灵根，不错不错，”想到什么，她又看向殷神悦，“你师父收徒难道只收天火灵根天生剑骨的？”
殷神悦并不回答，只说，“师尊自有其道理。”
云止戈又“啧”一声，将对楚离的嫌弃表现得淋漓尽致。
她似是累了，脚尖一点又回到树上，斗笠盖住脸传来闷闷的声音，“我看好你小师侄，有事没事都可以来找我，云翳。”
树下突然出现一个人，在此之前三人都未发现丝毫征兆，这收放自如的存在感可以说与云止戈一脉相承。
殷神悦跟他打了声招呼，“云翳师兄。”
谢涯知低头看着到他腰的小师兄，再一次感叹道：“云翳师兄，您可真是神出鬼没。”
云翳冲着他们两人打了打招呼，目光在秋知意身上一直停顿，几乎可以化为实质的“盯”字，直到秋知意反应过来对着他喊了声“师兄”，他的包子脸上才出现笑容。
云翳不说话，示意秋知意跟他来清点宗主的亲传弟子的一应事物，后由他派人送到宗主峰。
“师妹麻烦你把弟子令牌暂借我我用一下。”
云翳的包子脸严肃地看向秋知意，他手中出现一堆房子的模型，看着秋知意的脸上终于出现了微笑以外的表情，他脸上出现了得意之色。
“这是清秋长老和云长老合作发明的，用弟子令牌输入灵气就可以认主，可随身携带，随意念变化大小。”
重生一世果然时代都变了，秋知意发出没有见识的感慨。
秋知意的眼睛盯着中间的紫金色琉璃顶暗红色墙面的塔状建筑眨也不眨，她伸出手来指着中间的建筑，问：“我可以选这个吗？”
谢涯知看了看其他的建筑，“师妹你是喜欢紫色还是金色？”
秋知意斩钉截铁地回答：“紫色！”
紫色鸑鷟就是永远滴神！
云翳挠挠头，明智地没有说出“这建筑不像是云长老的审美风格”这句话，可能是云长老突发奇想吧，他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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