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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三章我是个炼丹写符的


熹和二十年,四月初二,春日正好,封羽偷偷从封家私塾中溜出,携了只上绘仙鹤的软翅风鸢来白龙潭寻我。此时,眼前的少年已脱去了眉间稚气,封家人大约是生的极好,如今的封羽,怕是如前朝第一美男子叶郎一般,出行时能引得不少少女一掷荷包香囊。

        封羽今日着一身月白色山河勾曲纹的棠苎襕衫,十指骨节分明,只指腹处带了薄薄的茧,春风将少年双颊边的两缕头发吹动,少年襕衫的衣摆被卷起,露出一双玄色缎补绒花纹的马靴。

        “走,带你放纸鸢去!”封羽满脸喜色,“今天风是极大的。”

        我从未见过这等模样的玩意,如此惟妙惟肖,却又轻薄似纸。

        “这是你绘成的?”我惊异地看着他。我还以为,擅长于锯自家车架的封羽,会是个擅于手工奇巧之人,想不到竟也精于丹青之艺。

        “不,这是我从叔父房里顺出来的。确实比外头纸鸢作坊的强多了。”封羽甚是自豪地拍拍风鸢,道:“还挺结实。”

        “?你叔父不会生气?爷爷若是知道了,你的课业又要加倍罢”我满头问号,封羽这等行径也太不靠谱了些。

        “不会不会,叔父眼下正在青州临淄城与当地商人做皮毛布匹生意,少说也要三个月才能归家。爷爷今日被召进宫议事了,这会子应该还在广阳台。”封羽叹了口气,又道:“上次山南之事对圣人打击挺大的,毕竟山南各州府竟敢对灾民流离失所的事长达三月不报,圣上为了稳定朝局才挑挑拣拣选了几个实在罪大恶极的杀了。这些狗官,是真没把百姓的命,放在心上。”

        京都城东的芳华坡上,已有不少少年和女子放纸鸢的身影。大周民风较前朝开放,男女大防不似前朝般如同天堑,女子不必必须头戴帷帽方可出行。是以一眼望去,尽是些明眸皓齿、满眼笑意的年轻女郎,头戴帷帽、面纱者甚少。入耳间尽是少年的环佩碰撞时发出的清脆叮声和少女奔走间耳环的锒铛作响。

        封羽动作娴熟地解开风鸢上的捆绳,东风吹的正紧,封羽拉着长长的引线便跑了起来,那仙鹤纸鸢竟如真的仙鹤一般飞上了天空,轻盈如仙,灵动如蝶,随风直直登上青云端。

        有两个女子并不注重放风鸢,而是一直凑在一起窃窃私语,我本无意探听,但听见她二人提及“那位穿着月白襕衫的公子”云云,我便来了兴致,只听她二人中年纪小些的说道“郭家姐姐,你看那位公子,生的这般好,他穿的又是国朝士子的棠苎襕衫,气度又非寻常人,一看便知是经年的富贵养出来的,也不知是哪位大人家的公子?”

        被称作郭家姐姐的女子回答道:“我随母亲赴过几场诗会雅集,家中也为我和几个妹妹相看过几次,未见过这位公子的面,连画像也无。不过,这位公子当真是神仙人物。”

        我大约能通过这位姑娘的语气感受到她脸上的红晕,便唤了声封羽,封羽转过头,一面掌握着风鸢,一面对我说道:“何事?”

        “封羽,我方才听见有两个姑娘一直在谈论你,她们说你,生的好看,家里富贵,穿的像个读书人,也不知是哪家大人的公子?”

        “穿的像个读书人的,也可能是个炼丹写符的,她们先敬罗衣后敬人,估摸着已经在猜我父是位列哪部,官居几品了。”封羽并不理会,只伸出手调整着风鸢的朝向,仙鹤翅膀随着封羽的动作上下摆动。

        “噗。炼丹写符的?怎得堂堂大周朝小国师,落在你眼前竟这般不正经么?”我忍不住笑出声,“那两位姑娘倒也没有攀附之心,不过是婚龄将届,遇着了年岁相仿的男子,为着自己和家中姐妹多看几眼罢了。”

        “你当真这般想?”封羽突然停下来,定定地看着我,我停步不及,险些撞上他。他出手扶了我一把,我方才站稳。

        “是啊。”我点点头。

        后面的那两位姑娘已经从我是封羽的亲妹猜到了我是封羽的表妹了,那年岁小的更大胆些,说了句,“她该不会是白衣小郎君的女使,以后要收房的罢?”被郭姓女子打断,道“不可胡说。”

        哈?谁会让一条龙做女使啊,还要娶一条龙回家?做什么,布雨还是布阵?

        封羽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拉了拉我的衣袖,指了指旁的小坡,道:“我们去那边罢。”

        我应下了,便看着他拽着风筝线往一旁走。

        “我没有女使。”封羽走着走着,忽地没头没脑地来了这么一句。

        “什什么?”我以为我听错了。

        “封家子弟,大多不用女使,正统天师更是不用。我家只有女眷房里才有女使。”封羽解释道。

        “哦”我虽听得不甚明白,但大约理解了封羽的意思,想来封家的天师是需时时禁欲的,不可近女色,不可沉溺声色犬马之中。

        不对劲啊我以为哪里出了问题。

        “封羽,你,你能听见她们说话?”我终于意识到了问题所在,顿时震惊不已。

        “能啊。”封羽平静地说道,顺便扫视了我一眼,颇有一幅“你没见过世面”的模样。“我封家传家已逾四百年,封家有咒名若物,凡所有物,物内物外,都能看见听闻。不过施展这咒规矩繁多,施咒人心无杂念,心念俱净,此为其一;不用以窥机密、不用以谋私利、不用以害物灵,此为其二;此咒施咒地与所得地距离不可过长,此为其三。否则会遭反噬。”

        封家能坐稳大周第一世家之位,果然很有些家底。

        “方才你提到她们在议论我,你瞧着比我还有兴趣,我便施了若物咒,也随你听听看她们在说些甚么。不过也无甚新鲜的,我便懒得听了。”

        我赞许般地点点头,抛出了一个问题:“封羽,你可知,叶郎是何人?”

        “不知。他是何人?”封羽实诚地摇摇头,看着风鸢随着风飞向东边。

        “叶郎其人,名号不详,前朝未修订的第一版《旧燕史》里的人物,只《旧燕史》成书不过短短一年,就被重新修撰,后世并不流传。而叶郎以区区昭武县令之位见于《旧燕史》列传中,不可谓不传奇。不过,比起叶郎的功绩,他更为人熟知的是他的容貌。传说他的美貌连女子见了都要自愧不如,叶郎十五岁即以容貌冠于天下,被称为燕都第一美少年,每次出门都被花果盈车,更有大胆些的姑娘,会投予情信和香包。当年他离京赴昭武上任,可是狠狠地伤了许多女子的心。《旧燕史》里有载,‘至北门,号泣拦车者众,竟不能行。’”我饶有兴致地一一道来,昔日这册《旧燕史》所得之人并不多,神曲便是其中一个,如今周人所读,多为《燕史》和《新燕史》,我料定封羽并未读过这《旧燕史》。

        “阻拦朝廷命官上任,此罪一也,当街妨碍交通,使路不得行,此罪二也,闺中女儿在城门下拦截男子车架,不合礼法,虽不构成第三罪,总归是不成样子。”

        我未曾料到封羽会如此说,只好道:“封羽,你对大周律法倒是很熟。”

        “除了《周律》,我对前朝律法也很熟。我确未读过此书,也并不知其人。怎的突然提他?”

        “嗯不过我却觉得,你与那叶郎有几分相似。”

        “哪里相似?我一未任过地方官,二未以容颜冠绝天下,三未入国朝列传。”

        “你们都生的十分好看,所到之处是很招蜂引蝶的。”

        “小龙女,招蜂引蝶,不是如此用的。”

        “哦”

        “不过你出门还是小心些为好,别被瓜果砸到了。”

        “这倒不必。国朝没有瓜果盈车的传统,我也并非什么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她们打不过我。”

        封羽什么都好,就是长了张嘴。

        “对了,你们龙族应该寿命都很长?能活千年之久吧?”

        “不完全是,龙族也分种群的,龙族五部之中,一般来说,我们青龙一脉寿命约为七百年,千年的青龙少之又少。黑龙为六百年,赤龙为八百年,白龙为五百年,黄龙能活九百年。当然这是大概的平均数据。至于万年之龙,神曲给我的龙族典籍中有记载的,至今只有二三条。”我认真地给封羽做着龙族常识科普。

        “小龙女,那你见过旁的龙族没有?”

        “不曾,白龙潭只我一个龙族。不过,在书里见过不少。你们人族的画师委实不错,神曲说,描画的很像那么回事。不过也有画的极差的,有一日我便从书局处购入了几本画册,那几本未翻几页就被我扔了,神曲也没拦着。”经此一事,好长一段时间内我基本只看神曲给的书了。质量的确比京中书局印的好上许多。确切来说,是气的撕了才扔的,残卷便一把火烧了。神曲是树灵,又曾遭不幸,想是极畏火,我便拿了去远处烧的。

        “民间画师的水平,有高有低,画风也相差千里。不过较之皇族的画师,民间画师确更有自己的风格,山水墨色、人间草木、奇珍异灵、些小物件,都可入画。宫里的画师只会画出一幅幅歌舞升平的盛世图景,或是那些后宫美人和羞图。前朝燕宪帝,不,而今该称他为废帝,城破前还在命宫中画师赶制《十二烟柳盛景图》呢。”封羽不屑地冷哼一声,语峰一转,又道:“小龙女,你所说的神曲是那株大槐树的树灵么?我看着他有数千岁了。这在当世灵族里十分罕见。”

        “嗯,是他。神曲前辈有三千五百多岁了,但他的记忆不大好,常会忘记一些事情,从前更久远的很多事情,神曲都忘得七七八八了。听神曲提过,是因着前朝一场极大的火灾,殃及了白龙潭,当时的白龙潭方圆十里寸草不生,生灵尽灭。在那场天灾中,神曲的原身受了极重的伤,伤及根本,后来便有了这失忆之症。”提到神曲的遭遇,我不由有些难过,神曲一生积德行善,并无做错过一事,却平白受到这等无妄之灾。

        “原是如此。我曾听爷爷提及,灵族之中,树灵的化形是无雌雄之分的,神曲也是这般么?”

        “的确。龙族、灵族、妖族之中只有灵族中的部分族类能随意化形,且树灵是其中最易改变形态的。只是神曲甚少以人形露面,两百年来我只见过不足十次,有时是青年女子,有时是垂垂老矣的老翁,有时是面如冠玉的翩翩少年郎,还有一次神曲化形为一个九岁稚子,着实吓了我一跳。其他时间他都以树形示人,除了和我交流之外,绝大多数时候在深眠。”

        “我看神曲待你极好。对了,你扔的那几本画册,是京中哪家书局印的?这般不靠谱,怕不是你从京都护城河边上的古董摊淘来的?”封羽放长风鸢的引线,风鸢逐渐飞远。

        “自然不是。是我化形的第一个月时,从城西处洒金巷的空谷书局买来的,老板唤作齐季子。他出售这些画册时说,这批货是从国子监张祭酒首席弟子那里购置的,我用一棵珊瑚树和他换了三本。珊瑚树是神曲给我的,似乎在你们人间很值些银两,可流通于人间的货币市场,也可拿来换东西。”我回答道。当时我为此质疑了几日国子监的审美。

        “小龙女啊张祭酒他老人家没有首席弟子,祭酒大人一生两袖清风,更加不可能与书局做这等买卖。你大约是被骗了。”封羽眼神复杂,停下脚步,只用手牵着风鸢线,又道,“不过你用的珊瑚树和店家做买卖?怎么你的眼泪不会变成珍珠吗?”

        “小道长,你说的,那叫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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