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15章

小型代步车已经在灰蒙蒙的雨雾中穿梭大约两个小时。

        坐在驾驶和副驾的两个壮汉，不约而同地看向后视镜中——好像已经对长时间行程不耐的黑发少年。视线碰撞后，肯特对络腮胡使了个眼色，却不敢置信地看着他若无其事地挪开了视线，要知道——从前他们可都是配合默契的。

        络腮胡一向是个精明的、懂得趋利避害的人。

        他早就考虑过了，那个年轻人看外表好像很无害，但能一下子拿出大笔英镑的——能是什么普通人，再加上肯特对他的态度，和他身上那种明显久居上位的气势。见鬼——他是经常代肯特开口，但那不代表他毫无主见。作为合作人，为了永恒的利益，他绝不、绝不可能惹不明背景，但有绝对实力的人不快——哪怕只有一点可能。

        肯特只好清清嗓子，打破了车里寂静的有些尴尬的氛围。

        “抱歉，卡尔先生。但是您知道的……由于一些资金问题……我们的工厂，可能离城市、或说近郊……都有一些远，请您稍安勿躁，马上就到了——”

        “哦，没关系，我可以理解。”

        猛然从对晚饭的期许中回过神来的卡纳克连忙挂起了标准的礼节性笑容，礼貌的点了头，“不用担心……我对你们的情况也有所了解。”

        对啊，可不是吗，你们担心什么呢？找你们的最大的理由，不就是你们缺钱吗。

        卡纳克底气十足地想。

        毕竟，她现在最不缺的就是钱，先不说因为天天白嫖纳西莎的加隆——导致自己的钱几乎没动，就说这古灵阁的麻瓜和巫师货币的兑率，也是让卡拉克大为惊喜。

        蒙蒙的雨从清晨到现在，始终没有停过。

        但是云层后面，已经隐隐可见一抹没有热度的苍白。

        车子的停止在一片有黑色铁栅栏围起来的工厂前——它不断发出哐哐滋滋的噪声，从各个烟囱中喷涌出一股股灰色的烟雾，在同样灰暗的天幕上，仿佛绽放开的黑色牡丹。

        络腮胡从副驾驶下车，弯腰为后座的年轻人打开了车门。

        “请——卡尔先生。”

        卡纳克从容的跨出代步车。

        只有梅林知道——她刚刚发现自己根本找不到打开车门的按钮时，尴尬的差点再来一场魔力暴动。卡纳克给络腮胡一个赞扬的眼神。

        小眼睛男人不明所以，但仍然自豪的挺了挺胸，卷曲浓密的大胡子在面部肌肉的带动下微微颤抖。

        不过，说真的，这个工厂的情况。比卡纳克想象中的要好很多——至少当从这来看，根本想象不出他们只是个未挂名的、苟延残喘的、二流的工厂。起码，各种基础设施一应俱全，基本可以达到合格的流水线工程，不多的工人都在属于自己在节点上井然有序地作业。

        卡纳克忍耐着各种化学物品刺鼻的味道，简单地四处走了走。

        肯特和络腮胡好像一下子进入到自己的领地。

        颇有些自豪的大声向卡纳克介绍:“这里原本是一个二战中期的兵工厂旧址——工厂工序完整，完全、可以保证出品质量，可以产出556毫米到20毫米之间的各种弹药、及匹配枪支。还有其他的手雷，导弹之类……”

        络腮胡看黑发少年若有所思的好像犹豫着什么，又赶紧接道“虽然工厂的面积和储蓄量不算大，但产业链很长——我们手上也有一些人脉，甚至可以生产一些新型武器——这绝对是其他自由工厂做不到的。”

        “当然——如果不是了解你们的实力和情况，我也不会轻而易举，通过信件来决定你们的投资价值。”卡纳克笑了笑，跟着两个男人拐进了一间，原本应该是用于储存弹药小型仓库，选了个略微干净的椅子坐了下来。

        顺手打开了旁边的窗户，将头靠在窗棱上，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感觉终于从那种被人掐着脖子的窒息感中活了过来。

        “那我想，我们应该算是达成统一了？你们打算向南方发展，而我会、且仅会在资金上给予你们支持——任何时候。”

        两个男人眼睛明显的一亮。络腮胡的胡须随着笑容动了动，“那利润方面……”

        “计算出每年运转所需要的资金——每一笔，如实。”卡纳克习惯性的用手指点了点扶手，轻轻地向后仰了仰，“我会替你们补充所有的亏损——如果有收入，我只要两成利润。”

        卡纳克明显的看到两个人眼中闪出狂喜。

        漫不经心的继续说的，“但事实上，我要的是这个厂子的归属权——也就是说从我提供资金开始，你们就变成了这个工程的经营者。当然我可以保证，你们的收益和所得，将完全超出平时，如何？”

        大个子肯特完全不会控制自己的面部表情，可以说，他现在在想什么，卡纳克从他脸上了解的一清二楚，她颇有些趣味性的发现——在谈到工厂归属的时候，他的反应非常大，哦，这可以理解，毕竟谁也不想自己的东西落到别人手上——哪怕在自己手上它已经快要运转不下去了。

        卡纳克耐心十足地转着刚从桌子上拿起的纸杯，等待他们答复。

        那个一脸络腮胡的男人看上去就有脑子多了，他一把拽住打算当场拒绝的肯特，有些歉意地看看卡纳克。

        “这个我们需要先商量一下……卡尔先生。”他用力拉扯着肯特，去到外面。

        在他们商讨的这一个多小时内，卡纳克非常贴心的没有打扰，安安静静的、假装自己听不到外面两人偶尔传来的对骂和咆哮。

        巫师的感官要比普通人稍强一些，但其实没什么用——真的。

        当他们再坐到她面前的时候，两人明显已经达成了一个统一的意见。“先生，所以我是否可以认为——您是打算收购这个工厂？”卡纳克评价为较有脑子的络腮胡开口发问。

        “哦，不——当然不是。这个工厂应该是你们心血，虽然现在可能有一些小问题。但是我想说，你们应该不会想要放弃它吧——”

        “当然，先生。我是绝对不可能把我的厂子转手于人的！”高个子肯特带着未消的怒火，闷闷的回答。（嘿，那也是我的。络腮胡插嘴）

        “事实上——我所看中的并不仅仅是这个工厂，还有你们。我的意思是，我可以为你们今后的经营提供所需的一切资金。工厂还是你们的，你们还像往常一样经营。但是在我需要的情况下，你们必须完全听命于我——我所需要的、和我想要生产的，必须是首位。”卡纳克将重音压在最后一句上，直直地看着两人。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们完全没有问题。”发现误会之后，两人都松了一口气，很快与卡纳克达成共识。

        这就是传说中的——在你想要炸开一堵墙后，那么开一扇天窗，真的非常容易让人接受。

        托梅林的福——卡纳克（或者说卡尔先生）与肯特工厂合作愉快，迅速的把合约敲定下来，互换了通讯地址，剩下就是一些细小的、无需面谈的地方，需要二次详细交涉。

        当他们走出工厂的时候，雨已经停了。

        明媚的阳光正从变得干净轻薄的云层中撒露出来。

        在她的两个新鲜出炉合伙人盛情邀请她上车（在卡尔先生表示了开始拿来的那个木箱子是见面礼以后）时，卡纳克当然从善如流。

        毕竟，作为一个没有魔杖的巫师——她和麻瓜毫无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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