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十七章
宋老师这通电话有惊无喜，陶栖气的关掉电视，抬手把遥控器摔在沙发一角，跑上楼锁了卧室的门，任凭何梢情和鹿阑谁去叫，横竖不肯开门。
刚烤好的饼干来不及出锅，待在烤箱凉透了没人吃，何总愁，鹿阑跟着愁，都没有胃口吃饭。
鹿阑心想不是办法，她请示，要不要给宋老师打个电话询问情况？陶栖到底听到了什么，发这么大的脾气。
何梢情认为行，不如让她来打吧，鹿阑怕何总说错话，脏活累活不讨好的活往自己身上揽。
宋可绵心情和陶栖半斤八两。
她晚饭一般叫外卖，或在学校食堂吃，尽管肚子从下午5点发出抗议，她因为自己伤害到陶栖的期待吃不下晚饭。
鹿阑来电话在她意料之中，她没让鹿阑久等，神情自然的接听。
“宋老师，陶栖惹您生气了吗？”鹿阑用了敬语，反向提问。
“她中午就没正八经吃饭，接完你电话跑到卧室躲着我们，好饿坏了。”
宋可绵抿抿唇，猜到陶栖会闹脾气，她道：“是我不好。”
陶栖需要老师辅导形体，参加比赛，她要求的老师可以是其他人，宋可绵询问陶栖家里有无多余房间上课，她负责帮陶栖联系专业模特老师，连带理论和实践一起教，这样上课学得多，进步快。
宋可绵真心想帮陶栖参赛拿到名次，但显然，陶栖不领情。
鹿阑想法比较简单，看出小魔头喜欢宋可绵，所以指定宋可绵来家辅导，她不紧不慢道：“宋老师，陶栖给您添麻烦了，这孩子从小被何总宠着，您放心，我打电话过来没有责怪您的意思！”
“何总希望通过我转达，她非常感激您上心陶栖的学习情况，陶栖小学到现在，第一次愿意听老师的话，您也是第一位见识到陶栖的任性，没有放弃她的老师。”
小魔头学习生涯坎坷，从小学频繁转学，到了高中转过两次，换过两次班级，她讨厌上学，和同学处不来，和老师斗嘴对着干，校外带头打架，标准魔女一枚。
鹿阑认识她才一年多点，发自内心敬佩宋可绵，甭管用了什么办法，小魔头服的老师，她也服。
对方一口一个亲切的“您”，宋可绵寻思鹿阑大概比自己小，或大不了几岁，敬语听起来怪怪的，她别扭道：“你正常叫我吧，宋老师，宋可绵都行，别用您字。”
“好的宋老师。”鹿阑照做，捂住听筒旁敲侧击道：“宋老师，你拒绝陶栖，因为何总对吗？”
“嗯。”宋老师爽快承认了。
“宋老师，你认识何总时间不长，听说不好的事情，认为何总人品有问题，我非常理解！”当初鹿阑花了很长时间，适应了何总与外表强烈反差的性格。
她时常在想，何总是不是装的？何总在戏弄她？
但性格不符合长相，大有人在啊！鹿阑继续捂着听筒，偷偷观察不远处惦记通话内容的何总道：“何总这个人怪怪的对吧？”
踩完何总，她不忘帮何总试着挽回形象，“有缺点就有优点嘛，何总未必像你听说的那样。”
宋老师眨眨眼睛，睫毛盖住几秒钟的深思道：“你想表达什么？”
难道何梢情可爱不可恶？
鹿阑一听有戏，赶紧说道：“你们的私人恩怨和小栖无关。何总把小栖当成亲生妹妹照顾，你别看她工作忙，小栖的事对她而言重过工作，我知道你们之间有些误会，影响你对陶栖的看法，我有一个小小的请求，不代表何总，代表我个人。”
宋可绵情绪并无半分波动，轻声解释，“何梢情不会影响我对陶栖的看法。”她指尖撩起一缕黑发藏于耳后，柔声说道：“我猜你想让我辅导陶栖对吗？”
“如果我不答应，你们会怎么办？”
“威胁我？”宋可绵自问自答，语气几分嘲讽道。
“不不不，我们尊重你的想法！”得！鹿阑尴尬，小姐姐眼里，何总成了十恶不赦的坏女人了。
哎弄巧成拙，她懒得说何总，专心攻克宋可绵的防线道：“宋老师，小栖成长过程中，亲人基本没有陪在身边，她很难无条件信任一个外人，你来教她的话，会比其他老师辅导效果好。”
宋可绵联想到萧栀的话陶栖家庭情况复杂。她吐出沉重的气息，心疼外表大大咧咧，看起来什么都不在乎的短发少女。
怎么替何总洗白呢？鹿阑绞尽脑汁，一直暗中观察的何梢情憋不住了，寻思鹿阑碰壁，大步走过来，三下五除二抢走电话，开口声线不免紧张道：“宋老师，我是何梢情，我为我做过的事说过的话向你道歉。”
这位外界赫赫有名的年轻总裁，声音卑微，手指一根一根捏紧手机边缘，“你肯辅导小栖，我愿意答应任何条件。”
“不不包括解约！”何总小幅度跺脚，急了。
旁边鹿阑捂住嘴狂笑，何总在解约这件事上，意外的超级坚持呢！
何总提出见宋老师一面，地点定在宋老师家附近的体育街。
傍晚六点多，体育节热闹非凡，带着狗遛弯的老人结伴，脚步慢悠悠的交谈，享受干燥清爽的晚风，少年们则不急着回家吃饭，约同学好友打篮球，挥洒汗水，年轻的脸庞稚嫩，朝气蓬勃。另一边足球场，年幼的孩童跟随教练学习，父母在旁陪着看着，期待自家宝贝好好表现，得到教练点头夸奖。
何梢情只降下一半车窗，她的视线掩于黑色玻璃内，专注投向近在咫尺却陌生的地方。
“何总，你羡慕吗？”鹿阑知道自家老板为什么看的入迷。
何梢情现在的身份，不适合出现在公众视野内，连约见宋老师的地点都不能定在咖啡厅等公共场合。
外面不行，公司不行，家里不行，唯一车内是可以保护她们的私人空间。
“鹿阑，我小时候没有来过这些地方。”何梢情淡笑，“我们家的教育要求子女远离z市，住私立学校，在校尽量做到低调不张扬。”
“我的同学会好奇，全班只有我约不出去。”
说不羡慕是假的。何梢情的成长大部分时间呆在学校，学校周围的小卖部，台球厅，网吧，还有当时流行的ktv，滑冰场，她知道同学们爱去，但她不能去。
何梢情不想把自己说的太可怜，笑容弧度加深道：“到大学就好了，我出国念了几年，国外没有约束，我去过想去的地方，结实了很多可爱的朋友。”
“我听说你大学报的医学专业，后来改成经济学。”
“嗯，想做医生。”何梢情摸摸鼻尖，“我挺笨的，不是当医生的料子。”
她答完才疑惑，“你听谁说的？”
“小栖啊！”鹿阑卖了小魔头，回忆道：“她说过你干啥啥不行，当年怎么想的，要当医生救死扶伤，手术刀能不能掉患者肚子里。”
何梢情尴尬无比，鹿阑回头看她双手手指无助的勾在一起，也觉得好笑，心想小魔头不发疯的时候，说话挺逗的。
“何总，待会宋老师过来，我下车去附近转转，你别乱说话啊！”鹿阑还是担心何梢情多说多错。
“你去哪？留在车上不行吗？”何梢情眼神慌了，“我不知道说什么！”之前几次，她嘴笨，害的小姑娘把她当成敌人，加倍防范。
这次她吸取教训，为了小栖的学业，无论如何拿下宋老师，何总默默做思想工作，给自己加油打气。
关于何总的困惑，鹿助放弃各种复杂的办法，支招道：“何总，你像个正常人就好。”
宋可绵下班往体育街走，一路无声吐槽何梢情麻烦。见面就见面呗，神神秘秘的！鹿阑特意叮嘱她，上车前敲三下门再进，她不知道什么用意。
那辆黑色商务车的车牌号，她烂熟于心，按照鹿阑要求，不情不愿敲三下，想尽快把话说完回家休息。
何梢情坐第二排左侧，宋可绵坐右侧，鹿阑不在车里，两个人同款坐姿僵硬，都在等对方先开口。
“宋宋老师。”何总差点咬到自己舌头，她在心里演练了几遍，直奔主题道：“你可以辅导小栖吗？”
宋可绵翻白眼，“我正在考虑。”言外之意，你没说服我呢。
这人紧张吗？她余光瞥见何梢情修长的手指搭在膝盖，反复伸开再握紧。
何总不敢看对方，悄悄看一眼马上收回视线，把主动权交给宋老师道：“你要怎样才肯辅导小栖？”
“上次我们聊到小栖的教育工作，我想我态度表达不够准确。”
“我非常同意你的观点！”女人告诉自己冷静，别慌，一条条说，“我应该为小栖树立正能量的形象，督促她认真读大学，和其他同学一样！”
何梢情初心不变。小栖进入z大，她就是普通的大学生，成绩好可以奖励，惹了麻烦必须接受惩罚，小栖没有“搞特殊”的权利。
宋可绵怀疑何梢情换人了。她有双胞胎吗？这不能正常说话吗！她不看何梢情的脸，怕美色误人，耽误分辨是非，冷淡道：“嗯，你继续。”
“没了。”何总猝不及防来了一句。
观察到宋老师眉头很快皱了一下，看样子不太满意，她马上端正态度，补充道：“我答应任何条件，除了解约。”
低沉的女声含着妥协，宋可绵不是矫情的人，她一不能跟何梢情撕破脸，二顾虑陶栖跟何梢情的关系，她在意学生的感受，既然赴约，证明她的动摇不止一点两点。
陶栖身边缺少正确的引路人，而缘分不讲道理的让宋可绵担任她导员。
导员的工作包括学生大小一切事物，最重要的当属为学生树立正确三观，带着正确的思想接轨社会。
“何总，我可以辅导陶栖。”宋老师上车以来终于舍得用温润的大眼睛看向何梢情，不卑不亢道：“但我有四条要求。”
别说四条，十条，二十条，何梢情绽放笑颜，“没问题。”
“一，你不准跟陶栖提起我们的合约关系。”
“二，你不准干预我的教学工作，支持陶栖松散的态度。”
“三，我不会留宿，在你家过夜。”
“四，我不收钱。”
这四条按宋可绵的想法，你做不到一，会死，别怪我不客气，做不到二，会挨骂，别怪我嘴毒，做不到三，会报警，别怪我害你公司跟着倒霉。
至于第四条，别拿臭钱打发我，我为了学生，不是为了钱。
宋老师声音柔和悦耳，语气平稳，眼神泛着清澈，认真，何总思绪放慢，一颗心坠进棉花糖里，软的不可思议。
她说话让她想到空山流动的泉水，无人惊扰，干净不掺杂质。
为什么心跳会奇怪的随着她说话语速升高呢？何总小小的走神，直接伸过去一只手，食指黑金戒指刻了一句手写体英文。
——brave，宋可绵低头注视，心里默读，这句英文是勇敢的意思。
手的主人自始至终保持善意，笑容比泛着光泽的金子耀眼，“宋老师，我答应你。”
“请多指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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