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
地牢附近阴寒森冷，为保证小蛇们的活力，俞逸明没有在门口耽搁太久，同狱卒一道进去准备审讯。
姜安宴容易受血腥气味影响，含了颗药丸才跟进去。
地牢中备有专门的审讯处，狱卒提前得知姜安宴会来，已经在审讯处内稍高些的小平台布置好可供休息之处，摆了暖炉，甚至还殷勤地放有茶水与水果。
姜安宴对此并未言语，心安理得地坐在旁侧，好似他是来看戏取乐，而非旁观审讯的。
他召狱卒去把人带来，没多会儿刺客就被押着捆到审讯处。
为防止刺客自尽，他的手脚都被铁链拴住，口中也塞了东西，倒是没看出什么被逼问过的痕迹。
狱卒在俞逸明示意下将刺客口中的东西暂时拿下来，那刺客当即破口大骂：“狗皇帝你死心吧！我就是做鬼也绝对不会放过你！”
“挺有精神的嘛，看来孤还真是养了一群废物。”姜安宴单手支起下巴，嗓音慵懒，“爱妃，你可不要让孤失望哦。”
俞逸明温和道：“敬请陛下安心等候。”
说完，他扭头看向刺客，眸间笑意不褪，在这阴冷地牢中却显得格外森寒。
“来人。”
侍从上前：“属下在。”
俞逸明勾唇轻笑：“开笼子罢。”
“是。”侍从应声将笼门打开。
被困居于笼子内许久的小蛇一涌而出，密密麻麻地爬满审讯处地面，全都吐着信子看向刺客所在方向，却乖乖待在原地不动，等候指令。
俞逸明把玩着手中的骨笛，笑得友善：“倘若你现在肯说的话，可以少受一点苦哦？”
刺客啐了一口：“区区蛇虫，就算咬死我，也休想让我就范！”
俞逸明目露遗憾：“真是可惜，我本来确实只想让你受些皮肉之苦。但是方才你那般咒骂陛下，那我可得好好想想别的惩治之法。”
他摆出一副思考的模样，小会儿后再度露出一抹笑：“不如，就让些小蛇到你体内去走走好了。它们很听话的，虽然饿了一日，但没有指令的话不会擅自啃食你的血肉。”
刺客脸色微白，但只是撇过头去，依旧不打算就范。
俞逸明也懒得同他再废话，将骨笛凑近唇边，吹响第一个音调。
蓄势待发的小蛇们得到指令，吐着信子往刺客的方向缓缓爬过去。
接下来的场景算不得多雅观，姜安宴单手托腮明面上似乎看得兴起。
而实际上，他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俞逸明素净雪白的背影上。
俞逸明有一下没一下地吹响手中骨笛，指挥小蛇们的行动。
面前是血腥残忍的画面，他却仿佛独立于这污浊的场景之外，单薄瘦弱的身子被牢房内晕开的冰冷暖黄笼罩。
看似病弱无害，却能够在这样的场景中游刃有余。
舌根下药丸的苦涩仍在蔓延，姜安宴靠上椅背，眸间只映着那抹看似纯净的雪白。
……
审讯过程持续得不算很久，刺客承受不住小蛇在他体内游走体外啃咬的折磨，中途昏过去几次。而每次刺客昏迷时，俞逸明就会指挥小蛇们暂停，让人把刺客泼醒了才继续。
反复几次后，刺客备受精神与身体的双重折磨，终于选择招供。
俞逸明遵照自己的诺言，审讯结束后就将小蛇们唤回笼子内，乖顺站立于姜安宴身后。
姜安宴挑了名狱卒去讯问，自己仍旧坐在原处听着。
按照刺客的供述，当初找来他们刺杀姜安宴的人戴了面具，无法判断真实身份，但是那位单主很会煽动他们的情绪，罗列了姜安宴的种种罪状，将他们此次的刺杀行为包装成替天行道。
而姜安宴当日行踪，是当夜一名随行的暗卫提供的，单主那边也未明说具体是哪位暗卫。
姜安宴听完，暗中咬碎口中的药丸，将骤然迸发出的浓烈苦味全部咽下。
他神情淡然：“供述完了，那便杀了罢，对外就称他畏罪自尽。”
“是！”
狱卒们连忙应声，几个人一同将情绪崩溃又开始破口大骂的刺客押下去。
姜安宴全程漠然，直至刺客的声音在牢房深处戛然而止才终于起身，准备回明德殿，无意中瞥见俞逸明仍将视线放在刺客被拖走的方向。
眸中隐约有些……遗憾？
“啊，陛下是要走了么？”俞逸明很快回神，对上姜安宴视线。
姜安宴看他一眼：“怎么，爱妃还想留在这里？孤看你模样，倒像是很遗憾的样子。”
俞逸明叹口气：“确实有些遗憾，陛下还是太仁慈心善了。”
姜安宴眼皮一跳，又听见他继续轻声说：“当初应当给他们都留条命的。他们这般污蔑陛下，只是杀了他们，也太便宜他们了。”
姜安宴：“。”
回想起方才刺客遭遇的审讯，姜安宴突然在想他的字典是不是该更新一下了，比如“仁慈”和“心善”的释义。
想归想，他面上并未显示出任何异样，继续往地牢外走。
只是还没走几步，就有一条落单的蛇从暗处爬过来，从他面前绕去俞逸明的方向。
那条蛇通体漆黑，在审讯处的烛光照耀下，鳞片仿佛还闪着些斑斓的光泽。
俞逸明蹲下身将手放在那条蛇的面前，它吐了吐信子便温驯地爬了上去，绕在俞逸明手臂上。
姜安宴看着他，目露好奇。
俞逸明见状，起身后笑着解释：“这是琼州闪鳞蛇的一种，名唤小九，是臣寄养于好友处的。许是好友想到臣许久未同小九见过，便一同送了来。小九比较怕冷，想来是窝到暖炉旁去了，抱歉惊扰陛下。”
不知是不是要应和他的话，小蛇又往上绕了圈。
“原来爱妃还会养蛇么？”姜安宴很少会见到蛇，不由得起了些兴趣，“这蛇看起来倒是同平日爱妃一般温驯。”
俞逸明应声：“闪鳞蛇性情都比较温和，不会主动咬人，也无毒。不过它们对环境的温度一类要求较高，所以平日臣更多是寄养于好友处，不时去看看。”
说到这，他又笑一下：“陛下要摸摸看么？它很乖的。”
姜安宴没能按捺住好奇，上前一步伸手去试探。
感知到他的触碰，小九吐了吐信子，似乎未感知到危险，顺从地往他手臂爬去。微微冰凉的触感自掌心划过，随后便是手臂上轻柔而缓慢的动作。
小九在他手臂上找了一个舒适的位置，干脆趴下不动了。
俞逸明笑道：“看来小九也很喜欢陛下。”
姜安宴抚摸着小九冰凉的鳞片，很顺滑，蛇身也很软，摸起来很舒服。
原来蛇的身体这么柔软。
他神情未变，眸中却多了些新奇。
很可爱。
俞逸明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提议道：“陛下若是喜欢，也可以养一条。臣的好友们哪儿还有许多别的品种，臣在这方面也算有些经验。”
姜安宴稍感心动，但并未马上作出决定，把玩够后就将小九还给俞逸明，启程离开。
俞逸明也不再多言，把小九送进一个单独的笼子中，命人带去归还给他的好友。
在他们审讯的过程中，京城内又下了场小雪，刚走出去便有寒风灌入衣领内。
姜安宴被刺骨的冰冷唤回平日的状态，轻吐一口浊气，乘上车辇回明德殿。
明德殿的糕点已经吃完，姜安宴便让俞逸明新做了碟，等他送来新的糕点又把他打发回去，顺便屏退所有下人，喊来探子。
春节遇刺后，姜安宴就让探子去调查过当夜随行的侍卫，如今同刺客的供词相互比对，基本可以确认背叛者是谁。
姜安宴最讨厌的就是被背叛，但他并未马上下达处罚的命令，暂时将此事隐瞒起来，又命探子去查俞逸明在京城的关系网。
探子当即领命告退。
待到确认探子已经完全离开后，姜安宴又去把魏影喊了来。
“陛下。”魏影恭敬行礼，“陛下可是有何事要吩咐属下？”
姜安宴“嗯”一声，说：“这几日你再去查几个京城里的养蛇人，主要调查他们与俞逸明之间的往来。三日之内给孤结果。”
魏影领命：“是！”
接着他便在姜安宴示意下告退离开，去执行他的新任务。
明德殿内很快就只余下姜安宴一人。
他看着上新送来的糕点，捻起一块轻咬，任由清甜的味道在口中蔓延开，逐渐盖过残余的苦涩。
不知不觉间，他又回想起地牢里俞逸明的表现，还有之前遇到刺客时同样的淡定从容。
他的这位“爱妃”，究竟还藏了多少秘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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