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古耽be
【be】
三月初七，新皇登基。
裴玄坐在皇椅上，头戴十二冕旒，身着黑色龙袍，山河秀景皆入其眼。
他手中转着血色玉珠，淡声道：“薛庭光抓到了么？”
“回陛下，人如今已押入诏狱了。”
裴玄穿过昏暗不见天日的地牢，周围弥漫着血腥气，他屏退了众人：“都退下，没朕的指令，不得擅入。”
薛庭光被押在最深处，他为了躲避追兵受了重伤，此刻动弹不得。
“玉卿。”
薛家九子薛庭光，表字玉卿。
“别这么喊我。”薛庭光的声音嘶哑，“我嫌恶心。”
裴玄轻笑，走上前拂去他面上的血污：“玉卿又在说笑了，朕这七年来从来如此唤你。”
他教他习剑时唤他玉卿，送他生辰贺礼时唤他玉卿，两个人耳鬓厮磨时唤他玉卿，事情败露反目陈仇时，他还是唤他玉卿。
往日种种，皆如烙印般深刻于薛庭光的心头。
“当年是你灭了我薛家满门。”薛庭光吐字清晰，“又伪装成太子的手笔。”
七年前事变突起，一把火点燃了薛府，薛家独活了一个薛庭光，他拼死逃了出去，晕倒在裴玄的马车前。
再次醒来时他已躺在干净柔软的床榻上，裴玄如天上谪仙人般坐在旁边，眉清目朗，笑道：“醒了？”
薛庭光捏紧了被角，涩声道：“多谢三皇子救我一命，此恩没齿难忘。”
裴玄用扇子制止他的行礼，面上带了几分歉意：“不必在意，薛老本就是我的恩师，昨夜得知消息时已然太晚，竟只救了你一人……”
“是太子动的手。”
薛庭光回想着昨夜发生的一切，火光吞噬了整个薛府，陛下的诏令说得清清楚楚，是太子谋划的这一切。
他长叹一声，眼里有泪光闪过：“我薛家哪里对不起他，竟要如此赶尽杀绝。”
薛庭光的心里像被刀剜了一样疼，脸色苍白，几乎喘不过气来。
裴玄倒了杯水递给他，动作行云流水，姿态优雅。
“这段时日便待在我这儿吧，外面总归不太安全，等养好了身子，再做别的也不迟。”
薛庭光怕牵扯到他，摇了摇头：“先前拦在马车前已是叨扰，不好多添麻烦。”
如今薛家满门被灭，若是被太子查到自己被三皇子救了，更会牵连到他，他怎么能拉无辜之人下水？
裴玄却不这么想：“无碍，昨夜我吩咐人处理干净了，他只会得到一具和你十分相似的尸体。”
“薛老从小看着我长大，我不会眼睁睁看着他枉死。这仇，得报。”
“留下来，你也很想报仇不是吗？”
薛庭光说不出离开的话，他得报仇。
于是这事便定下了。
“以后唤你玉卿可好？”
他看着眼前人和煦的面容，轻轻点了头。
薛庭光在三皇子府一住便是七年，对那里早已像家般熟悉。他无时无刻不在筹划着复仇大计，之前的遭遇伤了他的根本，身子大不如以前，只能以幕僚的身份待在三皇子府，帮着裴玄登上大位，为的便是有朝一日能手刃仇敌，以告家人在天之灵。
往事如潮，薛庭光回过神来。
如今想想，自己可真蠢啊。
被他视为天上月的裴玄，才是那个害得他家破人亡的罪魁祸首。
他的真心被人踩在脚底下践踏，他的血仇至今未报。
薛庭光不在意地看了眼身上的镣铐：“你要杀了我？”
裴玄帮他理好耳边的碎发，将血色玉珠戴在薛庭光细瘦的手腕上，叹息道：“朕怎么舍得呢？你要是乖乖的，朕就带你出去。”
“这是西疆上贡的玉珠，果然衬你。”
他吻上薛庭光的耳垂，仿佛两个人还像往常一般恩爱。
以前裴玄就喜欢这么做，薛庭光自然顺着他。
刚入皇府时两个人并不熟悉，薛庭光疯狂汲取着书上的知识，又常常忙于探查太子那边的人脉，忙得不可开交，两个人几乎没怎么碰面，不过总会收到他送来的糕点。
即便是见面了，薛庭光也丝毫不敢怠慢，他是他的恩人，自然十分敬重，哪怕心里并不单纯把他当成恩人来看，面上却从不显露半分。
意外发生在一个晚上，某天薛庭光看书熬得太晚，醒来时发现自己身上披了件外衣，裴玄正坐在一旁看他之前留下的笔记，君子端方。
烛灯暗黄，衬得两个人之间有种别样的气氛。
薛庭光的相貌是万里挑一的好，面容如玉，气质凛然，此刻更显得漂亮。
裴玄盯着他久久不能回神。
后面的事情则水到渠成，两人顺理成章地在一起了，裴玄很爱亲他的耳垂。
如今却大不相同了。
“当年是我对不起你。”
“可我们两情相悦，你忍心和我分开吗？”
薛庭光的目光停留在裴玄佩戴的玉佩上，那是自己送给他的。
“可你杀了我薛家上下几十条性命……”薛庭光声音虚弱。
“是我不对，薛家的案子我已经派人重新调查，过不了多久便能还薛家一个清白。”
他抓住了薛庭光最在意的事情，薛家能够平反自然最好……
裴玄看到他眼里的动摇，索性解开他脚上的镣铐：“玉卿，待会我便带你出去好不好？”
“嗯。”薛庭光的手指落在他的肩上，头倾向他，“手上的也解开。”
“疼死了。”
“好，都依你。”裴玄把他抱入怀中。
“以后别再骗我。”
裴玄应了。
“呲”的一声，是刀捅入皮肉的声音。
一把刀插在裴玄心头，薛庭光死死将其抵入他的心口。
那是裴玄的刀，刀上沾了剧毒，无药可医。
“你……”裴玄吐了一口血，身上的力气在飞速消失。
原来从一开始他便在做戏。
“你……骗朕，早知道朕便杀了你。”
薛庭光目光嘲讽，将血珠的银线扯断，红色的珠子落了一地。
“我哪比得上陛下呢？你骗了我足足七年。”
“此等大仇，怎能不报？”
裴玄伸出手想抚摸他的脸颊，却蓦地落了下去。
大仇得报。
薛庭光早在被捕到前服了毒，算算时间也差不多了。
恍惚间他又想起了第一次看到裴玄的场景……
曾经的心动在他得知当年的一切全都是裴玄设的一场局后轰然崩塌。
他爱上了自己的仇人。
现在又亲手杀了他，然后共赴黄泉。
他阖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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