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何母来校
“唉。”已经无数次对着身旁空空如也的桌子叹气了。想想以前自己睡觉、玩游戏、看小说，身边都有一个帮她打掩护的同桌，如今，身旁空荡荡，方静怡满心惆怅。
刚刚睡醒的薛俊辉，打了一个哈欠，正巧回过头时看到方静怡在那忧愁的发呆，垂下眼睑在思索某事。
下课铃一响，思修课老师点名表扬了几个人，其中就包括了方静怡，指了指她，“继续努力，我看好你。”
方静怡干巴巴地笑了笑，心中吐槽谁想上这种思修课……
头顶上方笼罩下一道黑影，薛俊辉站在她的面前，怀里搂着七七八八的零食，后面跟着的余飞显露你疯了的表情，“喂，吃零食吗？”
“这……”方静怡也呆了。
接着看薛俊辉一屁股坐在旁边的空位置上，将一堆零食堆在桌上，无所谓地摆了摆手，“以前我看王晓萧那小子给你买的都是这些，他人就在隔壁，你要是想他我就给你把人拎过来。”
刚开始还以为薛俊辉是来找茬的，方静怡绷紧神经警惕，没想画风变得如此迅速，她咂了咂嘴，倒也不客气地拿来一包薯片，撕开往嘴里塞，“怎么突然对我这么好了？”
“你这郁郁寡欢好几天，看的我都快要得抑郁症了。”自来熟的将手搭在了方静怡的身后，薛俊辉翘起二郎腿，大大咧咧地坐着，“要我说，你这走了一个兄弟，没关系，咱这里还有这么多兄弟任你使唤着。”
罗列了一排排的小弟恭敬地站在一边，毕恭毕敬地俯下身子点头，“静姐好。”
真是训练有素，方静怡抽了抽眼角，“不愧是校霸。”
“手。”身后传来淡淡的男声，令人听不出情绪。
原是薛俊辉的手放在周泽桌子上，拦住了人家班长的书，他干巴巴地笑了一声，怯怯地收回手来，“不好意思。”
方静怡：“……”
收回刚刚那句话，校霸也有忌惮的人。
倒不如说薛俊辉那是怕，他摆了摆手，压低声音道，“我那是对知识分子的敬畏。”
原来这几天的忧郁之感在这时都一扫而光，方静怡“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心里对这薛俊辉以往的芥蒂也跟着消散了。
在快要上课的功夫，薛俊辉偏过身子，压低声音拍了拍胸脯说，“咱两以前的事一笔勾销，以后有啥不方便的跟哥说，王晓萧能做的，我自然能帮你摆平。”
方静怡刚还有有些感动得的稀里哗啦，没想到接下来这小子突然来了一句。
“除了对于你没有帮我追夏薇薇这件事有些抱怨，其他事情我还是跟你蛮投得来。”
方静怡：“……”
已经上课了，许凌志从外面走了进来，在讲理论课时，他敲了敲桌子，“请大家都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我要跟大家说一个好消息。”
这话意有所指，谁都知道说的是薛俊辉。
这学期还是能够看到大家在实训以后明显转变的学习态度，有些同学在奋勇激进，有些同学则依然在有一天过一天地在混日子，说的就是薛俊辉，不过人家可是富二代，家里万贯的家产等着自己去继承，所以这学不学钳工都已经是无所谓的了。
老许已经不止一次两次私下找他谈话，让他低调点，不要把周围的人给带坏了。
“行了，都坐回位置上了是吧。”敲了敲讲台，许凌志清了清嗓子，“下面我要说的事，是个好消息，关于你们以后就业的问题，沈飞集团和校方签署了一项向书，同等条件下优先录取职校的优秀毕业生，三年表现优异的毕业生直接录用。”
教室里鸦雀无声，好像每个人都步入了震惊之中。
“同学们，这个合同是我跟韩老师经过不懈努力才争取到的，希望你们不要如此泄气，虽说现在行业、市场都在强调要推进制造精细化，但是咱们钳工这个专业还是有它发挥的空间的，还是有许多机械做不到的东西需要钳工制造。它的就业，它的前途，并不是大家想象中对它的那般误解。”这一番话说下来，许凌志情绪激动，斗志昂扬，“我知道社会上很多人对于职校生以及钳工这个专业，带着各种各样的质疑声，咱们钳工班就是要打消这个质疑，证明给所有人看！”
“好！”台底下有些同学听得微微有些泪目，这个消息对于他们来说，仿佛已经看到了以后的希望。
这其中就有一道声音不合时宜，呼噜声。
薛俊辉睡的正酣。
果然富二代就是无忧无虑，根本就无需考虑以后的就业，大家羡慕的同时，众人头顶上方飞过一群乌鸦。
“你听到了？录取名单里肯定有你！”要不是旁边没人，方静怡才不会回头主动找周泽搭话，抑制不住语气中的激动，“沈飞集团的工资还挺高的，咱们在里面也实习过，我还憧憬过进去工作来着。”
没人搭话。
“下面恭喜我们的周泽同学，已经提前获得了聘用资格。”许凌志带头鼓掌，哗啦啦的掌声如同雷声翻滚，他欣慰地笑了笑，继续鼓励大家，“我希望大家都能以周泽同学为榜样，好好学习，努力学好专业。”
行吧，也知道会是这么个结果，方静怡看都不看后面，都知道那人唰唰地在搞学习，也不知道他累不累，天天跟个机器人一样坐着，但是人家就是如此努力，才有如今的成绩啊。
然而就在方静怡的身后，周泽沉默地抿唇没有说话，两缕眉头紧皱地透露着思虑，一直直到下课，才有所缓和。
“老师，我有事找你。”挡住准备回办公室的许凌志，周泽平静的话语中不见半点起伏。
“跟我来吧。”点了点头微微明了，许凌志心情不错，带头走在前面，后面的周泽跟着两人进了办公室，他先将办公桌边的椅子抽了出来，这是给平常来办公室的家长坐的，能坐的学生只怕也就只有周泽了，来办公室喝茶的哪个不是站着挨训的？
得意门生乖乖巧巧地坐下，许凌志咧开嘴一笑，“说吧。”
“老师，请把我的优等生名额，留给其他同学吧。”仅仅是一句话就令许凌志脸上的笑容凝固在脸上。
“你说什么？”老许还以为自己出现幻听了。
“这个名额让给别的同学吧。”重新将方才的话重复了一遍，心中叹了一口气，周泽将想法吐露而出。
“周泽，你知不知道能进沈飞集团是多么的不容易，且不说筛选条件如何严格，你能被推荐……”脑子里闪现一个念头，许凌志吞了一口唾沫，“你不会是想？”
“对。”组织好接下来的语言后，周泽慢慢细说，“这个决定也是我跟父亲商量好的，他想我继续升学，考大学，学机械制造，以后再回到制造行业工作。我很感谢学校这么看重我……”
“没关系，哈哈哈哈哈，你很有志气。”许凌志释然一笑，拍了拍得意门生的肩膀，“从职校生升上去注定不会是一件容易的事，你得付出加倍的努力，如果在学习上有什么困难就尽管跟我说，我帮你。”一方面欣慰于学生的自觉上进，一方面又略有遗憾，这么优秀的学生他没能亲手送出钳工班
“谢谢老师。”周泽答应的爽快，挺正了背笑了笑，“老师，我就回教室了。”
“去吧”许凌志依旧出于惊愣之中。
办公室的门又被打开，方静怡风风火火地冲进拉来，外面已经敲响了上课的预备铃，她俯在办公桌上，大喘着气，“老许！！”
“慢慢说！”许凌志吞了吞一口唾沫，有些把握不定，“班上发生了什么事了吗？”
摇了摇头，方静怡在喘气。
“那是什么？”倒是快说啊，这样是想急死谁！
“我想问问，关于国家改革的那个制度是怎么安排的？就是钳工以后会是怎么样的发展图景？”好不容易缓过神来，方静怡一口气将心中的疑问全问了出来。
“喔你是想问这个啊，这个你不要担心，以后国家对钳工的扶持力度肯定更大，继续深造，甚至送到国外的大企业去学习，都可以，只要足够优秀……”不仅仅是解释了这个，许凌志再将还具体解释了钳工以后所接口的公司员工聘用标准，“你放心吧，老师挺看好你的。”
“嗯嗯！”方静怡听到这话以后，总算是放心了，撒腿跑开，后接着补充了一句，“我一定会好好学好专业的！”
许凌志头一次觉得这个让人头疼的学生有点可爱看，不由得低低地笑了笑，后面捧着泡面上来的韩雨桐，滋溜吸了一口泡面，笑了笑，“怎么回事？笑得这么开心。”
“你说方静怡同学啊，刚刚竟然来跟我打听钳工的事了，”许凌志笑着摇摇头，“你还记不记得，她第一个学期来的时候，她还想着法让学校开除她，现在简直判若两人，真是改变了不少。”
韩雨桐笑着点点头，“可不是嘛，在放假的时候，还看见她跟周泽经常去图书馆来着。”接着吸了一口泡面，“可能是同学之间相互影响了。”
好半响，没人回话，韩雨桐还想着怎么回事，转过头去，发现许凌志的脸色顶不好看……
“你吃泡面的时候，能不能注意点，这汤水都溅我衣领上了。”白净的衬衫衣领上果然露着几抹油迹，许凌志瞪圆了一双眼。
“哈哈哈哈哈哈，对不住。”韩雨桐笑着赔礼道歉。
许凌志：“……”
平静地上了几天课，办公室里多了一个身影，何霞英坐在许凌志办公室桌边，满面愁容，当看到许凌志打开办公室门进来时，她连忙从椅子上腾地站起来，“许老师，你好。”
许凌志扯出一抹笑来。
许凌志一边将人往办公室最里面的隔间领，一边问道，“静怡妈妈，静怡没跟你说吗？”
“什么？”何霞英不解。
“静怡上学期的期末成绩很好，听她宿舍的人说，她现在晚上都在学习，你可不知道刚开始她学钳工是多么的抗拒，然而现在在学习方面热情的像一把火，还真是让我另眼相待了。
等何霞英坐下后，许凌志拿出一个干净的一次性杯子，接了一杯热水递过去，“静怡啊，参加比赛拿了几个奖，为校争光，我这个老师也与有荣焉呢。你就放心吧，她现在越来越优秀了。”
许凌志坐下，笑着对何霞英说。
“谢谢老师。”忙不叠从许凌志的手中将热水接了过来，何霞英脸上的焦虑之色越发沉重，“静怡还不知道我来学校的事，我是单独来找许老师你的……”
心里疙瘩一声，许凌志顿觉不妙，思虑了一会儿，接话，“静怡妈妈，您请说。”
“是这样”何霞英将她们姐妹之间的那次聊天和姐妹们的看法一一说给许凌志听，在她眼里，许凌志仿佛成了一个可以吐露心事的唯一人，方静怡听不清去，方爸觉得她想太多，眼前这个只见过几次面的老师，似乎才能理解她心里的纠结。
“我觉得职校生以后就业困难，现在这个社会学历还挺重要，我已经联系了一所民办高中，来这里就是找你办一下转学手续。”已经敲定主意，何霞英掌心微微用力，手中握着的热水溢出来少许，烫得手背微红却浑然不觉，“我现在说不上后悔还是不后悔，这孩子我没想她会喜欢这个专业，当初要不是他不服管教，不得已……结哎，许老师，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对不起……”
从桌上抽了几张纸巾递给何霞英，许凌志认真想了想，才说，“静怡妈妈，我能理解你现在的心情，咱们别激动，慢慢说好吗？”
狠狠地抽了一把鼻涕，何霞英捂着脸稳定好自己的情绪，接着继续道，“这件事我想了一个假期，一直压在我的心底，我都没跟孩子说，很抱歉，刚刚我的情绪失控了。”
“没事。”许凌志叹了一口气，双眉紧锁着，他也跟着坐在对面。
职校生的就业现状，许凌志哪里会不知道。在外人眼里，职校生就是比大学生低人一等，是只有不爱读书的学生来混文凭的地方。但其实，现在各大企业，在许多领域，职校出身的优秀人才数不胜数，周宏海所在的沈飞集团里，就有许多，周宏海还是领取国家特殊津贴的先进人才但，这些统统都无法纠正外人的偏见，作为老师，许凌志也觉得很无奈。
课堂上，他一遍又一遍地鼓励学生要积极进取，学好专业，要做一个对国家、对社会有用的人，但现实却一再打他的脸，眼前的何霞英何尝不是一个社会偏见的代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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