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二章
收下名片，宋可绵用指甲掐出一道明显的折痕，她表现得十分礼貌，说考虑一下，考虑好了打名片上的电话。
对方点头，投来准婆婆看儿媳，越看越满意的目光，宋可绵合计此人这般年轻，长相不赖，怎么能昧着良心做大学生和富商之间的中介？
…
拿到名片第一天，宋可绵哪都不想去，在家打开音乐手写检讨。
班主任让她应付了事，她却静心思索，作为辅导员如何避免此类事件再次发生？
首先她可以肯定，富商跟女大学生中间存在中介。
中介专挑年轻漂亮，身材不赖的学生下手，直接或间接拿到其联系方式，谎称帮忙介绍高薪工作，实际想尽办法撮合女大学生与富商见面。
思路到这里断掉了。
宋可绵张开贝齿咬住笔帽，学校需要加强学生的防范意识是一，外部筛查，举报中介团伙杀鸡儆猴是二。
满足一二看似简单，前提她要了解中介向富商输送学生的套路及谎言。
而不是站在讲台说冠冕堂皇却没有用的大道理。
拿到名片第二天，宋可绵照常上班。
辅导员工作繁琐，手机必须24小时开机，简称事无巨细的保姆，负责学生学习生活方方面面。
她带艺术系，共9个班，百来个人女生居多，每周开不完的会，做不完的报表，还要查寝，解决宿舍矛盾，关注学生心理健康，帮她们树立正确三观。
可这帮大一新生入学不过半年，四舍五入和高三学生没什么差别。
艺术系尤其难管，宋可绵典型的出力不讨好，而其他系的辅导员工作轻松许多。
为此她抱怨过，现在倒想开了，她带的学生叛逆和z市发展息息相关。
一座城市，吃喝代表餐饮，占据大半边天。
玩乐不甘示弱，前几年新建古装影视基地，瞬间吸引全国各地的明星带组过来拍戏。除此之外，市中心大大小小多家影视公司，明星工作室，有了明星热度加持，无疑给z市的知名度添了一把火。
受环境影响，z大只是一所无比普通的综合院校，贪玩的学生考进来，选择艺术专业方便接轨社会，仗着父母不管，生活费够花，老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比起课堂枯燥难嚼的知识，她们愈发渴望校门外花花绿绿的世界。
上午11点40，下课铃响，模特班的学生扎堆聊天。
“你看微博了吗？”
“郁初被金主挡在门外，空等了一个多小时没人开门。”
“你说她演技那么好，不愁没剧拍，何必眼巴巴倒贴呢？”
“害，你知道她倒贴的人是谁吗？”
宋可绵进门，班里嘻嘻哈哈乱成一锅粥，她凝视第二排课桌空位，心口的刺开始作痛。
多可笑，班长出事，其他同学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是，宋可绵理解，大家刚入校感情尚浅，但距离事发过去五天，她没有听到任何同学对班长的关心。
这群孩子没心没肺，无所谓班上少了一个回不来的人。
学习委员先看到宋可绵，第一时间张罗身边同学归位坐下，只有两个女生低着头，津津乐道讨论杂志，丝毫没有在意教室变得安静。
宋可绵把这次班会内容单手捧在胸前，悄无声息登上台阶。
“班长眼光太差了，缺钱找女人不香吗？”女生a摇头唏嘘。
女生b点头认可，拍了拍杂志封面，兴奋地意有所指，“女人也得分谁！比如何梢情，z市有谁不想被她包yan”
“包什么？”宋可绵脸色下沉，捞走杂志查看。
仅仅一眼，她被封面女人勾去目光长达10秒，还是两位女生局促起身，规规矩矩喊了一声“宋老师”才让她回神。
宋可绵意识到自己的失态，马上调整表情，微微一笑轻柔道：“你们刚才在说什么？包？”
“没关系，说呀。”她看出两位学生紧张，笑意加深，大度道：“我吃饭，不吃人，别害怕。”
能不害怕吗？！
“包包”女生a迫于压力开口，双手攥紧衣服下摆，不敢直视宋可绵，搜刮肚肠吐出几个字，“好好学习，认真听讲，考试包过不挂科。”
其他同学哈哈大笑。
女生b一门心思惦记杂志，不抱太大希望商量道：“宋老师，杂志能还我吗？一本挺贵的。”
艺术系无人不知，宋老师长的乖，脾气可不乖，和她硬碰硬的学生没有好下场。
她们不想惹麻烦，挑战一把要人命的温柔刀。
“没收了，学校提供教学环境，不是让你们来讨论谁包谁的八卦。”宋可绵板起脸，拔高声音说给所有人听，“以后我不想听到咱们班再出现包仰两个字。”
这群事发班级的学生，明知班长因为什么退学，还把包＊仰挂在嘴边热论，完全不担心中介的手伸向自己，到时候该怎么办？可以拒绝诱惑吗？
开完班会，宋可绵口干舌燥，她亲眼见证模特班不明觉厉的态度，脑海中不成型的计划，添了一笔值得实施的理由。
不管社会存在多少草皮伪装的陷阱，大学时光转瞬即逝，要求每个人成才固然不现实，但平安是底线，宋可绵愿意挡在她们面前，尽力守护带的第一批学生顺利毕业。
她回到办公室，把手里东西一扔，呆坐片刻，眼睛不受控制瞄向杂志封面。
何梢情宋可绵喃喃默念。
梢情？烧情？
听起来是个多情的名字呢。
鹿阑等了两天，茶饭不思等到陌生电话打来，她跟老板打了声招呼，开车溜去z大，小姐姐在体育街等她，换了身奶油色的宽松衬衣，骨架偏小，该有的都有。
她降下车窗招呼小姐姐上车。
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鹿阑控制嘴角过分的笑容，拉着女人驶离体育街。
车上有股若隐若现的果香，闻起来像柑橘清甜的味道，宋可绵坐在后排，口袋装着录音笔，手机也打开录音功能放在包包里。
为了防止发生意外，她随时准备报警，一窝端了这帮害人匪浅的团伙。
许是气氛尴尬，鹿阑不知道说些什么，她没经验，打开电台音乐缓解气氛，友善介绍自己道：“小姐姐，我叫鹿阑，你呢？多大了？还在读书吗？大一大二？”
真实姓名万万不能说，她不想丢掉工作，宋可绵谎报年龄，随口瞎编了一个名字。
结果对方傻傻的信了，夸她“名字”文艺好听，人也漂亮。
后来的路程，鹿阑循序渐进介绍工作内容，宋可绵话不多，点头或“嗯”，表示自己在听。
她在心里记笔记，中介工作的第一步便是挖掘学生信息，放松学生警惕。
所谓高薪工作和她想的一模一样，取悦老板，维持底下关系，见不得光。
而鹿阑口中的“老板”，大概是某位有家室的富商。
宋可绵强忍内心翻涌的厌恶，为了掌握更多证据交给警察叔叔，她必须装作感兴趣的样子提出问题等待回答。
“小姐姐，我拿人格担保，我老板绝对是z市最好最漂亮的金主，没有之一。”鹿阑有问必答，尚未怀疑后排女人答应见面的动机。
宋可绵拧紧秀气的眉头，“漂亮？”
肥头大耳的油腻富商，请问哪里漂亮？
“怪我忘说，我老板性别女，虚岁27，年轻，漂亮，有钱！她”鹿阑及时打住，改口小心询问道：“你介意吗？有男朋友？”
宋单身，单了起码两年，看向窗外敷衍道：“没有，不管男女，我答应你能得到什么？”
“除了天上的星星之类，车子房子票子，随便挑。”
商务车坐着舒适，一路感受不到太多颠簸，宋可绵阖上眼帘，没有暴露眼底晦涩复杂的情绪，她的沉默说来就来。
合着金爸爸过时，金妈妈兴起了？
鹿阑差点以为车上只剩自己，她频繁看向后视镜，寻思起自家老板的缺点，态度立刻扭转一百八十度，生怕美人下车跑了，提前丢出杀手锏。
“我老板姓何，你拿手机查一下，z市这两年炙手可热的何姓女人是谁！”
论美色，鹿阑昂起下巴，信心满满。
晚上7点30，宋可绵婉拒鹿阑一起吃饭的请求，下车漫无目溜达了二十分钟，确保没有人尾随才离开。
结合掌握的信息，她不禁感叹骗局太高端了！
中介为了挣钱满嘴谎言，还给金妈妈安上华丽地假身份吸引学生入局？！
至于那位炙手可热的何姓女人，此时正印在杂志封面，被宋可绵揣到包里带去市中心一家高端瑜伽馆。
甭管是真是假，鹿阑的暗示激起宋可绵心中千层浪。
何梢情代表z市龙头餐饮的门面，同时也是一家名叫“合适”公司的年轻ceo。
以上信息来自没收杂志的内页，宋可绵放进抽屉又拿出来粗略看了几眼。
她心不在焉走进瑜伽馆，前台见她来了，立马通知老板下楼招待贵客。
pear是这家店的全称，黎茵梨则是老板兼宋可绵的闺蜜。
黎茵梨接到通知下楼，快跑几步将宋可绵娇小的背影抱在怀里，欣喜道：“你一个星期没来了。”
“才一个星期”宋可绵拍拍黎茵梨手背，解释道：“工作忙。”
嗯忙着调查骗局。
抱够了黎茵梨绕到宋可绵身前，注意到脸上的创客贴，顿时严肃道：“怎么弄的？”
“摔了。”面对好友关切的眼神，宋可绵拿包挡住脸，选择隐瞒实话。
黎茵梨第n次提议道：“再考虑一下？辅导员太累了，来我这当瑜伽老师，包吃包喝，享受我亲自照顾。”
“黎大小姐，挖墙脚就算了，你挖不动。”宋可绵调皮做鬼脸，黎茵梨笑嘻嘻拉她上楼，转头吩咐前台出去买点好吃的。
在她眼里宋可绵吃不胖，需要找个会中餐，会西餐，日料最好也会一点的恋人享受口福。
走到楼梯口，宋可绵想起一事，拿出杂志递给黎茵梨道：“对了，我来找你打听一个人，你认识她吗？”
黎茵梨感兴趣，“呦？谁这么大的面子让我们宋老师亲自打听？”她接过杂志，眼神向下，手指好比碰到烫手山药，顿时转身寻找垃圾桶。
宋可绵拦住她扔垃圾的动作，疑惑闺蜜行为异常。
相识四年，黎茵梨头一次以不容商量的口吻告知宋可绵，“你别打听她！花心渣女！”
狂妄自大目中无人她能想到一堆咬牙切齿的形容词。
“晦气！”两个人站在垃圾桶旁边，黎茵梨撇嘴，仅用两根手指捏住杂志，“我的手拜你所赐要拿酒精消毒了！”
“这么夸张？”宋可绵不禁失笑，黎茵梨跟何梢情有仇吗？
“哎，合适是我爸公司的竞争对手，去年何梢情接手后膨胀了，身价水涨船高，捧谁谁红。”
黎茵梨不解，宝贝绵绵打听何梢情做什么？何梢情可是花边新闻傍身的坏女人。
宋可绵快被黎茵梨探究的眼神吃掉了。
“好了好了，我不问了。”她拉下头绳，双手随意整理长发来掩盖心虚，转移话题道：“学生经常提到她的名字，我简单了解一下。”
“哦，再有学生好奇，你转达我原话。”
“谈恋爱千万不要学何梢情，隔壁老王都比她靠谱。”
杂志难逃丢进垃圾桶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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