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那是个好女孩
“对啊……呵呵……不就一份牛排……花不了多少钱。”摆了摆手，故作大方，薛俊辉的眼角抽了抽。
“薛俊辉你是不是数学不太好？咱们这里这么多份，可不仅仅就是一份。”生怕薛俊辉赖账，方静怡再三提醒，数了数身后的同学，快有10个人了。
“知道了！把我薛俊辉当什么人了！”一个劲地跟方静怡使了使眼色。在喜欢的女孩面前，怎么能让人落了自己的面子。
“你眼睛抽了？”不明所以的方静怡，直接问出这声。
薛俊辉：“……”
不过这一顿宰的有点狠，一顿饭吃下来，薛俊辉原本涨鼓鼓的钱包塌下去大包，最为重要的是手机信息提示音插进来好几条提醒银行卡扣费情况，他的眸中多了几缕血丝，扯开笑，“各位吃饱了吗？”
余飞这几个小子本就吃过了一顿，男孩子食量大也能够理解，这次点餐牛排他们也不客气，反正在他们的印象中，薛俊辉这个大哥向来是有钱大方，吃不垮。
不过这次真的遇到经济危机，薛俊辉被吃穷了，连着吃一星期的泡面，没想被几个兄弟发现了，这些兄弟私下转告给余飞，大伙好好思量着掏钱给自家老大好好补补营养，薛俊辉感动的稀里哗啦，平日里没白疼这帮小子。
这些都是后话了。
如今看着餐桌上狼藉一片，还有王晓萧这个小子好像对牛排压根不感冒，一顿饭吃下来，碗里的牛排就动了几口，他还有些嫌弃，“这个都没熟，这还带着血丝。”
“都是上的七分熟，你那份有一点血丝又没关系。”狠狠地瞪了这小子一眼，有好东西吃还不会享受，薛俊辉心疼的很，举着手中的叉子就要往他碗里将牛排叉过来，“你不吃就给我吃，不要浪费。”
牛排的另外一边同时被另一只叉子叉着，方静怡邪魅一笑，“你食量好像确实挺大的，如果真的吃不饱的话就再继续点一份。”
“我只是怕浪费。”真是，吃什么牛排！这玩意又贵又填不饱肚子！薛俊辉还在心中腹诽。
而那边的夏薇薇腼腆一笑，白吃别人的觉得不好意思，“我可以把我的给你，你需要的话。”
“不不不，够了够了。”能见到心上人笑，就已经满足了，薛俊辉羞涩地垂下头，双颊通红。
方静怡：“……”
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转眼就到了周末，周泽从来没想过自己的父亲还会亲自来校门口接自己，周围的人来人往，唯独映入眼帘的那抹身影极其打眼。
站在车旁边的周宏海，似乎在思考什么，就连离自己越来越近的儿子出现了，他也丝毫没有察觉。
“爸……”
身形一顿，周宏海抬头看向来人。
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父子俩已经很久不曾好好说过话了。周宏海脑子里顿的一锅粥一般，缓缓地转过头，“饿了吧？”
“嗯。”放在校服口袋兜里的两只手用力地握了起来，周泽沉默地点了点头。
“走，我带你吃饭，吃完饭咱们再回家。”
太阳刚刚落山，地平线上尚有余晖，丝丝缕缕的阳光透过未关紧的店窗透进来，热情的老板吆喝了一声，拿着手中的抹布利索的将桌上擦干净，“两位，稍等。”
两人来到了一家粉店，坐下。面对面无话，沉默中带着尴尬。
周泽面无表情，他心中甚至疑惑，为何周宏海会亲自来学校接自己。
“你……”
“你……”
两人同时出声，周宏海摆了摆手，“你先说。”
周泽垂下眼睑，没有回话。
周宏海：“……”
两碗面条很快端了上来，周宏海对老板娘点了个头。伸手拿起醋瓶，给周泽的碗里倒了一些，又给自己的碗里倒了一些，并加了点辣椒。
周泽默默看着，原来他的习惯，还记得。
“吃吧，面要凉了。”周宏海从桌边的碗筷盒里取出两幅筷子，递了一副过去。
热气氤氲，两个相似的脸庞被白气笼罩，看得不真切。
“前不久，集团的老总来找我，说要把你先签进集团，但是我拒绝了。”很久没跟儿子说话，周宏海觉得陌生至极，一字一句似乎都要斟酌许久。
没想周父会说起这个，周泽的眉头紧拧，抿唇继续沉默。
“我，不知道你喜不喜欢钳工这个专业，但说实话，做了钳工这么多年，钳工有多苦多累，我最清楚。如果你喜欢，我不拦着你。”
周宏海慢慢将自己多年来对钳工的理解，和对市场的了解，一一说给周泽听。钳工是制造业的基础，曾经在漫长的技术发展史上发挥过重要的作用。但是，如今随着科技的发展，各种各样的机械被制造和应用到各行各业，包括制造业，人工在制造业的重要性日益式微，钳工像落山前的夕阳，余晖正红，却抵不过时间。
“我希望你认真考虑一下自己的未来。做钳工不输别人，但我希望你能把未来看得更远一些，你的学习能力好，如果继续求学，我也非常支持，这样，你走到一个更高的平台，起步就比现在更高了。”
见周泽一直不说话，周宏海轻叹了一口气，这孩子的脾气真是像他。他继续说，“你想把钳工带上更大的舞台，想走的更远，对吗？所以，我希望你能认真地考虑一下，我不是不想你走钳工这条路，我只是希望你选的路你自己要喜欢，愿意坚持……”
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脖子，周宏海眼角的皱纹纹路深陷几分，便听他略带歉意地说，“我以前太忙了，那时候忙，错过了你的成长，不知不觉中你已经长的这么大了。我说的这些可能不中听，你听听就算了。”
周泽扑闪着长长的睫毛，轻轻夹起一根面条放进嘴里。
都说孩子的成长只有一次，父母不陪在身边错过就是错过，周宏海后悔至极，如果当初没有吵那一架的话，父子关系或许不会像现在这么僵。
周宏海摸了摸鬓角的头发，微颤了颤眼睑，一只手不自觉地玩着纸巾，“那时候我记得，你小时候的梦想是做医生，我……”
手背上忽地落下一直温热的手，不同于自己粗糙的手，这双手带着青春满满的活力，周宏海整个人再次变得僵硬。
“爸”话到嘴边，又不知该如何说起。周泽讪讪地刚准备要收回手，没想指尖另一端被人紧紧的拽着，粗糙的触感像未被打磨的毛坯。
“以后你想走什么路，就自己去走吧，我会站在你的身后。”如若不是方静怡送来的那个录音，只怕周宏海至今都不知道，自己的儿子对他有多大的误解，松开儿子的手，擦了擦眼泪，“快吃吧，面要坨了。”
周泽微微一笑，皓白的牙齿像极了覆上白月光，如果有认识的人在这里，八成就会被惊掉下下巴，一直以冷面之称的天才少年竟然还会一展笑颜，还真是难得一见！
两个紧紧挨在一起的头颅，一个满头黑发，一个泛着银丝，头对头吸溜吸溜地吸着粉，好像又回到了当初小时候，又不曾变的模样。
“是她给的？”周泽总觉得从周宏海嘴里说出来的那些话过于熟悉，亦或是自己曾经说过，原来方静怡竟然偷录他们的对话，还跑去沈飞集团送优盘
低低笑了笑，周宏海点头，“那是个好女孩。”
自打实习回校以后，方静怡展现了从所未有的努力，埋头苦读学习，遇到不会的就会往办公室里来回跑，从图书馆里借书的频率越来越高。
“静姐……”王晓萧傻眼了，“你怎么这么努力了？”
坐在后面的周泽同样也是好奇地竖起耳朵，想听听是什么原因导致方静怡一反常态。
总算是有一次等着机会，方静怡不在课间的时候看书的时候，王晓萧发表了疑惑，结果得到回复地就是书皮磕在他头皮上，惊呼，“好疼，谋杀亲同桌吗？”
“你忘记实习没看到那些前辈们在操作工具的时候是多么的熟练，而我们就连简单的基础操作都如此的笨拙，现在这个时候不努力，要等到什么时候再努力呢？”
王晓萧的眸中色泽渐渐暗淡，转瞬又明亮，方静怡不一样了。
“反正我就想向周主任那样好好学习，把钳工学好，既然选择要走在这条道路上，就一定要决心走到黑。”紧紧地握着手中的笔，带着莫名的坚定，方静怡咬牙，一头又扎进了书中。
一条路走到黑？王晓萧觉得哪里有点不对
但是想学好钳工，光靠书本上的知识是远远不够的，还得结合具体的实际操作，在加工最新接触如何加工螺纹这一类时，方静怡生疏显得手忙脚乱，对照着笔记也不知道如何开始，“我去，这个手锯到底用在哪里好。”
“你的计算公式给我看看。”自从那次谈话之后父子关系比以往缓和不少，周泽对这个女孩的好感不由得上升几度，看到方静怡在学习方面遇到困难，他还会主动询问。
“诺，我可是按照h深=h有效＋07d这个公式套着算的，肯定不会错。”接着看着那人给自己用圆珠笔画出几个地方漏了小数点时，笑容僵在脸上，方静怡心中埋汰，可能周泽是属于直男那一类……
“首先你看，切削部分的前角y。=8°--10°，后角a。=6°--8°，起切削作用……我说到这，你操作给我看看，再不行我给你一个个挑出来。”抛开手里头的笔，周泽微抬了抬下颚，示意一旁的操作台，“你这里得注意一下，校准部分有完整的牙形，用来修光和校准已切出的螺纹，并引导丝锥沿轴向前进……对就是这样……”
“切削工作量分配是头锥为60--75，二锥为30--25，三锥为10？”笔记上是这样记录的，方静怡怕中途会出现什么差错，接着问了一声，见到后者点了点头，她也跟着松了一口气。
有全市钳工大赛第一名的辅导，这种加工都成了小case，方静怡乐开了花，小小的掌心里，捧着螺纹，高兴的翻来覆去看，“成功了！”
少女显露八颗皓白的牙齿，很开心。
而这边，办公室门口。
王晓萧来来回回已经兜了好几圈，犹犹豫豫到底要不要进去，眼看着就要上课了，他的脚尖打转，又要往回走，最后又奔回办公室门口，下定决心这次一定要推开门。
“卡擦”门从里面被人拉开，吓的王晓萧后退贴着墙壁一动不动。
“晓萧？你在这里做什么？”打量着眼前这孩子手中并无笔记本，想来并不是来办公室问问题的，韩雨桐挑了挑眉头，画着精致唇线的唇微微上扬，“是找我的？”
“不不不不是。”
自从方静怡帮王晓萧坦白了他喜欢美妆这件事以后，王晓萧除了有时候跟夏薇薇交谈着这方面的内容，私下里也会去办公室串门，美容班的班主任很喜欢这个男孩子，教授内容是绝对不会吝啬，这是自己的关门弟子。
当然除了美容班的班主任，韩雨桐在化妆方面也是一把好手，王晓萧有时候也会被韩雨桐带着练手。
如今王晓萧又不太敢把自己的真实原因说出来，只是怯怯地问了一句，“那个……老许在里面吗？”
“在的。”亦或是猜到了什么，韩雨桐拍了拍搂在怀里的书本，“那老师先去上课了，你进去跟你班主任聊吧。”
“好的，您慢走。”目送着那位窈窕的女老师踩着高跟鞋离去以后，王晓萧来回深呼吸好几次，勇敢地迈出第一步，推开门，看到老许正在埋头跟一堆作业奋战，在办公桌后微微冒出一个头来，他轻轻地走了过去，顿步紧张地寻着说话的由头。
大概持续了两分钟，许凌志发觉身边有人，“来了多久了？来的时候也不说一声，是想吓死我吗？”
干巴巴地笑了笑，王晓萧抠了抠头皮，“那个……许老师，我想跟你商量一个事。”
许凌志手中的红笔还未停下，依旧是在本子上唰唰勾选着，“有什么事说，我听着。”
“就是……就是我想……”总觉得有些不太好开口，只能听到外面走廊上广播里传来上课的铃声，王晓萧咬牙一口气说出来，“我想申请换专业？”
红笔的笔尖在光滑的作业本上打了一个转，老许微微一愣，不敢置信地将头转过来，眸中带着惊诧，“你是认真的吗？”
“认真的！”没有任何犹豫。
“跟爸妈商量过了？”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框，老许的语气里带上些许的质问之意。
30秒过去后，王晓萧硬着头皮回复：“商量过了……”先前勇往直前的勇气，被许凌志的几句问话吓得立马丢了几分。
明显的底气不足，许凌志打断他，“说实话。”
“没……”
至于转成什么专业，用脚指头想都能想得到，许凌志将最后一本作业收尾，扣好红笔盖盖头，“给你一点时间去说，转专业这件事如果你真的想好了，那我可以尽可能地帮你去办。”
“当然也是给你一些时间考虑，并不想你只是一时兴起。”许凌志接着补充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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