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5章 逆子为逆父讲屠龙纲要！

“屠龙术？”慕容博精神一振。
慕容复是真懂屠龙术，这个北宋年间秘而不宣的技术，在二十一世纪早普及了。
只要用心读书，基本都会学到，随便什么购物网站，都能买到五本字字如玑的屠龙纲要。
只是知易行难，大部分人是知道怎么屠龙，但也做不到。
比如人人都应该知道工资发足了才能笼络人心，可大部分老板还是不舍得多发工资。
历朝历代农民起义军领袖那么多，但也就刘邦和朱元璋能在短期超额利益面前，保持住克制。
大部分人就像洪天王一样，一下就被花花世界迷了眼，只顾了享受和内斗，而失去了初心。
这慕容博的水平，且不如洪天王呢！
“首先，要明确我们的目的！”慕容复目光炯炯的看着慕容博，“我们的目的是什么？”
“当然是复兴大燕了！”慕容博理所当然的说。
这可是慕容家世世代代的理想，是慕容博的信念。
“所以说你造反不成，你连自己的目标本质都没有弄明白。”慕容复道，“难道现在有个皇位落到你头上，但不许你把国号叫大燕，你就拒绝这个皇位吗？”
“这……”慕容博纠结不已。
“当然不拒绝了！大燕，只是一个旗号。”慕容复一针见血的指出，“我们要建的国，叫大唐，大汉，大隋，大燕都无不可。因为我们的真正目的，是让慕容家成为一个国家的统治者！”
“说的更直白点，我们家祖先曾经是统治者，拥有很多的钱和女人，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和地位。”
“我们为什么复国？为了祖先荣光？不是！是我们现在不是统治者了，没有了那么多钱和女人，也没有了权力和地位。不仅统治不了别人，反而被人统治。”
“我们慕容家的真正目的，是重新变成统治者，攫取至高无上的权力，然后夺回本应属于我们的钱和女人啊！”
“想想看，如果我们慕容家是大唐大汉那种大一统王朝的皇室，借少林寺十个胆子，他们敢追究我们责任吗？”
“玄奘大师不比破玄慈强十倍？玄奘大师也需要跪舔李世民啊！”
慕容复的话很露骨，很粗俗，让人觉得很不舒服。
但这些话，却一下直指本质，消解了帝王事业的神圣性。
帝王的事业，从来不是为生民谋幸福，也不是什么先祖荣光，不过是为了一家一姓的私利。
就是为了权力，为了钱，为了女人！
阿朱听着觉得有些荒谬，但慕容博却如同醍醐灌顶，如同被打通任督二脉，喃喃说: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大燕不过是个形式，叫不叫大燕都无所谓，我们慕容家复国的目的，是为了统治国家，获得利益！不愧是祖先附体，这样说就一目了然，我读的那些孔孟之道，原来是在误导我！”
慕容复点点头道:“孺子可教！明白了我们目的的本质，那就要问出第二个问题。慕容博，我问你，国家是什么？”
“国家是什么？”慕容博想了半天，愣答不上来。
人人都知道国家是什么，因为人人都生活在国家之中。
但人人又很难知道国家的本质，因为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慕容复举例道:“假设我们慕容家占山为王，占领了一块地盘，我们靠抢劫为生，请问我们怎么经营？”
“我们要不要去春耕的时候抢劫呢？”
慕容博和这些绿林好汉打过很多交道，连忙摇头:
“不可在春耕时候打劫，要秋收的时候打劫，而且不能赶尽杀绝，要留余地。不然人活不下去，或者跑了，以后打劫就困难了。”
“就像羊要养肥了再吃，能下崽的母羊更不能随便吃，不然就是竭泽而渔。”
慕容复笑道:“这就对了！其实百姓肯定不愿意被我们打劫，但是我们掌握暴力，可以随时侵害他们，他们不得不花钱买平安。”
“可我们虽然掌握暴力，但我们不事生产，我们要维持生计，就要让生产财富的百姓不能一下被我们逼到绝路。”
“而当我们做大做强的时候，我们甚至需要收买一些百姓的人心，为他们主持公道，给他们一些好处。”
“这样，官兵来围剿我们的时候，百姓就会为我们通风报信，我们找百姓收钱的时候，百姓的抵抗意愿就会降低。我们钱虽然可能少收了一些，但百姓就会拥护我们，甚至加入我们。”
“你说，是不是这样？”
慕容博回忆自己年轻时候打交道过的大土匪，若有所思的说:
“我遇到过一个无恶不作的大土匪，对外劫掠残暴不仁，但是他自己的地盘内，却是小偷小摸都不允许。有个手下偷了东西，直接被他正法。我当时还暗想，你个土匪装什么青天大老爷。”
“这里面的事物发展规律是什么？是利益！”慕容复在这北宋的天空下，开始自己振聋发聩的演说，“土匪朝不保夕，弱小之时，就要通过侵害他人，谋取暴利。这种获得的利益，就叫血酬！带血的报酬！”
“但当土匪拥有地盘，做大做强的时候，一直取血酬，反而不利于长期的利益。这时候，土匪反而会在自己的辖区内维持秩序，有序的收取保护费。”
“虽然收的钱少了，但是老百姓获得了秩序的好处，抵触心理变弱，打手不用时时刻刻出动，成本降低，老百姓拥护，隐性利益增大！”
“这种因为秩序而获得的报酬，叫做法酬！通过立法获得的报酬！”
“把收法酬的大土匪的地盘扩大一万倍以上，这个地盘叫什么？”
慕容复说着，盯着慕容博的眼睛，想看看慕容博的领悟力。
慕容博却还真是一个聪明人，一瞬间如同长夜之中见到了大日，眼前的迷雾消散，看清了事物的本质，又惊又喜道:“是朝廷，是国家！”
“不错！”慕容复欣慰的说道，“明白就好。朝廷，就是世上最大的土匪，朝廷收取的法酬，其实就是税收与徭役。天下土匪之富，谁能富得过汴梁皇宫里的赵家？天下山寨规模之大，谁能大过东京城？”
“所以，国家是什么？国家是一套食利者从生产者身上榨取财富的工具！国家，是一种工具！古人称之为社稷神器！器一字，恰如其分！”
“我们慕容家要做的事情，就是取代老赵家这个食利者，掌握国家这个工具罢了！”
慕容复的这些理论，在二十一世纪真不新鲜，随便一个初中生，都能说的头头是道。
毕竟这些理论，都是写在教科书里的。
慕容复穿越前又是有基层经验的村官，理论结合实际，看的更透。
但这套理论对于古人来说，真有一种“天不生仲尼，则万古如长夜”的感觉！
阿朱已经懵了，大脑一片混乱。
慕容复说的太粗暴，太直白，也太残忍了。
完全撕开了儒皮，露出里面的法骨来。
慕容博却如获至宝，手舞足蹈，叫道:“不愧是祖先的智慧，简直明见万里，原来这就是国家，这就是朝廷啊！”
“我说汉高祖刘邦，入咸阳之前五毒俱全，和流氓也差不多，到了咸阳后，却突然克制了本性，与百姓约法三章，不取秦宫的财物，不劫掠百姓。”
“刘邦是不要血酬而取法酬，放弃眼前金银珠宝和美女，换取四百年的大汉朝。太值了！太值了！”
慕容博糊涂了一辈子，如今被慕容复一番话点醒，登时如拨云见雾一样。
许多事情，一下看透。
“知道了我们慕容家目的的本质，知道了国家的本质。”慕容复微微一笑，继续侃侃而谈，“下面，就是要如何复国了。”
“复国，其实最重要的是人，得人心者得天下，并不是一句空话。”
“复国，就要造反，而造反就要明确敌友。要知道，谁是我们的朋友，谁是我们的敌人，确立我们的基本盘。”
“然后打击敌人，团结朋友，把朋友搞得多多的，把敌人搞得少少的。这就是政治的基本运行规律。”
慕容博咀嚼着慕容复的这些话，反复思索，眼神越来越亮，赞叹道:“字字如玑，字字如玑啊！那么谁是我们的朋友，谁是我们的敌人呢？”
“南北朝时候，不用想这么多，鲜卑一族很有实力，鲜卑一族就是我们的朋友。但如今，鲜卑一族没有了，汉化了，我们就不能以鲜卑为基本盘。”慕容复说道，“我们必须换基本盘！”
慕容博怅然:“如今世上，确实没有鲜卑人了，我们只能换个基本盘了。换什么，汉人吗？”
慕容复道:“当然要换汉人，现在天下汉人有一亿，超越所有民族。不团结汉人，怎么可能夺天下？”
“是这样不假。”慕容博纠结，“可汉人怎么会跟我们慕容家？汉人之中的有识之士，都知道我们是鲜卑人。”
“汉人也不是铁板一块，自从大宋科举以来，汉人里面的聪明人，都已经读书当官，被老赵家拉拢了。这些士大夫群体，虽然影响力巨大，但不可能跟我们走。”慕容复道。
两宋是对文人最好的一个王朝，后世文人无不怀念大宋，慕容复很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不可能和赵家抢士大夫的心。
“那些文人恐怕还瞧不起我们这些江湖草莽。”慕容博苦笑道。
慕容博年轻的时候，也妄图招揽什么谋士，可那些文人能科举，谁跟着慕容家啊？
“汉人里面的武将，虽然地位上貌似遭受了打压，但是别忘了我大宋的将门根深蒂固，比进士稳固的多。进士下一代考不上，就败落了，但将门世代传承。”慕容复又道，“很多将门都和赵宋联姻，实际上是赵宋的铁杆，不可能被我们拉拢。”
“是啊！”慕容博郁闷道，“可文武都不受我们拉拢，我们怎么在汉人里弄基本盘？”
慕容复道:“我们拉拢农民。”
慕容博不以为然道:“农民有什么用？”
慕容复说:“大宋最多的就是农民，农民怎么没用？秦末六国王公贵族虽然出力很大，但第一个揭竿起义的，就是农民。农民人数最多，拥有最强的力量，如果利用好了，必得天下。”
“确实是。”慕容博沉思片刻，也承认了农民确实人多力量大，“但怎么拉拢呢？”
慕容复笑道:“这都要感谢我大宋不抑兼并，农民起义此起彼伏，历朝之最。虽然官家擅长招安，但也不可能养了所有农民。”
“农民心中的不满，已经很久了，只要我们打出‘均贫富，分土地’的口号，再编出‘开城门，迎慕容，慕容来了不纳粮’的童谣，就能获得民心。”
慕容博觉得这个策略不错，但他也是个资深地主，接触过农民，因此皱眉道:“可那帮农民就算起来，也是乌合之众啊！何况他们没有勇气。”
“所以就要用宗教给他们洗脑，让我们培训他们！”慕容复幽幽道，“有一个叫明教的宗教，不知道你听说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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