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国庆旅行
在凌羽开始为陈枫的画着迷以后，凌羽做出了连他自己也感到难以置信的行为：他开始缠着陈枫，直至其他同学一致认为两人成为了“兄弟”。然而这只是因为陈枫性格比较冷淡，对于凌羽的行为在不大理会的同时，也懒得反驳些什么而已。
但就在凌羽开始要求陈枫自己为他画几幅“肖像”的时候，陈枫却坚决反对——
“我是为自己而画；对于那些我觉得没必要画下的东西，我一般是不会动笔的。”少年说着，露出了开学以来屈指可数的笑容。
于是乎，凌羽奇异的一下子变得垂头丧气起来：“不要这么冷漠嘛！”他显得有些可怜兮兮的，“好像我勉强你做什么似的……”
“噢，你没有勉强我啊？那就更好了啊。”
凌羽没想到陈枫居然这么回答，一下子卡在那儿，啥也说不出了。
两人就此僵持了一阵，四周的空气都变得寒风阵阵的，一位男同学来到他们面前似乎想说什么，但是见到这个气氛便犹豫了起来。
凌羽高傲地斜瞰了一眼男生，啊，这脸蛋还挺熟悉的嘛！似乎是谁来着？
“找谁？”
凌羽僵硬地开口了。
男生的表情变得更加奇特了。好久以后凌羽才知道，原来整个班的同学，2/3认为他俩成为了兄弟，还有1/3，却认为他们成为了——“情人”！
少年假装咳嗽了一声：“是这样的，我们学校决定今年国庆假期举办旅游活动，不知道你们参不参加？”
凌羽的眼神更加不屑了：“你是谁啊？”
“我……我是我们班的班长……”“哦……旅游？”他疑惑地重复了一遍，还转身用疑问的眼神看了看陈枫，而陈枫也是一副无知的模样。
那男生一见如此，还以为自己被耍了：关于国庆假期旅行活动的消息已经传遍了校园，而且即使在班里，也沸沸扬扬为活动名额问题吵1个月了……但现在，凌羽和陈枫居然还一副不知道的样子？
男生只好无奈地笑了笑：“就知道你们‘不管闲事’的！这次活动啊听说是学校三个校区的同学一起参加，看来很好玩，要去一个叫作洛城的水乡！”男生看了两人一眼，突然眼前一亮，“嘿嘿，我怎么没想到，那可是最合适你俩的地方啊！文人墨客就是属于那些地方的啊……”
凌羽原本还打算忽略这条消息的，但男生最后的一句显然吸引住了他。
对，那可是最合适陈枫作画的地方了，“他们”怎么可以不去？
凌羽立即问：“去几天？活动怎么安排啊？”
“5天，不过每个班的名额不多，所以现在争得很厉害。老师的意见是看成绩，谁好谁去，差那些不仅不能去，可能还要回校补习呢！”
凌羽理解地点了点头，便再没说什么了。
陈枫也重新低下头去，口中喃喃一句“谢谢”。
男生见两人如此，只好尴尬地笑着准备离去，并习惯性地补了一句：“我叫王思铭，是班里的班长。如果你们要报名，就来我这儿就好了。”
这次，凌羽和陈枫十分默契地同时露出了尴尬笑容。
不会吧？王思铭在心底哀号，难道他们真的不知道自己是谁吗？
国庆旅游的消息果然是沸沸扬扬地蔓延了整个校园，而吴晴风他们班算是全年级竞争最激烈的一个班级了。
最主要的原因是一班“花痴”过多，而出外旅行嘛，也许会有什么新的“艳遇”也不一定的。于是乎，班里的热情逐渐被人挑了起来，最后就连晴风、安如那一类比较脱离校园生活、忙着做自己的事情的人，也终于开始发奋学习。
一班有两个活动名额，晴风本来是想借此到市外散散心，也不过多地奢望能获得名额，谁知道这么一来，她还真拿到了一个位置。
说起晴风，她最近一直在为赵希的事情而担忧不已。直到他最近逐渐有了康复的期盼，才感觉稍微的安心。晴风可属于那种非常热情活泼的女孩，经常在外打篮球或者逛街，有时候还会写写文章，学习成绩还能保持得如此漂亮也不容易。于是乎，当班里的同学见到就连晴风也凭成绩拿到了旅游名额以后，对安如的入选也不感觉太奇怪了……
此时的她们，倒算一对异彩四射的同桌了，虽然也是一对还略显得陌生的同桌。
直到国庆假期倒数第四天的那个下午。
记得当时，晴风刚刚从操场回到课室，她方才打了一阵篮球，刚进门，只见温柔的安如正在认真地写文章。
真是一个很特别的女孩，晴风心想。可以在别人都休息的时候为了自己的梦想而努力，这一份执著，简直顽固得与赵希哥哥有些相似。想到这里，晴风突然记起赵希和安如一样都是喜欢写作的少年呢！之前，她并没有过多注意这一共同点。可是现在，当她逐渐发现安如对文学的认真与虔诚以后，也许——只是也许吧，安如和赵希还是相识的呢！毕竟像他们这样奋不顾身的孩子，从来都不多。
晴风微微嘲笑了自己一阵，不管怎样，事情不可能这么巧的，她心想。
她向安如打了一声招呼，就从书桌上找到了这一节课需要的课本，提前往物理实验室走去。她没有发觉，就在她转身离开的那刻，一张纸片从桌面飘落到地板上。
坐在旁边的安如却用眼睛的余光扫见了。
她犹豫了一阵，回头喊道：“晴风……”但是，晴风已经抱着课本和文具离开了课室。怎么走得这么快呢，安如有些无奈地想，一边弯下腰捡起了纸片。
只是很偶然的，在拿起纸片的一瞬间，安如认出了这就是前段日子晴风从不离手的信件。
同时，她也认出了信件底部那个加大的签名——“赵希”。
安如愣住了。
她的手开始有些发颤，当然，很可能、很可能只是晴风认识哪个与赵希同名的人罢了吧？
但她却还是忍不住又看了一眼这信件……
躺在医院外的坐椅上望天，云淡风轻。有些冷，但我喜欢那种孤寂，也许我会被时光遗忘吧，就让它们都去吧，随着风远远去吧。留我在这等待，那些花儿再开的时候。
安如于是，终于镇静了下来。
同样的句子，安如是在短信中看过的。由此安如已经可以肯定，晴风就是赵希口中所说的“妹妹”了！
赵希……没想到居然会，这么巧！
少女把信放回到晴风的座位上，然后也拿起了课本往物理实验室走去。她忍不住加快了脚步，渴望能早一些见到晴风——那位近在眼前的，赵希口中一直支持他的“妹妹”。
她不知道自己会不会被晴风认可——甚至不知道，赵希究竟有没有把自己的事情告诉过晴风。不过一切都没关系了！
这一刻，安如突然感觉晴风亲近了许多。这一位平日里热情大方的女子，居然还是友人之故。至于她们，竟有缘分成为同桌，可说是情缘不浅！这样的感情，难道还不值得珍惜吗？想到这里安如突然间充满了信心。她确信，晴风一定会理解并且接受她是赵希另外一个“妹妹”的身份。
而直到她终于追上了晴风，并用整整一节物理课把所有的情况解释清楚以后，晴风在安如忐忑不安的目光下温和地笑了。
安如于是变得更加不知所措：“我知道这样的事情，太唐突奇怪了，所以，希望你不会感觉不舒服。”
晴风的笑容更明显了。但是，这样的笑不如平日的热情灿烂，反之还多了一分难得的柔情。
这是一种，从心底印造出的，纯洁无瑕的笑容。
“虽然还是感觉，事情有些混乱，不过，如果我们真的这么有缘分，我相信我们一定可以成为最好的姐妹！”
安如的眼睛亮了。她突然发觉，原来她与晴风，也是一对最默契的同桌。
当天夜里，安如和晴风各自给赵希打了电话。从他的口中确认了对方的存在以后，两个女孩都变得异常兴奋。
赵希在安如的电话里对她笑道：“我一直搞不明白，为什么会觉得你学校的名字有些熟悉。现在终于想起来了，不过是前几天，我才刚在信封上写过同样的名字，想不到我居然会忘记……”
安如连忙安慰道：“这个不怪你啊！其实这样的相识才最有意思呢！我们竟然在这样的情况下重新‘认识’对方，难道不也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吗？”
赵希又笑了，没有答话。过了一阵，才又说了一句：我很开心。
“我很开心，谢谢你和晴风给我带了这么多安慰。也许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情，就是遇见了两个好妹妹了。”
安如听着，嘴角也浮现了一丝笑容：“不说了。赵希，你就好好养病吧。到时候来漓城，就能同时和两位故人见面了。这样的感觉应该会很不错吧！”
从第二天起，安如和晴风之间原本还存在的少许陌生已经全部消融，她们开始粘在一起，真的成为了很亲密的朋友；两人在对方心中，都逐渐占有了很大的席位。
然后，国庆旅程也正式到来了。
10月1日清早，漓城实验中学有幸参加国庆旅行的学子们纷纷在校门口排好了队伍。他们青春洋溢的脸上挤满了笑容和纯真，这一副美丽的景象在外人看来，是语言无法表达的幸福。
7：45，离开漓城的旅游巴士正式从实验中学门前发车，往漓城火车站驶去。从漓城到江南的洛城也是一段不短的路程，不过，当他们想到他们即将看见如同威尼斯般美丽的景象，这些少年还是忍不住地激动着。
旅游巴士车队的第二辆车子里面最后一排，坐着凌羽和陈枫还有一起被选去参加活动的副班长王思铭。此时，陈枫正在安静地看书，而凌羽则惬意地看着MP4之中的电影。
两人都没有发觉，平日里阳光快乐的王思铭，此时却变得有些阴郁。
甚至还不是一般的阴郁。于是，王思铭成为了所有旅行者当中最特出的一个人。
此刻的他，正在认真地摆弄着手机。
“我和他正在一个巴士上面……他真是一个很有趣的人呢。”
“不要轻举妄动，很多事情没有处理好，你只需要做你应该做的事情就可以了。”
“这一点规矩，我还是知道的。欧少爷。”
他合上了手机的滑盖，嘴边的笑容再次浮现在别人眼前。这是一种非常温柔的笑容，十分符合他现在这一种阳光少年的身份，虽然这样的笑容也显得有些唐突了，或者说，唐突得有些让人感觉可怕。
他的眼睛里闪着一种非常锐利的光，但不过是一阵，这样的光芒也彻底消失了。王思铭重新变回了那位最普通的少年。他用手撑着脑袋，斜斜地靠着背倚，然后合上双眸。如此，掩饰了这双眸子当中暗含的悲楚，以及，不该有的恨意。
可是，他究竟恨着谁？
他仇恨着的人，是不是真的，应该仇恨的人呢？
或者说，他想要伤害的人，是不是真的应该受到惩罚？
王思铭笑了。欧楠说得对，这个邪恶的世界上有太多的东西想不清楚，而且会越想越模糊，越想越感觉悲伤。可惜，这个世界上并不需要悲悯，他所需要做的，只是他需要做的东西罢了。没有任何人会责怪他，没有任何人会惩罚他。
在另外一个巴士上面，安如正抱着自己老旧的笔记本用钢笔快速地不知道在写些什么。晴风正在旁边饶有兴致地看着，越发感觉少女的侧脸非常温柔可爱。至于这一种认真的表情，也让人心生敬意。赵希在写作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吗？或者说，会这么频繁地提笔写作吗？
这是一种属于写手的坚持，晴风知道这正是一些她看不懂的东西。很美丽，但却看不懂，虽然她也曾经写过小说。想到这里少女感到有些淡淡的失落。有梦想的人在别人看来都是非常幸福的，虽然他们自己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甚至会质疑自己的行为，不知道这么做究竟是不是对的。就像赵希，其实她真的很想告诉赵希，你没有做错任何事情。无论是中考，还是《安静的过去》，还是现在的生病的选择——它们要不就是无法选择的，要不就是无法改变的。但就赵希本身而言，他是多么坚强多么努力——他真的没有做错。
其实晴风已经感觉到了，她隐隐约约地从赵希的话语中听出了他对安如的喜欢与欣赏。淡淡的，清新而温和。而她也从安如的眼睛里面看出了她对赵希的崇拜与爱慕。是爱慕吧？少女认真观察了一阵，笑了。
如此就好。
如果他们两个可以就此在一起，这该有多好呢。超越时空与距离，安静幸福地等待着，直到真正有能力在一起的一天。
如果哪一天——她也可以找到真心欣赏与喜欢的人，像他们一样，那该有多好呢？
到达火车站以后，两个女孩开始收拾行李下车。然而就在抱着巨大的提包走下巴士的那一刻，安如突然被前面的学生不小心绊倒了。少女“啊”地惊呼了一声，重心不稳地眼看就要倒下，心里害怕极了，身后的晴风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就在这个时候，一双少年的手稳稳地扶住了少女，还连忙接过了她的行李——“没事吧？怎么这么不小心？”安如站稳以后顺势抬头一看，竟然是一位比她高两个头、神情有些冷漠的少年。虽然她可以从他的问候当中感觉到一丝暖意，但还是忍不住反射性地往后退了一步。
“怎么了，小如？”
此刻，晴风也终于从车上下来了，眼看这番情景，只感觉惊异万分。“我……”安如说不出话来，而那位充满冷意的少年，也只是淡淡一笑就转身离开了。
“他对你干吗了？”
“没有干吗！刚才……是我不小心被别人绊了，差点摔倒，说来还是他救了我呢。”“那你还干吗一副被人非礼了的样子啊？”晴风气急败坏地说着，“你不会连谢谢也没有说吧？”
安如嘟起了嘴巴：“我忘记了还不行？你没发觉那个人长得好严肃吗？真的挺可怕的……”
“就因为这样而已？”
“……”
两位少女都有些懊恼地上了火车，却没有想到竟然会在座位旁再次遇到刚才的少年。
他还是那一种冷冷的模样，手里正在整理着自己的行李，也没有看见两位少女。这名少年的身旁还有另外两位少年，三人年龄相仿，也似乎都认识对方。这么说来，应该就是同一个年级的同学吧？晴风认真地想了想，也是啊，她和安如是初三（1）班的学生，再往前数去，自然会遇到高二最后一个班别的人，毕竟高一的学生最多，安排在另外一个车厢里面。少女神秘地微笑了起来，突然对眼前的3个人冒了一句：“哎，你们是高二（7）班的吧？”
三人同时回头，把晴风看得有些发冷……
其中一人开口了：“是的。找我们有事吗？”这是三人之中方才笑得最温柔的一位，看起来人畜无害。
晴风丝毫不让自己有尴尬的机会：“没事！但好歹我们都是一个学校的嘛，难得现在又坐在一起，认识一下也没有什么不好吧？接下来那几天，还指望你们能带我俩一起去玩呢！”她灿烂而热情地笑了，这一招百试不爽，次次新鲜管用！
果然，三人对她们两个小姑娘似乎不再那么戒备了：“嗯，好啊！我叫做王思铭，你们呢？”那个男生爽快地应了下来，看那样子一定是很受欢迎的类型吧？
“我是吴晴风，身边这一位是安如小姑娘，你们可别把她吓着了——恩，特别是那一位……”晴风故意指了指方才那位冷漠的少年。他还真能忍啊，居然一直不说话，还真装作没见过她们了？
少年还是没有说话，只是眼神变得有些奇怪……
而安如在接触到他的目光以后，连忙低头道谢：“这位师兄，还真要多谢你刚才帮忙！”
“不用。”
好冷啊……安如差点儿就要打寒颤了。
就在此时，某人滑稽的“哦~”字打破了尴尬的气氛：“两位小学妹好啊！我是凌羽，这位听说似乎帮了你们一把的帅哥叫做陈枫，当然，你们可以直接叫他‘木头’！我不会介意的……”
冷漠少年的神色变得更加奇怪了。
而那位凌羽居然还乐此不疲地继续说道：“要说这个木头啊，心肠还是不错的，什么时候班里的小姑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他从来都不会拒绝。一切都挺好……”话还没有说完，却被陈枫狠狠地打了一拳：“说够了没？”
凌羽郁闷了，连忙鞠躬讨饶：“老大用不着这么大力吧！我错了还不行吗？”说着嘴角还挂着不羁的微笑。这样的人啊，还真是找打的类型啊……
但经过这么一闹，5位少男少女也终于熟悉了起来，不再那么客气陌生了。她们后来甚至还拿出了扑克开始打牌，但是玩了好几盘，都是女生获胜。几位十六七岁的少年郁闷了，他们发誓自己绝对没有故意“放水”，却弄得两个女孩娇笑连连，就连最冷酷的那位“陈枫”也不再那么严肃了。
如此，时间毫无声息地流逝了，一直到这天下午2：00，实验中学的学生才终于到达这一次旅程目的地：洛城火车站。
到了火车站，竟然还不是旅程的终点，然而学生们大多已经疲惫不堪了。少年拖着脚步走上了另外一队旅游巴士，有过了半个小时才到达洛水宾馆。这一次旅程给了晴风深刻启发，那就是绝对不再参加学校的活动了。
学生们迫不及待地从旅游巴上跳了下来，然后根据安排纷纷去到了各自的房间。安如和晴风由于是一个班的学生，也就自然而然的被分在一起。与凌羽等人道别以后，他们只是约好了晚上一起出去游荡。
到了晚上8：00左右，刚吃完晚饭的学子们开始成群结队地在洛城中四处逛，晴风五人与另外八名同学也约在了一起，10多名少年一路上欢声笑语地走着。一路上，安如开始和陈枫探讨起美术和文学，起初得知陈枫的美术才能，还真是因为凌羽的大嘴巴——现在倒好，两人立即进入了研讨状态。安如那孩子哪里还记得有自己这个姐妹！晴风在心底恨恨地想着。但不知道为什么，她竟然无法责怪凌羽。每当看见凌羽温柔体贴的笑容，少女就感觉异常的开心。她微笑着远远地落在了大部队的后方，看着眼前一堆快乐的孩子，感觉也挺满足的。
晴风一直觉得自己应该是一个习惯于孤独的人。自从小时候女孩梦梦的不辞而别，她已经逐渐地坚强和勇敢起来。与之同时，也有了自己一个人安静过活的习惯。很多人都以为晴风是那一种不能缺少同伴的女生，她应该是那一种混在女生堆中的主角，因为，她能够带给别人快乐和笑容。
但其实，一个人这么走也是不错的吧。
天渐渐黑了起来，并开始下起了绵绵细雨。这是一种非常传统的江南之雨，如针般细小，如丝般温柔，绝对不会给人难受或者唐突的感觉——反之会让人觉得下着雨的洛城，才是真正的洛城。
不愧是江南的水乡啊。少女在心底暗暗赞叹着。
细雨淋湿了少年人的黑发，只是，前方的人都在兴高采烈地讨论着什么，也根本不会在乎这些。只有晴风会忽然闭上眼睛，细细体会雨乡的多情美丽。这情丝，难道不就是这延绵不断的雨丝吗？
洛城是一个小城市，入夜以后并没有太多开门的商店。但来到美丽的洛城，也不是为了买东西的。学生们仔细观察着四处的传统建筑，虽然有些古旧，甚至有些残缺，但这也正是洛城古建筑最美丽动人的地方。不需要翻新，因为市民们是舍不得的，这样就好了，幸福而小康地生活着；如此就好。
走着走着，少年们去到了绕着洛城横穿过去的洛河沿岸。岸边停靠着一排古朴的乌篷船，他们的好奇心立即被点燃，也不知是谁发起的号召，10多位少年纷纷跟着上了乌篷船。轮到晴风的时候，正好与王思铭、凌羽一船。凌羽在她上船的时候轻轻扶了一把，还对她微微一笑。少女也还了一个笑容，心里却郁闷怎么安如跑得这么远了呢。
难道是遇到了新的帅哥，就忘记了可怜的赵希哥哥……不会吧！
此时船夫已经撑着竹竿控船离开了河岸，另外几条乌篷船上的少年开始兴奋地叫唤起来，甚至还有一孩子不知是接了谁的电话，竟喊着：“那位小姑娘现在在我的床（船）上！对，我的床（船）上！”
晴风听着立即满脸布满黑线，凌羽却笑得非常开心。王思铭安安静静地看着大家，还顺便拍了几张照片。
“晴风，怎么来到我‘床上’就不说话了啊？”
晴风头上的黑线又多了一倍：“你看错了吧？这可是我的‘床’哦！非礼勿作！还不快点下床去！”
“非礼勿作？难道我做了什么东西吗……”“这还用说……”
王思铭终于忍不住了：“喂，你们俩不要说得那么暧昧好不好……”
旁边的两人瞬间石化……
晴风微微红了脸，什么都不说了。
但直到乌篷船重新到岸，晴风和凌羽他们的关系倒又近了一些，说话也不再那么拘束了。上去以后晴风还是习惯性地走到了后面，但这一次原因却有所不同了——小姑娘在下船的时候不小心扭到了脚，她还揉了许久才感觉稍微好受一些。这么一来，步行的速度自然就赶不上其他人。她微微叹了一口气，也不多说什么，只是低头跟在同学们的身后安静地走着，如同一只湿漉漉的小狗狗……
“你怎么了？”
侧过脑袋一看，居然是凌羽。他怎么来了？小姑娘还没反应过来。在她的印象当中，像凌羽如此开朗活跃的孩子，应该与其他学生一起疯玩才对，而不是陪她一个走在最后。
“呃……可能扭到了脚，走不快。”
少年有些担忧地皱起双眉：“不会很严重吧？要不要跟他们说一声……”“别！难得大家玩得这么开心。更何况，我和他们除了安如以外，也都不太熟悉呢。”
少年轻轻一笑：“那我就在后面陪你走好了！”
晴风有些不自在地摇摇头：“不用了，我感觉没什么大碍的……你去玩吧，我跟着就好了。”
“这可不像你啊！”凌羽叹道。晴风疑惑地看着他，不知所措。
“我还以为你是那种……身边缺不了人的女生。”“就是那种需要陪伴的吗？”少年点了点头。
晴风笑了：“很多人都这么认为呢。”
不知不觉当中，两人渐渐并肩走在了一起。直到很突然的一刹那，少女差点儿被路上的台阶绊倒，凌羽立即坚定地握住了少女的右手，并扶住了她。
她的脸有些发热。
“走路怎么这么不小心？”少年仿佛没有感觉到自己的行为有什么不妥，只是嘲笑了一句小姑娘的不专注。
就这样，少年轻轻牵住了晴风与她一起走在了众人的后方。每当她有可能碰上什么的时候，少年手中的力道才会微微加大，并用责怪的眼神看她一眼。晴风的心有些乱了，不知道这样的感情究竟算什么。
他们静静地在江南的细雨中走了一段，跟着前方遥远的大队伍，进入了最古老的街道。就在这时，凌羽似乎看到了什么，竟忽然凑到晴风旁边低声道：“这里还有菱角啊！想尝一尝吗？我老家那儿也有很多。”晴风只是被凌羽的动作吓了一跳，感觉少年炙热的气息扑面而来，脸变得更红了。
她异常温顺地点了点头，心里懊恼万分。凌羽没有看见少女奇怪的表情，只是买了一小袋子菱角，并拿出几只递给了晴风。少女接去了以后，看了半天，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剥开它。可不能说她没有见识！想来大多数漓城的孩子都不知道世界上还有菱角这玩意儿，也从来没尝过。只有像凌羽这些老家在北方的少年才见过。
凌羽难得没有嘲笑她，只是安静地问询：“我剥给你吃吧？”
晴风神差鬼使地点了点头。
凌羽用牙齿轻轻一咬菱角，“喀”地一声，外层的壳裂开了一个缝。少年顺势把它一剥就开了。
晴风接过那个剥好的菱角，心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竟有些痴了。“试试吧！味道还不错。”抬头一看，竟遇到了凌羽期待的目光。于是晴风便把菱角送进了嘴中。
这一刻，两人的脸都有些发红。
这天晚上，晴风和凌羽、陈枫、王思铭还有安如，一起去到了一个可以用黏土做小模型的地方。顾客可以先用不同颜色的黏土做好自己喜欢的小模型，然后一齐拿给店主把黏土烘硬，就可以把它们都带回家了。
安如和王思铭他们做了漂亮的卡通人物，而晴风和凌羽则一起做了一间红瓦的小屋子。实际上整个过程中只有凌羽在劳动，所以那屋子的形象嘛……最后，还是晴风在安慰尴尬的凌羽说房子真的很可爱……真的……
说着，她把烘好的小房子轻轻握在手心，给藏好了。
她想，这样一个美丽的暧昧的夜晚，真是迅速得不真实。但少女竟真真切切地对凌羽有了好感，虽说，只是一丝淡淡的说不清楚的感觉而已。
如此般感受，是注定一去不复返的吧？
他们是完全不同的人。即使看上去，是相似的。
那一天晚上过后，晴风与凌羽的关系恢复了“正常”。至少在别人眼中，他们是规规矩矩并且客气得有些陌生的两人。再也不会傻傻的有一起牵手的举动，凌羽更不会给晴风剥菱角了……当然，除了晴风以外，谁也不知道他曾经这么做过，就连安如也不曾被晴风告知。
这样的默契……把对方当作陌生人的默契真是理智得让人心寒。王思铭把一切看在眼里，但是从来不点破。他那样子，似乎总有什么话想说，却又说不出来。
第三天，也就是活动结束的前一天，实验中学的学子们被带到了洛城一个非常著名的公园里面游览参观，于是学生们再次分散开来。晴风小心翼翼地背着安如，竟然在纪念品店中买了一坛子女儿红。
不是第一次喝酒了。她神秘兮兮地坐在公园的一个隐蔽的长椅上，轻轻地开了封，然后尝了一口。这样做是不对的吧？少女竟然会忍不住。没有任何借口，只是看见了以后，突然间很想把它买下来，然后一个人独樽独饮。喝了两口以后，她拿出手机打通了凌羽的电话。
“凌羽吗？”这是两日以来他们说的第三句话。
对方似乎有些惊讶：“是我。怎么了晴风？你现在在哪里？”
“我啊……在一个绿色的池塘的背后，被一棵榕树挡住了。不知道你能不能找到我呢？”说着，少女盖了电话。
她坚决不承认自己喝醉了。
更加不承认，自己是因为喝醉了才会想要找凌羽……
但是那天下午，她等了两个小时，凌羽还是没有来。其实她在等了半个小时以后，就再也没有碰过还剩下大半坛的古装女儿红。两个小时以后，她把酒倒在了绿色的小池塘里面，然后独自离开了。凌羽再次见到她的时候，是那天晚上学生们在宾馆餐厅吃饭之时。
少女谈笑生风，温柔迷人，一点儿也没有酒醉的痕迹。
第四天，学校安排学生参观一个洛城的古塔。在旋转的楼梯当中，凌羽遇到过一次独自行走的晴风。晴风在见到他以后，却非常慌张地转身离开了。
那一刻，少年似乎感觉天旋地转。心里闷闷的，一点也不好受。
为什么会这样呢？
和晴风一样，凌羽知道自己并没有所谓的“爱”上这个小姑娘，顶多只是对她有好感罢了……冲动的感情，不是真正的感情吧？所以，他不应该如此难过寂寞才对。
但就在他遇到了晴风的时候，一切又似乎不对了。
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同了。凌羽发现，也许事情并没有自己想的那么简单。
回漓城的火车上，王思铭一直撑着脑袋死瞪凌羽，直到少年不耐烦地开口：“喂，我说，你的那个方面没问题吧？”
王思铭一时没反应过来，“啊？什么？”
“性向啊。”
王思铭的后脑勺立即出现了一滴拇指头大的汗珠……
“我得罪你了么？”
凌羽一听这话，脾气彻底爆发了：“你这小样的，还说没事儿？你从上火车到现在都一直看着我，老子身上没画花吧？”
王思铭往后面缩了缩：“喂，别激动啦，我是奇怪你啥时候学会发呆的？你和……吴晴风出问题了吧？”
肯定是出问题了！不然晴风怎么会拉着安如跑到另外一些女生的位置去呢？分明就是在躲人。
“我没事！”
话毕，这孩子就不知道哪儿神游去了。
王思铭见此，只是露出一抹笑，也不说话。直到凌羽终于再次开口——
“我原本以为自己不在乎她。”
“哦。”
“要知道，喜欢上一个这样的小姑娘，是很奇怪的事情吧。不过她还真是挺可爱一孩子。”说着他轻轻笑了。
“哦。”
“不过我和她也不可能在一起吧？说什么跨越时间空间的距离……虽然仅仅是在不同的两个校区，却已经够了，两者之间的距离。毕竟，她并不是一个耐心的人吧？”
“哦。”
“……我说，你哦够了没有？”
“哦。”
“找死……”
眼见凌羽一副就要扑上来的样子，原本埋头在手机上的王思铭吓得连忙用手挡了挡：“喂，takeiteasy!”“老子英文差！”“呃……冷静！”王思铭汗颜，“刚才我哥给我发了条信息，说过几天漓城有一场地下车赛，要不要一起去看？”
当下，就连一直坐在旁边无视两人的陈枫都抬起了头。
凌羽停下了动作：“车赛？”
“嗯嗯！”
“不是汽车模型大赛？”
“当然不是！我哥可是一个很厉害的人，得到一两场地下车赛的消息也不见得那么奇怪吧？”
凌羽一下子还没消化过来，心里想的是还在风城的时候，他经常与一些朋友背着爸妈在环山公路上飞速驾驶的情景。风城毕竟不是什么国际大都市，出了城区以后有一片荒芜的无人地带，许多年轻的飞车党和一些临近城市的公子哥儿们都喜欢去风城彪车，直至它渐渐成为了一种潜在的规则，甚至成为一种少年当中的“全民运动”。
作为一个现代化的工业城市，风城衔接着省会以及沿海城市，一向是汽车走私商的必经之地。因此，许多有钱人都喜欢在风城买走私的名车，那程度到了连风城最普通的饭店跟前都会停有数辆国际名车的地步。而最重要的是，风城并非一个很有名的旅游城市，在这儿作交易也相对安全许多。名车、有钱人、环山公路、衔接过几大都市的无人地带……这些条件为风车的地下赛车业创造了伟大的贡献。再说，凌羽家的条件不是一般人可以比拟的，也曾经做过汽车业，对这一切自然有所闻，也就不奇怪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喜欢约上一大群人在月黑风高的夜晚来几次刺激的比赛。
遥想当年啊，自己也曾赢过一些小型比赛，虽然未曾参加过大规模的地下车赛，不过，数万元的赌金，是曾经到过手上的。凌羽想到这儿忍不住默默叹了一声。漓城是一个与风城完全不同的地方。没有一定的关系与实力，想要自己组织什么车赛简直就是痴人梦话。如此说来，假若王思铭说的消息是真的，那么这一次比赛的水平和层次绝对不容小觑。
“是摩托还是跑车？”
“呃……跑车吧！”
凌羽笑了，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着王思铭：“虽然不知道这消息准不准，不过，你哥还不错嘛……”
王思铭出了一层冷汗。
“那个方面有问题的，不会是你吧？”
嬉闹了一阵，王思铭在凌羽不注意的时候，悄然发了条信息。
“他说到时一定会去。”
然后他又盖上了手机滑盖，温柔地笑了。
眼睛里的一阵阴霾，也被轻轻带过。
“怎么样？”安如一脸严肃地问道。
“嗯？什么怎么样啊？”
吴晴风抬头对她轻轻一笑，然后继续捧着书本猛看起来。这本书正是来洛城的时候安如抱着猛看的小说《陆小凤传奇》。
“看了这么久，你眼睛没事么？而且，我们赖在人家的位置这么久也不好吧？”
吴晴风头也不抬：“人家学姐都没说介意，你这么紧张干吗？”
那位一直坐在安如和晴风旁边的少女连忙微笑：“没事没事，你们不想回去就待在这儿好了……”安如叹了口气，知道人家心软也不能这样吧，她的位置都快被她们俩挤没了……
“喂，你和那个凌羽出问题了吧？”
晴风面不改色：“什么问题？我和他本来就不是很熟吧？”
“不熟？”少女仿佛听见了什么笑话，“你别以为我不知道刚来的那天晚上你们俩发生了什么事情……”啊？坐在旁边的学姐不可相信地看着晴风。晴风寒毛竖起，突然意识到安如的话听起来真的很暧昧：“你不要说得那么奇怪好不好？什么叫做我们俩发生了什么！那天晚上我们根本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安如这才发现自己的话有些不妥，小姑娘嘟起嘴巴，不甘心地道：“我也没有说错啊，你们俩那天晚上一直走在我们后面，似乎，还牵着手……”
晴风笑笑。
“啊？不会是他不认账不想负责任吧？”安如突然惊叫起来，四周的视线在一瞬间变得暧昧起来，旁边的学生纷纷竖起了耳朵。
晴风决定无视小姑娘。
心里，却泛起了一片苦涩。毕竟只是一个初三的少女，几天前那个夜晚的稍显亲密的举动，已经在她心底泛起了波澜。不过，对方也没做什么过分的事情对吧？反而还对她百般照顾百般爱护。如此来说，自己更没有资格再要求什么了。要求？甚至连要求也算不上吧？只望就此别过以后，能在他心里留下一个好的印象。
“我们不要说这些了吧？”
不知何时，少女轻轻放下了书本，强求自己不再想那个夜晚的温柔目光：“我们来谈谈你吧，小安如……”晴风微笑起来，笑容坦荡荡，一点也没有失去或者放弃的不甘与难过。
安如愣了下：“我？我有什么好谈的？”
“我呀，真想知道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写作的，而且为什么要写呢？”
“原因吗？”安如突然安静了下来，眉目间竟瞬间染上了淡淡的忧愁；少女微微张开嘴巴，勉强一笑，“应该没有什么很特别的原因吧？只不过，突然想写罢了。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平时看书看多了，就喜欢上写作了……”
晴风淡淡应了一声，她已经发现了少女的不自在。
“我还以为，你是因为某一个人，或者某一件事从而生起写作的冲动……那个，书上不都是这么说的吗？就连赵希也是这个样子的。”
“可惜我不是。我只是，很突然的……希望找到一个宣泄的方法，而已。”“写作……是宣泄吗？”
晴风不相信。
“不。写作不是宣泄。但是，写作却可以给你带来一种再生的感觉。因为，你知道你的双手，可以一步一个脚印的创造属于自己的世界。在那个世界里面，无论多么不可思议的事情都能够发生，无论是，多么可笑的梦想，都能够实现……无论是奢望着什么样的善良与爱，也一定会存在。”
这就是你的梦想吧。晴风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因为她看到了安如的眼睛。
那双水凝的眸子在告诉她，是的，这就是她的梦想。
晴风的手机忽然轻微一响，打破了凝聚着寂寞的沉默。
随手打开，少女有些不可相信地睁大眼睛了；是第一条来自于凌羽的短信：
“做我女朋友，好吗？凌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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