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过去】
“渡边彩。”
酒井绫子像是喃喃自语一般叫出对方的名字，语气平淡，但声音中却透着隐隐的颤抖。
身边的赤苇京治敏锐地察觉到了少女的不对劲，握着对方的手微微收紧，在看向被对方叫做“渡边彩”的那名女生时，眉头也不自觉地皱了起来。
“啊啦，真的是酒井诶~”
在看到酒井绫子看过来之后，被叫做渡边彩的女生不觉笑了笑，低头和身边的两个同伴说了句什么，然后就带着那一脸看上去很是和善的笑容走了过来。
“真是巧啊，居然会在这里遇到。”在冲着酒井绫子打了声招呼之后渡边彩的眼神就看向了一旁的赤苇京治，“啊啦，这位该不会是，酒井的男朋友吧？”
酒井绫子抿着唇看着始终保持着那一副看似得体的笑容的渡边彩，抿了抿唇下意识地想松开和赤苇京治牵着的手，而没想到对方像是猜到了一样将她的手握得更紧了一些。
“赤苇京治。”赤苇京治语气平静地自报了姓名，然后侧过头看向身边的酒井绫子时又一瞬间变成了温柔的语调，“绫子，认识的人？”
酒井绫子微微抬头看向赤苇京治，对方看着她的眼神让她刚刚还有些慌乱的心跳逐渐平息下来，犹豫片刻之后才轻轻点了点头。
“是国中时候的同学。”
对面的渡边彩微微眯了眯眼，然后瞬间又恢复成之前的笑容。
“国中时候我们可是很亲近的呢~”渡边彩向前跨了一步身子前倾笑眯眯地直视向酒井绫子，“还一起加入了美术社”
“我国中没有加过任何社团。”听到“美术社”三个字酒井绫子不由得皱起了眉，看向对方的眼神中已经带上了明显的厌恶，“我们也没有那么亲近。”
酒井绫子这样的态度让渡边彩愣了愣，然后她直起身子，双手抱胸饶有兴趣地看向对方：“不错嘛酒井，终于变得有胆量了？”
“明明以前胆小的连话都说不好。”
酒井绫子抿紧唇，眉头紧皱地死死盯着对方。
“抱歉。”一旁的赤苇京治站上前将酒井绫子护到自己身后，平时对谁都相对温和的他在面对渡边彩咄咄逼人的话语时语气之中也难得地带上了一丝不满，“我们还有事，先走了。”
说完，赤苇京治就拉着酒井绫子准备离开。
那边的渡边彩看了看两人牵在一起的手，然后像是不屑地嗤笑了一声：“原来是在男朋友面前才这样啊？想不到你到现在也还没有改掉自己两面派的作风呢？”
刚拉着酒井绫子走出两步的赤苇京治感觉到身边人停下了脚步，他先是皱着眉朝一旁的渡边彩看了一眼，然后就将目光放回了身旁的少女身上。
酒井绫子低着头看不到表情，但赤苇京治能明显感觉到对方的手瞬间收紧了一下。
酒井绫子这副样子显然在渡边彩的预料之中，她歪了歪头，说话的语气比刚刚还要更加让人不舒服：“有人撑腰果然不一样啊，以前是观月优那个大小姐，现在又有男朋友——话说怎么不见你和观月在一起呢？你们俩不是天天黏在一起的吗？”
“所以她终于也忍受不了你了？”
酒井绫子这才抬头看向对面的人，眼神之中是毫不掩饰的不耐。
赤苇京治对于这个第一次见面说话语气就让他很不舒服的渡边彩实在是没有什么好感，在听到对方这么说以后也难得地紧紧皱起了眉头，而当他张了张嘴正打算说些什么的时候一个身影突然从他身旁窜了出去，然后就是渡边彩的一声惊呼。
本来正和木兔光太郎有说有笑地朝神社门口走去的观月优远远地就看到了这边的酒井绫子和赤苇京治两人，正打算上去打招呼的时候就看到二人对面那个让她十分不愉快的人。
当渡边彩凑近酒井绫子的时候，观月优想都没有想地就把木兔光太郎丢在原地直接冲了过去，然后十分不客气地推了对方一下。
被推的一个踉跄的渡边彩惊呼一声，被后方的同伴扶住之后，一抬头便看到了观月优正满脸怒容地瞪着她的样子。
“观月？”没想到观月优会突然出现，渡边彩也有些惊讶，看向被观月优和赤苇京治两人护在后面的酒井绫子，在犹豫了片刻之后她只得又露出了那一副虚假的笑容，“看来我出现的还真不是时候——你现在，可比以前有出息多了。”
“你话怎么这么多？”观月优难得对别人的话反应如此大，她抱着胸一副气势汹汹地样子盯着眼前这个一脸假笑的人，然后发出了一声冷哼，“新年第一天居然遇到你，真晦气。”
渡边彩脸上的表情一瞬间变得有些扭曲，但很快又恢复了原样：“你以为我想遇到你们吗？”
“不跟你们浪费时间了。”渡边彩轻笑了一声，看了看始终怒视着她的观月优，然后看向其身后的酒井绫子，“那么，先走了。”
“有缘再见啦，酒井同学。”
渡边彩一转身，脸上的笑容立刻就收了起来，皱着眉的样子看上去似乎似乎对于刚刚的相遇也相当不满的样子。
“彩？”旁边的同伴回头看了看身后的几人，然后又回过头看向身边的渡边彩，“刚刚那些人是，认识的人？”
“哼，算是吧。”渡边彩冷哼了一声，在停顿了一下之后，语气一下变得咬牙切齿。
“准确的说，是讨厌的人。”
“最好别再让我看到你，真让人恶心。”
观月优冲着渡边彩离开的背影竖了个十分暴躁的中指，然后转身有些担忧地看向酒井绫子：“绫子？”
一旁的赤苇京治也同样侧头看向身边的人，眉头微皱，眼神中也满是担忧。
“怎么了怎么了？”刚刚才过来的木兔光太郎突然咋咋呼呼地出现，在看到几人颇为严肃的神情时，不由自主地放低了声调，“怎、怎么了？发生什么了？”
赤苇京治和观月优都没有去回答木兔光太郎的问题，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从刚刚开始就一直低着头的酒井绫子。
就连木兔光太郎也觉察到了此刻不寻常的气氛，也乖乖闭嘴顺着两人的视线看向一旁一直默不作声的酒井绫子。
“”在沉默了好一阵之后，酒井绫子缓缓吐出一口气，然后抬起头冲着身边的三人微微勾了勾嘴角，“没事，先去和大家汇合吧。”
趁身边的赤苇京治还没有反应过来，酒井绫子收回和对方牵在一起的手，然后就自顾自地朝着神社门口走去。
酒井绫子一反常态的样子让赤苇京治眼皮一跳，他转头看了看旁边的观月优，而对方也只是皱着眉冲他摇了摇头就迈开步子跟上了前面的人。
赤苇京治又看向旁边一脸迷茫的木兔光太郎，微微呼出一口气：“走吧，木兔桑。”
“诶？啊，好哦。”
一直都处于状况之外的木兔光太郎只能愣愣地点了点头，看着自家二传皱着眉和平时不太一样的样子，张了张嘴却也没有说出什么，只得看上去十分小心翼翼地跟在对方身后。
等到和大家汇合之后，酒井绫子都没有说一句话，赤苇京治也一直站在旁边时不时看一眼对方，而少女却始终微微低着头看上去思绪重重的样子。
大概是因为酒井绫子平时话也比较少的缘故，众人也没有察觉出有什么不对劲，在神社附近逛了几圈，差不多到了中午的时候，众人开始商议要怎么解决午饭这个问题。
“不过，今天会有还开着的餐馆吗？”木叶秋纪托着下巴问出了一个非常现实的问题。
“啊，确实。”猿杙大和拍了拍额头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新年第一天的话，大部分店都关着的吧！”
“你们才意识到这个问题吗？”小见春树挑了挑眉，“我还以为你们在约好的那天就已经定好吃东西的地方了。”
鹫尾辰生也在旁边点头表示附和。
“我也以为你们都安排好了的。”雀田香织双手插在兜里，嘴上还不忘发出调侃的“啧啧”声。
一旁的白福雪绘倒一直都是那一副笑眯眯的样子，轻哼两声之后语气轻快地说道：“所以最开始是谁吵着闹着要大家今天一起来参拜的来着？”
众人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投向似乎还没有搞清楚状况的某主将。
突然成为众人视线焦点的木兔光太郎眨着一双豆豆眼，语气十分无辜：“有什么问题吗？”
“嘛，如果是木兔的话”木叶秋纪按了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总感觉什么问题都不是问题了呢。”
“所以现在”白福雪绘也有些无奈地耸了耸肩，“我们是各回各家吗？”
“诶！为什么啊！”木兔光太郎一下跳出来否定了这个想法，“好不容易大家一起出来玩！这么快就结束吗？！”
赤苇京治习惯性地拦住看上去随时会闹脾气的木兔光太郎：“木兔桑，请你冷静一点，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对啊木兔。”小见春树也在一旁点了点头，“总不能让大家都饿着肚子吧！”
“唔！”一听到要饿肚子，木兔光天朗瞬间变得乖巧，但撇着嘴的样子似乎仍然还有些不满，“填饱肚子很重要，但是和大家一起玩也很重要！”
一旁的观月优看了看情绪逐渐不对劲的木兔光太郎，以及很明显这时候不能放任不管的酒井绫子，微微沉思了一下。
“要不，去我家吧？”
当站在观月家的大门口时，众人无一例外地都忍不住惊叹了一声。
“这是”木叶秋纪微微张着嘴似乎很是吃惊的样子，“优酱的家？”
“对啊。”观月优相当平静地点了点头，然后走到大门旁的可视电话那里按下接通键，“智子阿姨我回来了，能开下门吗？”
【好的小姐。】
那头的人回答了一声后，那扇在众人看来过于华丽了的大门就随之打开。
“怎么了？”看了看仍然站在原地犹豫着的众人，观月优也有些疑惑，“不进去吗？”
“优酱的家”木兔光太郎先是愣了愣，然后突然兴奋地张开双手，“好大啊！”
这完全不是重点吧！
完全没有指望木兔光太郎能够注意到重点的众人不约而同地扶住额头。
“优酱原来”雀田香织轻咳一声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自然一些，“原来是大小姐啊”
“算是吧？”对于大小姐这个称呼观月优倒不是特别在意，对此也只是耸了耸肩，然后抬手指了指大门，“你们真的不打算进去了再说吗？一群人就这么站在门口，总觉得很奇怪。”
在走进那扇华丽大门的时候，众人都不由自主地挺直背，尽管刚刚在门口已经开始给自己做心理建设，但在进入这个看上去大到离谱的前院时，众人仍然是忍不住在心里狠狠地吃了一惊。
这就是有钱人吗？
真是到处都弥漫着金钱的味道。
跟在观月优身后的众人都不由自主地打量起眼前这座从外观看上去就格外华丽的豪宅，木叶秋纪将酒井绫子拉过来，语气之中满是好奇：“绫子酱，优酱家到底是做什么的啊？”
情绪已经稍微恢复了一些的酒井绫子在对方的问题里微微顿了顿，然后才缓缓开口道：“木叶前辈知道theodore西奥多吗？”
“那肯定知道啊！西奥多财团嘛！餐饮界的大佬啊！”木叶秋纪条件反射地回答了对方的问题，微微愣了一下之后才满是不可置信地看向对方，“难道说”
“那么，西奥多财团现在的社长观月诚应该也听说过吧。”酒井绫子一脸平淡地丢出了这一颗重磅炸弹，“那位社长，就是优的爷爷哦。”
“？？？！！！”
除了赤苇京治和白福雪绘以外，其他人都一脸震惊地看向走在前方并没有注意到后方发生了什么的观月优。
“你们原来都不知道的吗？”倒是一旁的白福雪绘始终是一脸淡定的样子，似乎对这件事并没有很吃惊，“明明都是姓观月的。”
“虽说都是姓观月”猿杙大和捂着额头似乎还没有缓过来的样子，“但是任谁都不会轻易往这个方向想的吧！”
大脑一下子接收了太多信息量导致众人都一副深受打击的样子，已经走进门内的观月优一转头就看到众人正以各种各样的复杂表情看着她。
“没事吧你们？怎么感觉怪怪的。”观月优微微挑眉对这个场景似乎很是不解，“进来吧，不用太拘束。”
虽然这么说，但众人在进入这座豪宅内部的时候，仍然是差点被里面豪华的装饰闪瞎了眼。
啊，是更多的金钱的味道！
木兔光太郎已经欢呼着到处摸摸看看，这让枭谷的其他人此刻都开始有些羡慕起自家主将一向神经大条的性格。
“小姐。”一位穿着十分得体的女人走了过来，冲着观月优微微鞠了一躬，“按照您的吩咐，饭菜都已经准备好了。”
“好的，辛苦你了，智子阿姨。”观月优冲着被叫做智子的女人点了点头，然后转头看向众人，“先去吃饭吧。”
一旁的酒井绫子见众人一副异常局促的样子，思索了一下然后轻咳一声：“那个，不用太紧张了，我第一次来的时候可是被吓到走路都同手同脚了。”
或许是酒井绫子温和的语气加自嘲起到了一些作用，众人跟刚刚相比要显得放松了一些，在渐渐恢复平时的气氛之后，一旁的赤苇京治走上前轻轻拍了拍酒井绫子的头。
酒井绫子有些不明所以地抬头看了看突然做出这样一个动作的赤苇京治，而对方只是和以往面对她时一样微微笑了笑。
很奇妙的，之前还有一些杂乱的心情在这一个笑容之下逐渐平静下来。
老实说，在遇见渡边彩的时候，本来觉得自己已经有足够勇气了的她有了再一次退缩的想法。
就在那个时候她才反应过来，其实她和赤苇京治之间，仍然还存在着一大段差距。
赤苇京治所认识的，真的是那个真实的，完整的她吗？
她不禁这样想着。
她不怕告诉对方关于自己过去的事情。
她怕的是对方无法接受在这一段经历中显得如此懦弱卑微的自己。
她是一个胆小又自卑的人，这一点她自己非常清楚。
在面对在她眼中显得如此耀眼的赤苇京治时，她始终觉得自己无法站在对方身边。
但如今，仅仅因为对方的一个笑容，她却又迸发出无限的勇气。
这一点让她自己也觉得很奇妙。
原来一个人的笑容是拥有如此大的力量的吗？
这个人总是能在她想要后退的时候突然拉住她，让她有了再前进一步的想法。
她无条件的相信着对方。
酒井绫子在吃饭的过程中一直沉默着，和众人热闹的气氛形成鲜明对比。
直到众人转移阵地到观月家的后院去喝下午茶的时候，酒井绫子都没有再多说一句话。
就连赤苇京治坐到身边，她也没有任何反应。
两个人就这样坐着，一时之间谁都没有开口。
正当赤苇京治烦恼着该怎样和对方搭话时，酒井绫子却一反常态地率先开了口。
“京治前辈”酒井绫子微微侧头看向身边的赤苇京治，表情看上去难得有些严肃，“我给你讲讲我国中时候的事吧？”
没想到酒井绫子居然会主动提到这件事，赤苇京治在微微愣了一下之后就点了点头，然后就安静地等待着对方继续说下去。
酒井绫子捧着一杯热茶，在缓缓吐出一口气之后，将视线转到不远处正嬉戏打闹着的枭谷众人身上。
“我一直都跟别人说，我国中的时候没有参加过任何社团活动。”酒井绫子微微顿了顿然后才接着说道，“其实我曾经有加入过美术社，只是因为一些不太愉快的事情导致我始终不愿去承认这段经历。”
“其实一开始别人来邀请我的时候，我也没有立刻加入美术社的——我这个人不太会与人相处，除了优以外，没有人愿意和我做朋友。”
“而且”酒井绫子转头看向身边的赤苇京治，轻轻笑了一声，“我还不太会说话，国中的时候，其实我还有口吃这个毛病呢。”
酒井绫子紧紧地盯着眼前的人似乎是想要从对方脸上看出什么一样，而赤苇京治却始终是平时那一副平静的样子，对此也并没有太大的反应，他只是认真地看着眼前的少女，用眼神告诉对方——他在听。
赤苇京治的这副样子让刚刚内心还有些紧张的酒井绫子暗地里松了一口气，接着她就转回头接着刚才的话说道：“在加入美术社之前我以个人的名义参加过几次比赛都取得了不错的成绩，所以美术社方面更不会就这么放过我了，每天派人来对我软磨硬泡之后，最终在第一学年快要结束的时候，我还是答应加入了。”
“说实话，我和美术社的成员们相处的一直不是很愉快。”说到这里的时候，酒井绫子微微皱起眉，看上去似乎有些难过的样子，“因为有口吃的毛病，我平时都很少说话，常常就用一些简单的语气助词来回答别人的问题，可能也是因为这样，他们就总是在私底下讨论我。”
“说我自命清高，自以为是。”酒井绫子握紧手中的茶杯，缓缓闭上眼，“虽然我自己也不想这样，但有些事情确实也是我自己无法控制的。”
“当时在美术社，只有一个人愿意跟我说话。”这时候的酒井绫子才再次睁开眼，眼神平静看不出任何异常，“就是刚刚在神社时遇到的那个人。”
“那个人叫渡边彩，是在那之前最常去劝说我加入美术社的人。”
“渡边彩是跟我一个年级的，所以在我加入美术社之后她也时常会去班上找我，在美术社的其他人都不太愿意和我搭话的时候，只有她还会主动来找我。”
“我原本以为，她是除了优以外，我交到的第一个朋友。”
说到这里之后酒井绫子像是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握着茶杯的手都开始隐隐颤抖起来，她端起茶杯抿了一口里面已经有些凉掉的茶水，身旁的赤苇京治在她放下茶杯之后将茶杯接过去，然后往里面倒了一些新的热气腾腾的茶水，最后再放回她手上。
酒井绫子有些感激地看了一眼身边的人，在微微叹了一口气之后才继续缓缓说道：“在进入国中二年级的时候，我第一次以社团的名义报名参加了比赛，我提前很久就开始准备作品，每天都是最后一个离开的人，我很重视这一次比赛，因为这是我第一次以集体的名义去参加的比赛——即使这群人并没有将我视作团体的一员，正因为这样，我很想通过这一次比赛获得认可。”
“但是，在比赛的前两天，该说是毫不意外地出事了吗？”酒井绫子有些自嘲般地轻笑了一声，这让其身边的赤苇京治也不由得皱紧了眉头，“我准备好的作品不见了，明明就放在社团教室里，那天去的时候却只剩下一张空白的纸。”
“这还不是最奇怪的。”酒井绫子用手指轻轻磨拭着茶杯的边缘，“最奇怪的是，渡边彩同样放在教室里的作品，被人毁坏了。”
“不过最令我没想到的是，最终的矛头居然都一致指向了我。”
虽然刚刚就已经猜到了这样的可能，但在听到对方亲口说出这一点的时候，一旁的赤苇京治仍然还是愣了一下，他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处隐隐的抽痛，而最令他心疼的却不是这个事实，而是酒井绫子在提到这里的时候平静的语气。
平静到，仿佛是在讲述别人的故事一样。
酒井绫子倒是完全没有察觉到身边人的异常，她只是在略微停顿了一下之后又下意识地接下刚才的话：“所有人都说这一切都是我做的，因为我没有来得及准备好参赛作品，所以就恶意毁坏别人的成果。”
“因为每一天确实都是我最后一个离开社团教室，这所有指认似乎都变得极具说服力。”再次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酒井绫子缓缓吐出一口气，“加上渡边彩在一旁做出的那一副委屈可怜的样子，没有人相信不是我。”
赤苇京治静静地看着身边少女的侧脸，难得地没有在对方脸上看到任何表情。
而也正是这一点，却让他更加心疼对方。
“他们就这么开始数落我的种种不是。”
“说之前的社长费尽心思让我加入美术社，说我辜负了他。”
“说我明明在以前的比赛中都能好好准备作品，说我不尊重社团。”
“说我恶意毁坏渡边彩的作品，说我恩将仇报。”
“我一开始以为是自己平时的表现让大家有所误会，这一切都是我的错。”酒井绫子低下头看向手中茶杯中的茶水，水中倒映出她此刻的样子，“直到后来渡边彩找上我的时候我才知道，这一切都是她计划好的。”
“当时的渡边彩以一副胜利者的姿态出现在我面前，一开始我真的不敢相信是她做的这一切。”酒井绫子的语气之中带上了一丝痛苦，就连眉头也紧紧地皱在了一起，“她说她早就想这么做了，因为看不惯我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除了那一点艺术天赋，你还剩下什么呢？’”
酒井绫子一个字一个字地道出这么一句话，闭上的双眼睫毛微微颤动着。
“她当时说的这句话，成为了我那之后好长一段时间的噩梦。”
“或许这在一些人看来算不上什么吧。”酒井绫子露出一个看上去很是疲惫的笑容，“但对于我来说，这件事给我的打击，很大。”
说到这儿之后，酒井绫子就没有再继续说下去，只是低着头看着手中的茶杯，就连握着茶杯的手也在微微颤抖着。
赤苇京治很想抱一抱身边的人，或者用别的方式安慰一下对方，但他却只是抬了抬手，并没有实施下一步动作。
他很心疼对方此刻难过的样子。
他也有想，如果能早一点遇到这个人，对方是不是就不会碰到这些事情。
但是没有如果可言。
世上不存在什么感同身受，这一点他很清楚。
他也许无法理解在这一段经历中对方到底有着怎样的心路历程。
过去已经无法改变。
现在的他能做的，只有好好陪在这个人身边。
让对方能有一个不再会有这些痛苦的未来。
“绫子。”
赤苇京治轻声叫了一声酒井绫子的名字，在对方看过来的时候嘴角勾起了一丝弧度。
“你知道吗？我第一次见到你，就是在学校的美术教室里。”
酒井绫子微微一怔，似乎是没有想到对方会说出这样的话。
“我很庆幸，那一天我路过了那里。”赤苇京治的声音很温和，是平时和对方聊天时一样的语气，“我就记得，那一天阳光很好，连风中都带有一丝温暖。”
“我也记得，你笑起来的时候，脸上有一个浅浅的酒窝。”
赤苇京治笑着抬手在自己的脸上轻轻点了一下，毫不意外地就看到身边的人迅速变红的脸颊。
“总之我记得，那天的一切都刚刚好。”
“我从不相信什么一见钟情，直到遇见你的那一刻。”赤苇京治的语气倒是和平时一样平静，说出的话却让听的人无法平静，“或许那天的心跳加速是因为刚刚好，但是在后来的相处之中我就发现，你是一个值得这一切的人。”
“你会很认真地去履行一个图书馆管理员的职责，在我拜托你帮忙给排球部制作宣传画之后你也会很完美地完成了这件事——即使这些事或许不是你自己愿意去做的，但因为被拜托了，所以你就会认真地去对待。”
“在生病的时候第一时间也是担心的会不会传染给别人，明明自己已经陷入麻烦之中，却总是在第一时间考虑到其他人的感受。”
“还有很多很多，和你相处之中的每一个细节”赤苇京治微微停顿了一下，然后冲着身边的少女绽放出一个温柔的笑容。
“每一个细节，都足以让我越来越喜欢你。”
“难道我喜欢你这一点，还不足以让你更有自信一点吗？”
这一瞬间，仿佛时间都放慢了一般，酒井绫子听到了自己略微沉重的呼吸声，还有和呼吸声重叠的心跳声。
而眼中只剩下，这个在她面前始终带着温和笑容的人。
她感觉自己鼻尖和眼角都酸酸的，如果稍微一放松，泪水或许就会决堤而下。
而眼前的人只是始终带着那一副温和的笑容，身子微微前倾，离她更近了一些。
“你真的很好，好到我觉得光是喜欢你都不够。”
酒井绫子的脑海中忽然响起那一天，观月优对她说的那句话。
【你真的真的，特别好！是我引以为豪的，这辈子最好的朋友！】
她突然觉得自己是幸运的。
有像观月优这样的朋友。
还有一个像赤苇京治这样的，喜欢着她的人。
同样也是她喜欢着的人。
在这些面前，过去的那一切似乎都变得微不足道。
“京治前辈”
酒井绫子的声音中已经带上了一点哭腔，但她仍然努力地平复着自己的心情，在深深呼吸了好几下之后，最终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看向身边的人。
“我喜欢你，京治前辈。”
“我真的，很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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