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争吵
夜晚十一点，林叙带着满身的疲惫到了家。客厅里的灯还亮着，被重新加热过的饭菜摆放在餐桌上。
林叙微微叹气，简单吃完后轻手轻脚洗了餐具。
等一切都收拾完后已近凌晨，他关上了外面的灯，皎洁的月光柔柔照映在墙壁上。
卧室里点着一盏小灯，暖黄的光让室内多了几分温柔。
之前方季惟总是坐在客厅等林叙到家，林叙软磨硬泡了好久他才肯自己先休息，不过还是会给林叙留着盏灯。
出乎意料的是，今夜方季惟居然还醒着，手中拿着一本书。
林叙上了床，习惯性的依偎在方季惟的怀里，疑惑问：“今天怎么还没睡？”
方季惟并没有回答，他看了眼怀里的人，“叙叙，今天累吗？”
林叙怔了下，很快笑着摇头：“还好啦，这个项目收尾了。”
方季惟没有错过他眼底的疲惫，心中早已酝酿好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索性转了个话头。
“那我们去滑雪放松放松？”方季惟抚摸着他的黑发，语气温柔，“秋天那会你就嚷嚷着要去了，难得这周有时间。”
“时间预定在周六怎么样？”
林叙看着眼前人事无巨细的安排，心仿佛被春天融化了般，漾起阵阵甜意。
他重重点头：“都听哥的。”
未成想计划来不及变化，出发前夕，林叙上司的电话来得匆忙：“林叙，前段时间的项目出了点问题，文件我发你了，尽快处理好发过来。”
林叙被这通电话扰乱了心神，这已经是他半年来第三次因为工作上的事情延后和方季惟的度假了。
再多的耐心和温柔也会被接二连三的出尔反尔磨灭吧。
他的恋人正在厨房里做早餐，身姿挺拔动作流畅，谁能想到两年前他还是个对家务一窍不通的大少爷呢先前笨手笨脚的，如今倒是完全适应了。
食物的香气弥漫到整间屋子，林叙眼中一酸。
“哥。”
方季惟很快转头看过来，英俊的面容上带了笑：“等不及了？”
“今天恐怕去不了了。”他停顿了下，不敢抬头直面方季惟，声音越来越小，几乎让人听不清，“上次的项目还需要处理……”
厨房内的水咕嘟咕嘟地响着，发出刺耳的长鸣。面对面站着的两个人谁都没有说话，方季惟的笑意慢慢淡下去，眼里的神色晦暗难辨，没有接话。
“水开了。”林叙只觉心中仿佛扎了针一般，走到厨房匆匆关掉开关。
“嗯。”方季惟不痛不痒地应道，听起来一派平静。
林叙伸手拽住方季惟的衣角，轻轻摇了摇：“哥，对不起，我们下次——”
“吃饭吧。”方季惟打断了他的话，转身去拿二人的水杯，“等你忙完工作我们谈谈。”
衣角轻而易举地挣脱了林叙的手，随着微风不断舞动。
好像有什么不一样了。
林叙的手仍悬在空中，他试图抓了抓，手中什么也没有。
他知道，方哥一定是生气了。
以前两个人总是凑在一起做饭，最初林叙拉着方季惟打下手，等到后来他索性站在一旁看着方季惟研究新菜品，时不时逗一逗一脸严肃的男人：“盐放少了。”
方季惟拧起眉头：“有吗？”
“当然是真的！”林叙一本正经，“以我的经验，绝对少了。”
“再加半勺？”
林叙亲昵地扯扯他的衣角，语气软软：“一点点就好啦。就像我对哥的喜欢，每天都多一点点。”
方季惟此时哪里还不明白林叙是在逗自己玩儿，慢条斯理地洗了手，将正欲逃跑的林叙拽入怀里，贴着他的耳朵道：“那叙叙想不想知道我对你的喜欢有多少？”
好不容易做完饭，方季惟端着盘子踏出去，林叙的耳朵一片通红，亦步亦趋地扯着方季惟的衣角跟在后面。
原来已经这么久了吗？林叙怔怔回想，今年自己忙得脚不沾地，每天几乎都是深夜才到家，午饭也随便应付过去，两个人独处的时间甚少，更别谈一起慢悠悠待在厨房相处了。
望着方季惟的背影，他不由想，往日方哥也是这么看着自己离开的吗？
心慌来得突然，方季惟今日的反常和他的最后一句话盘绕在林叙心头久久不散。
“叙叙，别多想。”方季惟还是没能狠下心，夹了菜放到林叙碗中，“尝尝合不合胃口？”
“谢谢哥。”
他心里装着事，草草吃完后去了书房，直到傍晚才彻底解决了工作。
林叙推开了卧室的门，方季惟正在和人开视频会议，见他进来，简单总结几句便结束了通话。
“哥。”林叙接着早上的话继续道，“对不起，是我错了。这次我没安排好时间，下周我们就去滑雪。”
“或者不去滑雪，我们去看电影也可以，听说最近有部很不错的片子。”
方季惟听完后仍旧没有改变神情，林叙被他的眼神看得一慌。
“都不行吗？”他眼里带有明显的不安，“那哥你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我都听你的。”
“别生气了好不好？”林叙爬上床，试图去拉方季惟的手，“不要不理我。”
方季惟定定看了他一眼，揉了揉太阳穴：“叙叙，那以后呢？以后你难道会有时间吗？”
“你还记得上一次我们一起出去是什么时候吗？”方季惟的五官凌厉，一般人看见他不免怵了几分，又是出了名的难接触，但在林叙面前他一直收敛得很好，从不会和林叙冷脸。
两个人没吵过架，林叙在他面前一直都笑盈盈的，哪怕有什么分歧方季惟也会第一时间解决，不让矛盾延续到第二天，林叙每次也会顺着台阶下来，笑着和他讲和。
这次不一样。
林叙攥紧了被子，涩声答：“你生日那天。”
方季惟的生日已经是半年前了。
“林叙。”方季惟这么久来第一次直唤他的名字，“工作就这么重要吗？重要到……想要和你说说话都这么困难？这样下去，我们还有以后吗？”
话音落下的一瞬间林叙就红了眼眶，他强忍着没有让眼泪掉下来：“不是的，我只是……”
他的肩膀微微颤动着，慌乱地埋下头，却再也说不出后面的话来。
上方传来方季惟低沉的声音，带着些许无奈：“你要学会相信我。告诉我，好吗？”
骨节分明的手抬起了林叙的脸，耐心地擦干他脸上的泪水。
林叙闭着眼，眼周一片通红，乖乖巧巧的任由方季惟动作。
良久，他才开口说：“他们说我配不上你。”
“他们？”林叙不是因为别人的三言两语就否决自己的人，只能是和他关系很亲近的人了，方季惟心里猜了几个人选。
林叙犹豫了下，还是说出了一直压在心头的事由：“之前你父母来找过我。”
方季惟的周身气势突然凌冽起来，怪不得这半年来母亲一直找各种理由让他回家，敢情在这边早早下了陷阱。
“你在我心里就是最好的。”他压下自己暴戾的情绪，把林叙搂在怀里，“照他们那么说，被我喜欢的你岂不是更优秀？”
“谈恋爱是我们两个人的事情，其余的人都是局外人，不足为提。”
林叙又往他怀里缩紧了些，轻声说：“可我还是觉得我们之间的差距好大，如果不是当年的意外，这辈子我们都不会有交集。”
林叙的眼睛乌黑明亮，此刻眼里尽是方季惟的倒影：“要是我再多努力一些，就能再靠近你一点。”
方季惟点了下他的鼻子，道：“所以你忙工作是为了更靠近我吗？”
“高姐说最迟今年年末我就能升职了。”林叙眯起眼笑道。
“傻瓜，你现在不就在我的怀里吗？没有人会比我们之间的关系更加亲密，以后也不会有。我喜欢你，当然会接受你的一切，不管你是什么样子都不会改变我的爱意。”
方季惟终于得知了这一年来林叙没日没夜的工作是为了什么，以前也有猜测过，可林叙总是缄默不言，前几天他好不容易下定了心，刻意保持冷淡的态度，这才把真相套了出来。
“叙叙，你想忙工作也无可厚非，我总不会让你一直呆在家里，但是不能为了工作忽略了其他所有事情，更不要忽略自己的身体。职位可以慢慢升，身体毁了能轻易恢复好吗？”方季惟环着他的腰身，“你看看你瘦了多少，也不让我送饭，午饭肯定没好好吃，别想瞒过我。”
“以后有什么事情不要瞒着我，再有下次可没这么容易过去。”方季惟的语气很确定，“我希望你能信任我。”
林叙不好意思地移开了眼，这件事的确是自己做错了，不但伤了身体，还搞得他和哥之间的关系都冷淡了。
他抿紧唇，心绪仍没有平复下来，眼里带着愧疚：“哥，我明白了。除了身体这件事……这一年都是我忽略你了，说好的滑雪没去，前几次也是这样，好久没和你一起做饭了。你生气是应该的，这次来换我哄你，想做什么都依你。”
“明天我们一起做饭好不好？”林叙起身，视线从方季惟的额头慢慢移到下巴，在他唇上一吻。
方季惟喉结滚动，将他拉到怀里，声音带着喑哑：“那工作怎么办？”
“之前是我想岔了，不该那么冒进，现在时间当然调得开。”林叙乖乖坐在他腿上，笑得很甜。
“嗯。”方季惟总算满意了，“你要知道……”
“什么？”
“方季惟心悦林叙，每天都多一点点。”
“你是我永远的宝贝，没有人比得上你。”
林叙心中沉重的枷锁脱落下来，他笑着说：“那当然。”
回应他的是方季惟热烈又珍惜的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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