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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进宫


日子总是在悄悄里匆匆溜走。

        一晃就是八年。

        白启仍旧跟陈相斗得水深火热,两不相让,尽管两年前,元帝便立了刚满十五岁的皇后嫡子二皇子宫世胤为储君。白启其实也没有挟长立储的野心,但在复杂的朝堂漩涡里,从来没有独善其身,他深谙不站队便会被吞噬的道理。所以,为了白家,为了贵妃女儿,也为了帝王心制衡术,白启必须撑起大皇子一派。但同时双方也有个不成文的约定,陈相放过大皇子世鸿,世鸿也默认退出储君之争。

        大皇子宫世鸿如今也满了十八,到了马上弱冠的年纪。太子也满了十七,有了半个朝廷的幕僚。曾经的“三剑客”“四剑客”“五剑客”时代早就一去不复返了……那个追着三哥屁股后跑的女孩;那个小大人般老成傲娇的男孩;那个大闹月华宫的捣蛋鬼;那个口口声声要辅佐弟弟当皇帝,自己做将军的哥哥;那个羡慕自由肆意的皇兄的弟弟……一点一点消失在了时间的洪流里,物是人非。

        遥想三年前。

        十三岁的筱翾,昕亭跟十五岁的白翛进宫参见贵妃。作为皇宫的老熟人,跟两位皇子也是交情匪浅,原来的“三剑客”逐渐发展成所谓的“五剑客”。

        杨柳抽了新芽,初春渐暖。

        看着小妹明明换着一身漂亮绯色宫装,但却仍旧“恶习难改”地撩起裙摆和裤脚在御花园的鲤鱼池边……捉鱼。白翛只觉得头疼。

        同时又因为两位皇子也围在筱翾身旁而感到一阵莫名的烦闷。尽管两位皇子只是站在岸边看着两兄妹疯玩,但白翛却觉着那白花花的小腿和光滑如玉的手臂晃得他眼生疼。

        “筱儿!这么大个人了,怎能这般衣衫不整,这……这成何体统,还不起来!”

        筱翾觉得这几年来三哥愈发凶了,总是动不动板着脸,特别是她和其他男孩一起玩的时候尤甚。

        筱翾虽心有不甘,但迫于三哥的淫威,仍然不甘不愿地上岸。

        明明昕亭还在池子里呢,三哥果然偏心。

        没等她腹诽控诉完三哥的罪行,就被三哥一个公主抱,外加一个披风给从头到脚罩得严实。

        里头筱翾还在披风里唔唔叫嚷着,外头的白翛却是微微勾了勾嘴角,手上光滑小腿的触感和腰背的柔软,还有一丝若有若无却勾人的香甜气息,都让他心底深处有着某种不知为何的悸动和满足。

        站在一遍的大皇子世鸿默默看着这对远去的兄妹背影,以及白翛红红的耳眶,眼中眸色渐深,有着一丝探究神色。

        除却深宫早熟的原因,更因为他也明白他们都是同病相怜的“可怜人”。那种在白翛眼底偶尔闪现的眼神,他也拥有。只不过差别是,白翛的眼望着的是白氏幺女筱翾,而他……却是望向大自己六岁的养母贵妃白氏筱雅。世鸿扯出一丝苦涩的笑,白家的这对姐妹似乎都不太幸运呢。

        这头,还没等白翛偷偷摸摸做贼似的体会完这份短暂的小兴奋小幸福,筱翾突地把头从披风里探出来。一头乱蓬蓬的头发,因为活动出汗和池水,有些发丝已经粘在鬓角脖颈,还有一些细微水珠顺着额角缓缓流下,划出美丽的弧线。一双水汪汪的大眼因为被闷在披风里的委屈显得更加可怜兮兮。筱翾不自觉地又嘟起粉红水润小嘴,佯装生气。

        看着怀里这般“不成体统”的妹妹,白翛表情凝固了一瞬,明明不渴的喉咙却有点火辣辣的干,喉结也不自觉上下滚动。

        因为喉结滚动地太过明显,筱翾抬眼便能见到,目光瞬间被吸引。不自觉地伸出玉手,轻轻地探上去,摸了摸,看着这个小小的东西在手指尖滚上滚下,竟有些微微痒。

        白翛一愣,一个踉跄差点没把抱着的她摔下去。被抚摸的地方仿佛被灼灼燃烧,着了魔般的战栗的快感通达全身,汇到身下某处。眼底也有股邪火翻腾,他沉了声,哑声说到:“放手!”

        筱翾直觉有些害怕,居然破天荒地觉得这样的三哥有些危险,条件反射地松了手,默默缩回披风里,低下了小脑袋。

        却没发现抱着她的手臂默默地往上抬了抬。

        其实,在外人眼中筱翾只是一副热得出汗还在生气的模样,与“不成体统”毫不沾边。

        白翛撇开眼,只觉自己脸上开始烧热,胸膛里也有一只不听话的鼓在咚咚地不规则重锤着。他知道他是病了,病得糊涂,病得无可救药。但是他舍不得清醒,只愿一醉方休。

        骤然,白翛眼神一凛,撇向宫墙脚下一个畏缩着的小太监,眼里逐渐凝聚杀气。

        筱翾还在他怀里埋怨要抱着她去哪里,他却置若未闻,只是死死地盯着那小太监。

        他识得这人,这是个负责御花园打扫的低等太监,每次他们一行人到此,便会见他在不近不远处打扫,眼神总往这边无意地瞟。起初,以为是监视哪个皇子的眼线,白翛不欲趟这趟浑水,便没在意。

        但时间久了,白翛就发现不对劲,除了调查到每次都会在他们三兄妹进宫时刻意换班来打扫御花园,最关键的是他的目光落处并不是两位皇子中的任何一位,而是充满贪婪地落在毫无察觉的白筱翾身上。

        而就在刚刚他的目光正□□裸地落在筱翾的露出的小腿和玉足上,直到他的眼风扫去才悻悻畏缩低头。

        可恶至极!不可原谅!

        这种畜牲也配觊觎他的筱儿。

        呵。

        那么,那双充满恶念的眼睛,便摘了吧。

        到了更衣室,三哥带着他招牌式阳光微笑着帮她擦拭腿上的水渍,整理着她的衣冠。

        做完这些,说是有事出去一会儿,先让侍女心蕊带她去面见贵妃,屏退众随从,独自一人也不知去干什么去了。用过晚膳后,出宫时筱翾听见了路上宫女们惊悚的交谈。

        “你听说了吗?咦~现在说起来还浑身鸡皮疙瘩,天,好可怕。”

        “怎么了怎么了?”

        “你还不知道吗?那个扫御花园的小贾子,死了!!!”

        “死了?昨天我还见着他呢?怎的就死了?”

        “死得可惨了,也不知得罪了什么人,被生生砍去双手双脚,活活成了人棍!”

        “天哪!”另一个小宫女惊恐地捂住了嘴,眼睛已经吓出来泪花。

        “还不止呢,眼睛给活活……活活,挖了去!要不是小李去水缸打水,还不知道等几天才被人发现呢,啧~怎么怪冷的。”

        两个小宫女终究还是胆子小,没再多说便走开了去。筱翾能听到也纯属巧合,她俩站的位置正是个假山死角,故而没有注意到这边的兄妹三人。

        筱翾听得也不禁打了个寒颤,这死法光是听听都觉得残忍可怕,虽说知道每天都有不少亡魂在深宫里埋没,死个把人是常事,但亲耳听到的感觉却是截然不同的。

        昕亭倒只是撇撇嘴,淡淡说了句:“翾翾,你以后可千万别进这皇宫,会吃人。”

        白翛则是沉着脸,看不清眸色。他突然出声,墨色的目光望向筱翾,沉声问到:“筱儿,你,害怕吗?”

        筱翾不知为何,竟然荒唐地觉得眼前的三哥是那个魔鬼般的凶手。她甩甩脑袋,把这荒谬的想法赶出脑袋。

        “我……我,我当然怕!”她瑟瑟缩缩,却只觉得说完更怕了。

        那头的三哥却是默了一瞬,下一秒却抬头微笑起来,笑得阳光纯粹,说:“筱儿不怕,三哥会护着你的。”

        果然,那些像魔鬼一样的三哥只是她的胡思乱想的幻影罢,原来的冰坨子如今已经是个会阳光微笑的大男孩了,那种黑暗的事物怎会跟这样的三哥挂上关系呢?怎么会呢?当然不会!

        “嗯嗯,我相信三哥!”筱翾与白翛相视一笑。

        白翛默默牵起她的手,逐渐用力。

        想起昕亭说的话,筱翾回过头,朝胞兄喊话:“阿兄放心,我这一辈子都不会进皇宫这种地方的!”

        白翛握着筱翾的手猝然收紧,捏疼得她发出一声低声惊叫,只得又赶忙放松开来。

        “为什么?”白翛低声问。

        “不喜欢啊。阿姐虽过得端庄华贵,却不是很快乐呢。而且这四壁宫墙,压抑得紧。最关键的,嫁给皇子,便只得一生一世守着这一方小小天地,也不可能与一人相爱相守一生。我要嫁人就要嫁阿爹那样的大丈夫,跟我阿娘一生一世一双人。”

        “小小年纪,懂个屁!”白昕亭嘲笑道。

        “你懂什么叫一生一世一双人吗?”

        “我是不懂,难不成你懂?你不过比我早生那么一点,不然现在就得喊我姐姐了,哼~”

        “你个死丫头!不敬兄长!”

        说着,两人便要打起来。筱翾从三哥的手中轻巧地抽出了自己的手。准备去揪阿兄的头发。

        白翛望着空了的手心,笑而不语,他喃喃自语:“筱儿,如果皇子也可以共一人白首?你可会愿意?”

        筱翾昕亭打闹还没消停,听得似乎三哥说了什么,回头再问,他却只是笑着摇摇头。

        “没什么,你听错了。”

        月华宫。

        刚送走弟弟妹妹的贵妃筱雅,侧卧在贵妃椅上,有些疲惫和怅然若失,毕竟见到弟弟妹妹是她最开心的时间了。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空有这贵妃头衔,也空守着端庄华贵的月华宫。她的夫君不爱她,她很清楚。

        外人都说贵妃盛宠不衰,但却只有她自己知道,每夜的孤枕难眠,每夜的辗转反侧,默默流泪。他从不碰她。

        他作为帝王,却在暗里把所有宠爱分给一人,而且还是那个地位最高的女人。说羡慕吗?是会羡慕的。哪个少女不怀春,年少的美梦,原都是奢望。怨过吗?是怨过的,怨狠心将她送进宫的曾经最疼爱她的父亲,怨这最是凉薄却有情的丈夫。

        但是三年后的今天。

        迷惘过后,疼痛过后,她选择重新站起。因为原来支撑她在后宫地位不衰的,正是父亲啊!他却渐渐老了,两鬓开始斑白。原来父亲眼底透露的疼惜爱怜从未改变。现在换她守护父亲了。

        她有真心爱她的父母兄弟,身边有忠心的侍女,慈爱的相当于半个娘的徐嬷嬷。还有敬重她的养子,虽然年龄差得不大,但那份关心是做不得假的。她其实拥有了很多,也很满足。

        “贵妃娘娘,殿下来向您请安了。”

        “请他进来吧。”

        “诺。”

        侍女退下通传,一阵沉稳有利的脚步迈向殿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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