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20章
他问的没头没脑，方筝浓怕自己听错了，下意识地问：“什么？”
“太后记得殿内开的好的昙花，记得云溪，可还记得怎么做百合小酥吗？”予之走上前来，眼里透出一丝希冀。
她原本就因为身份暴露吃过一次亏，如今听到这种记不记得的话，总觉得是试探。
方筝浓微微一笑，说道：“哀家听闻大公公昨夜已经让御膳房的人呈了一份百合小酥了，怎么？是他们不尽心，做的味道不好？”
“他们手艺粗陋，抵不上大娘娘分毫，我记得平叛那晚，太后做了一份百合小酥，那以后再没尝过那种味道。”予之脸上是一种虚假的笑容，就像是被刻上去的一样，永远得体标准，“大娘娘能否给奴婢再做一份？”
他一向是撞了南墙都不回头的人，方筝浓拗不过他，洗了手站在小厨房里，皱着眉头，无从下手。若是做的味道不一样，他便能察觉这身体里换过人。但要是做的一样，以他现在阴晴不定的态度，又似乎是感觉到后来的太后和抚养他数年的人不一样了。
“拦风，你来吧。”
“是，太后娘娘。”
“糖加多了，那个油不是那么用的。”
太后一头扎进了小厨房里，去了许久，莫说是一份点心，满汉全席也该做出个眉目了。
督公刚站起身，欲出去寻，就和端着盘子进来的太后撞了个满怀。她大了他五岁，在他还是个垂髫稚子的时候，她已经嫁为人妇，自始至终都以长辈的形象出现，满身威严。
骤然撞入怀里，予之才发现他的大娘娘又瘦又小，好像只小猫儿似的。一瞬，觉得他仿佛也能为她遮挡风雨了。
“快快快，好烫。”方筝浓把盘子塞进他手里，烫的用双手捏着耳垂，在地上跳来跳去。
予之见她娇憨可爱，止不住地笑，冰封的眉眼透出一点惊心动魄的漂亮。
“你笑些什么，莫不是觉得哀家可笑？”方筝浓气恼，脸上红通通一片。
予之把水晶碟放到桌子上，把气的跳脚的大娘娘拉过来，翻开她白嫩的手掌看：“大娘娘手都烫红了。”
“原是你，突发奇想，非要吃这百合小酥，都做了督公的人了，若是早些娶妻，孩子都该满地跑了，偏偏还贪嘴。”太后把手掌举到嘴边，小心地吹了吹，愁眉苦脸的。
予之被她娇嗔，心里没有一点怒气，反倒低声地哄：“大娘娘尊贵无匹，何苦和我个小人置气，要不是您肚量大，我都尝不到这一口吃食了。”
“你快些吃吧，白央求半天，做好了，却来和哀家耍贫嘴。”方筝浓经不住他这般含着笑意盯着看，只能快快催促他吃小酥。
予之却没有伸手去拿小酥，反倒朝她靠过来，慢慢的，呼吸交融。她承受不住，要躲的时候。他才伸出手拭去了她脸上的面粉：“看大娘娘有多认真，竟连这个都没发现。”
方筝浓也不知道是一种什么情绪，只觉得浑身不自在，脸皮烧红，随手捡了个小酥，塞进了他嘴里：“吃的都堵不住你的嘴。”
予之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还吓了一跳，轻轻咬了一口，脸上的笑意却一下子消了下去。细细咂摸，柔软香甜，却怎么也尝不出一点相似之处来。
见他脸色不对，方筝浓心虚得很，面上却是端起一副淡然的样子：“怎么？大公公可是得偿所愿了？”
督公把手里的吃了一口的小酥掷回盘子里，碎渣飞溅出来，连盘子都跟着动了一下。
“大公公这是何意？”
“太后娘娘，您就像只狡猾的狐狸，拿吃食引诱，钓了饵就跑，拿棒子堵着洞口，您就索性不出来了。我到底怎么做。才能让您心甘情愿钻我的陷阱里。”
予之勾了唇角，露出让人摸不着头脑的笑容，他眯了眯眼睛，一把擒住太后的手腕，向后按在墙上。整个人随着这个动作一起向方筝浓倾倒过来，膝盖跪在了她的身侧。
“大公公，这是何意？还不快把哀家放开。”方筝浓又懵又气，偏双手都被抓住，只能扭动挣扎，用眼睛瞪他。
他的力气极大，一只手便弄得她双手都动弹不得。他眼里透出一点哀伤的神色，用指尖靠近太后的眉，轻轻一触，又好像被蜇伤似的，颤抖着离开，只隔开一分一寸，顺着她的眉宇一点点滑落。
“筝浓。”
“督公，你这是在做什么？”方筝浓一声厉喝，似乎将他从梦中惊醒。
予之苦笑一声，松开了钳制，脸上重重地挨了一巴掌，顺着耳光的力道，他偏着头，从塌上退下去，跪在了地上。
“太后娘娘，请降罪，奴婢一时，意乱情迷。”他抬起头，洞若星海的眼睛里，莹莹生光。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方筝浓简直要气到了，把手边的靠垫一把掼下去，砸到了他的肩膀上。
“我清醒得很，大娘娘。”那眼神如此地真挚热烈，简直要把人穿个洞去。
“滚滚滚。”方筝浓不耐烦地摆手，转过头去，不愿再看他。
“大娘娘，奴婢告退。”
予之在地上重重地磕了头，起来转身就走，没有一点犹豫和不舍。分明是方筝浓开口要他滚的，这下倒让他招的不肯移开眼睛，一直盯着他不错眼地看。
走到店门口，予之却突然停了下来，顿了半刻，正当太后疑惑时，开口道：“大娘娘，这满宫满天下，也只有你的百合小酥会往里面装上一瓣百合花。”
原来是这么露馅的，方筝浓扼腕懊悔，不知怎的，心里却隐隐觉得掉了马甲也不错的感觉。
督公才刚出了寿康宫，就被来传口谕的小太监看见，几步上来，焦急地开口道：“千岁，可算找到您了，皇上要召见您，正在御书房等着呢。”
“做什么这般慌乱，没半点规矩。”予之把下袍抖开，理得整齐，才开口问道，“出了什么事？”
“江南总督递了一封折子上来，陛下看了就大发雷霆，把那对百花绕匝瓶都砸了。”
“什么？”
予之听着这话也纳罕了，那对花瓶是陛下某年生辰时，方铮奉特意给他送来的贺礼，当时他便爱不释手地看了好几天，还把这对花瓶摆到了御书房最显眼的地方。如今说砸就砸了，想来是传上来的事情不小，气的狠了。
他跟着小内官走到御书房门口时，只听见里面的陛下在大声地叱骂什么人，瓷片洋洋洒洒碎了一地。
他撩了飞鱼服避开瓷片走进去，开口道：“陛下怎么动这么大的肝火，保重龙体要紧。”
“予之，你来的正好，快看看这折子吧。”皇帝似乎是疲累了，随手把折子扔给他，瘫坐在椅子上，大口地喘气。
他一目十行地扫过上奏的内容，心下骇人：“陛下，这……”
“呵，朕这个表兄方蕴默，方蕴默，一贯的本事大，朕派他是去治水患的，他可倒好，截下朝廷拨去的银子寻欢作乐，还买了江南的头牌留在身边侍候。”皇上气急，连着喊了两遍他的名字，把桌子拍的震天响，“好大的排场，好大的体面，还也没有把朕放在眼里。”
予之倒没有很是意外，这位方家的嫡公子本就是个胆子泼天大的，仗着做太后的姑母，一品国公的父亲，坐在龙椅上的表弟，还有什么是不敢做的，杀人放火，这些年他手上过的人命怕也有几十之数。
“这折子是谁递上来的？这江南总督是方家派系的，断做不出卖了方蕴默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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