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漏下一人
刚一实习就来了惊艳（吓）的开门红，幸好化险为夷。
接下来就是正式实习拉开了序幕。
“林辰老师，周导师什么时候回来？”有同学提了一声，其他同学也跟着嚷嚷起来，在这里又没有什么好看的好玩的，左看右看无聊透顶。
方静怡倒是觉得无所谓，不过不要实训最好了，还不是太清楚这种流程，如果不合格就完蛋了，在学校的时候好歹还能蒙混过关，但是在这里……
一想到周宏海那张严肃不苟言笑的脸，方静怡冷不丁打了一个哆嗦，那么严厉，没准到时候实训的时候，还不知道要求多高？
“这个啊……”还真是问到了林辰，他捧着后脑勺憨憨一笑，“你们这么快就逛腻了？”
所有人：“……”
这个车间里主要放着的就是一些发动机，除此以外并没有其他的东西，学生们东看西看，刚开始也就图个新鲜感，后面在眼里就是一堆废铁了。
“林老师，咱们导师平日里的工作环境是什么样的？我挺好奇的。”薛俊辉摸着刚剃的寸头边，提了一声。
“我也好奇。”
王晓萧摸了摸鼻子，“我也挺好奇的。”
方静怡丢了一个白眼给他，“有什么好奇的，不就是跟一堆金属打交道。”
“昨天不是带你们去了一次一线车间，怎么？这么快就忘记了？”板着一张脸，林辰变得严肃。
“那又不是专门看导师的，林老师，你就带我们去看看嘛。”谁这么提了一声，其他人也跟着你一言我一语地附和着。
七八个孩子就围在自己身边，吵的林辰头都大了，无奈地摆了摆手，“好好好，我就带你们再去一次，不过可说清楚，你们都给我安安静静的，别吵。”
“好！”达成统一意见。
方静怡小脸一塌，好好地在这里待着不好吗，干嘛乱跑，她现在懒得动，就想找个凉快的地哪儿凉快哪儿待着。
“方静怡，怎么？你不想去么？”咧开嘴一笑，这个只跟这帮孩子相差四五岁的教师，这些孩子想的什么都写在脸上，林辰自是能猜得到的，更何况这些孩子中就方静怡一个女孩子，印象较深。
真是受宠若惊，人家老师都记得自己的名字了，方静怡还能说什么呢？忽地，眼角的余光撇到一旁的周泽同样跟自己提不起兴趣的样子，她连忙道，“老师，咱们周泽组长也不是很想去。”
因为每组分配在同一个车间，从组员之间选出一个组长，这自然而然地落在周泽身上。
少年刚在想其他事情愣神，忽地被点名，清澈的眸子里清亮，他抖了一下身子，疑问，“去哪？”
“班长，咱们这是要去看看周导师是如何工作的，你不好奇吗？我到现在还没现场见过高级技师进行钳工操作，真的好激动！”来回深呼吸，王晓萧还是依旧无法平稳自己的呼吸。
至于吗？方静怡：“老师，你看咱们组长都不感兴趣……”
“好啊。”
大眼微瞪，刚脱口而出的话还没说完，方静怡小嘴撅了起来，慢慢地撇了撇嘴，讪讪道，“好吧，我也很感兴趣呢。”
“来颗口香糖吗？”在去往一线车间的路上，王晓萧也察觉静姐的情绪不高，主动去搭话安慰，“静姐，咱们更是可以从这次机会中学到一些东西。”
“还不是你，就你在那里嚷嚷最欢。”双手抱胸，气哼哼地吐槽，方静怡伸出手，摊开掌心，“来就来一颗。”
竟然没理她……
“王晓萧！”气急败坏地喊了一声，方静怡纠着他的耳朵，“好啊，你竟然学会耍人了。”
“不不不，姐……你看……你快看那……”
他们如今就在车间门外，不远处那个原本是他们导师的男人，如今却像是成了一个发光体，被众人所包围着，发光体所做的每一步步骤，都很引人注目。
在所有人的关注之下，那个原本被拆成了一堆废铁的进口机器，不知如何就像是施了魔法一样，组装起来一点点逐渐变成原本的样子，所有人目不转睛，眼皮子都不敢乱眨一下，生怕触及此，就错过一个精彩的细节。
那个进口机器看着好像是发动机的配置，在场的学生在书本上认得一些基础配置，只见那些配置在周宏海的手中像活了过来，在跳跃着，气门油封安装在气门导管上，再装上气门弹簧和气门弹簧座，安装气门液压挺杆的动作利利索索，转动凸轮轴，最后装上轴承盖……还有一些装置就与国产的不同……他们认不出来……
一套套动作不带任何拖泥带水，周宏海撑着膝盖站起来，摸了一下额头上的汗，叹了一口气。
所有人再一次被惊艳了……在这一刻都像雕塑一样立在原地。
方静怡根本无法形容如今现在的心情，如果说刚刚对于这个实训导师无感，现在她的心境变了，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这个男人所做的一切，都很光荣。
“我要带领钳工这门技术，走得更远。”脑子里恍恍惚惚传开某个班长说的理想抱负。
目光落在前面的周泽身上，再看向那边的周宏海，两人身上那种不容人忽视的光环感，是如此的相似……
雷鸣般的掌声鼓动着，翻滚着，包括林辰他们在内，这所车间所有目睹着这一切的人，他们觉得这就是一个奇迹，真厉害！
震惊，已经无法形容他们现在的心情。
钦佩之余，更为觉得光荣。
这是我国的高级技师！
有的眼力劲的徒弟，这时连忙掏出手帕，递了过去，“师傅，您快擦擦汗。”
周宏海接过手帕擦在额上，目光看向某处，凝视着，带着几分沉思。
“师傅，你在看什么？”不明所以的徒弟也看了过去，那边不是来实训的小萝卜丁们吗？有什么值得师傅好多看一眼的？
“我在看未来。”淡淡地吐露这番话，周宏海也有些累了，佝偻下身子干咳几声。
“主任真厉害！”周围人欢呼所以，他们眼里的巨人根本不会倒下，代表着全新的希望。
可是巨人也是人，周宏海的两鬓，渐渐显露银丝，他摆了摆手，“我去那边，你们来收尾。”
主角已经走了，留在这里的人，却还没有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所有人都还在称赞着。
“我还是很荣幸在这段日子里，作为你们的实训老师，我本人也带过很多学生……”舒缓了一下神情，看起来没有那么的冷，周宏海接着说，“总之我会对你们负责到底，在这里你们想学的，我都会尽力教导。”
“但是想要回报，就必须得付出。”最后一句话作为总结，落了尾。
话说的很明白。
方静怡听着周宏海的话，下意识地看向的却是周泽那处，他的眼里也有和在场所有人一样的情绪，敬佩，但那双动人的眼里，还有一丝复杂的情绪不容易让人读懂。
崇拜？还是什么？
方静怡想破了脑袋都想不到一个词来形容那种情绪，只能暗自那抹情绪记在心里，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周宏海已经讲完话了。
“你们进来吧。”朝着车间那头喊了一声，周宏海吹了一口手中茶壶里的热茶，热水腾腾氤氲在他的面容上，令人捉摸不透。
林辰和方静怡看到，三个工装工人走了进来，中间的那个高高瘦瘦的正是做新零件的那个。
林辰将手中的花名册递过去，放在桌上，“孩子们的名字都在这里。”
哪想周宏海眼睛都没往桌上看一眼，直接点人，“你…你…跟我大徒弟……那个虎头虎脑的……”
“说的是我？”头一次听到有人这么形容自己，感觉是个新鲜词，薛俊辉还不能适应，指着自己又重新问了一遍。
“就是你，你去跟我三徒弟。”
十个人，三个人一组，就定下来了。
漏了一个。
左右的的人都定下了跟班的师傅，就剩下一个方静怡，孤零零地站在原地，她心慌了，不过又得侥幸地一想，“我是跟着导师一起吗？”
周宏海脸上神情没什么变化，他微微思忖，“大概应该是没错的。”
听到这话，薛俊辉有些不乐意了，“凭什么？难道因为她是女孩子，就搞特殊对待？让你亲自带着？”
“怎么样羡慕吧，谁叫你不是女孩子呢？”不怕死的方静怡伸长脖子，挑衅道。
“你！”薛俊辉气急败坏。
在场的几个人也有些不服气，王晓萧的眼角抽了抽，咱静姐这是才来这里的第一天就得罪了这么多人吗？
“一个个的，都想去办公室打杂吗？”突地出来一道声音。
所有人都呆若木鸡。
最反应不过来的，大概就是方静怡了，“我要去办公室打杂？”
“对，轻松的活多少人都想做，就给你了。”接着喝了一口气润了润嗓子，周宏海将杯子放在桌上，撑着身子站了起来，双手背在身后，“徒弟们，你们平日里怎么教别人的就怎么教他们，女娃娃，你跟我走。”
“好的，师傅！”
“好的！”
异口同声的三声过后，所有人准备开始挪地，方静怡心中还是有些不太服气，这么说来，这位导师是看在她是女孩子的份上，所以体谅她？
就算再有微词也只能接受。
这难道不是偏见？尽管心里头有些不服气，方静怡还是跟在了周宏海的身后，眼前的这个中年男人的背部很宽，他的双手背在身后，那双大手每根指节的粗糙得起了轮廓。
她能想象到，如果用这双手砸在人的身上是多么痛。
那是铁的力量。
方静怡一声不吭地默默地跟在周宏海后面，来到车间二楼的一处僻静角落。周宏海创新工作室，方静怡在心里默念了一句，顿时了然。
周宏海的工作室面积颇大，装饰却简单朴素，几张办公桌，几台电脑、打印机，书柜，就没别的。其中一张桌子上摆着一份厚厚的图纸，好几只已经磨到头的铅笔，尽管桌上的东西不多，还是能看出原主人的忙碌。
周宏海对着一张办公桌前的中年女性说道，“陈姐，这萝卜丁你带带她打下手。”
“好的，主任。”头发梳的一丝不苟，陈姐招了招手，笑的慈善又温和，“你跟我来。”
就这么把她丢给别人，不管了？方静怡硬着头皮跟在后面。
陈姐把她带到了一张空办公桌前，敲了敲桌子，“你先在这里坐着，等会有什么事，我就叫你。”
“好。”听话地坐在电脑椅上，方静怡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心想着周泽薛俊辉他们的实训肯定是实际操作，不像她一个人孤苦伶仃的坐在这个椅子上。
转念一想，又觉得没什么不好。
当真是满足了她刚开始的欲望，还真让她找着一个地来凉快凉快。
陈姐走了以后，这间偌大的办公室里就只有方静怡一个人，隔着一层薄门，能听得到外面机器转动的声音，她无聊得很。
画在墙上的钟表在哒哒哒的转动着，一分钟过去了，接着就是五分钟过去了……二十分钟……
似乎没有任何人来到这个领地，他们好像都忘了还有一个女孩的存在，方静怡无聊地飞起，她终于坐不住了，起身站起来活动，这才发现，这间工作室各处都摆放着周宏海的奖状，两杯。
“全国最佳钳工技师。”“全国劳动模范”“……”
数不清，方静怡堪堪惊奇，什么叫拿奖拿到手软，这番是见识到了。
忽地视线中触及一物，整个人都愣了，她快步走了过去，靠近了另一张大办公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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