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三十章
那个黑色的稻草人偶是念能力的产物，似乎有相应的誓约，根本无法通过外力破坏。
这个人偶让茜卡莉娜有种不祥的预感，毕竟预言诗中曾经出现过象征库洛洛复活的诗句。
无法破坏，那就只能封存了。
最终，酷拉皮卡在郊外租了个仓库，单独放置这个稻草人偶，并且加装了摄像头。
这样至少异变发生时，他们不会一无所知。
西索遵照了约定，没有将库洛洛死亡的事情透露出去，旅团的其他人仍旧在为团长寻找除念师。
像是中场休息般，茜卡莉娜总算是能喘口气了。
————————
一周后，酷拉皮卡打着招女佣的名义暗中派人将茜卡莉娜安排进了诺斯拉家族名下的别馆，没让她用改变面貌的能力。
这是诺斯拉家族人尽皆知的事情：诺斯拉家族势力大减，家族内部动荡，莱特老爷已经对外宣布将权利下放给了酷拉皮卡，并且让酷拉皮卡单独住进了别馆。
这样盯上诺斯拉这块蛋糕的人就会率先去针对酷拉皮卡。
也就是说，酷拉皮卡不过是莱特给自己立起来的挡箭牌。
这是摆在明面上的事，茜卡莉娜还能猜得更深一些。
她想，大概是酷拉皮卡自己向莱特提出将他推出去作为视线交点的，并且以莱特和妮翁的安全为由，得到了别馆的使用权。
——为的就是不让茜卡莉娜跟莱特和妮翁碰面。
想到这儿，茜卡莉娜气得恨不得一枕头甩他脸上。
明明她都有解决这个局面的能力了，干嘛这样绕来绕去。
但是，茜卡莉娜完全能明白酷拉皮卡的逻辑：
因为长时间使用念能力会疲惫，因为茜卡莉娜不喜欢……
所以他选择了能将茜卡莉娜和莱特、妮翁隔开的做法，同时也更为激进，更为危险。
这样的话，茜卡莉娜就不必使用能力了。
目前的局势对酷拉皮卡来说其实并不乐观。在莱特用妮翁的预言诗搭上十老头这条线之后，家族的收入大多就来自妮翁小姐的预言诗了。如今妮翁失去了念能力，资金链便出现大量空缺，莱特迅速失势，而总有人在暗中窥觑诺斯拉家的地盘。
别馆的女佣算上茜卡莉娜一共就四人。茜卡莉娜来到这里的第一天，负责带她熟悉环境的女仆霍娜神色复杂地拍了拍茜卡莉娜的肩膀，叹了口气告诉她来这里之后要万事小心。
自从酷拉皮卡进入大众视野之后，短短一个月内，别馆已经经历过两次袭击了。虽然袭击者的目标都是酷拉皮卡，不过在这种动荡的局势中，谁都没自信能够明哲保身。
酷拉皮卡大概也明白这一点，所以没有给茜卡莉娜优待。
两人几乎没有交流，而除了早餐与深夜归宅时，茜卡莉娜也几乎不会在别馆里看见他。
茜卡莉娜也能猜到酷拉皮卡这么做的原因：只要不让人将他们两个联系到一起，她遇到危险的可能性就会大大降低。
……算了，随便吧。
茜卡莉娜有些自暴自弃地想。
毕竟局势已经这样了，她不擅长权势斗争，也不确定自己能帮上酷拉皮卡多少。不过，茜卡莉娜还是相信酷拉皮卡会保护好自己的……毕竟她还活着，酷拉皮卡就一定还活着。
除去这些，茜卡莉娜在别馆的日子还算比较悠闲。
清晨起床后将早餐摆上桌，恭敬地跟酷拉皮卡打个招呼，待他打理打理府中的杂务，只有到她轮值夜班的时候才能跟酷拉皮卡稍微说几句。
不过所谓的夜班也就是酷拉皮卡深夜回来时有人接应罢了。
凌晨1点，茜卡莉娜等得快睡着了，终于等到宅邸的大门打开。
屋内与外面有些温差，酷拉皮卡脱下沾染着寒意的外套，随手递给来人。
对方接过外套，将它搭在臂弯里，同时轻声向他问候：
“欢迎回来，boss。”
声音十分熟悉，酷拉皮卡这才分了一点注意力到眼前的人身上。
“今天是你啊……”
句尾带上了叹息般的气音，或许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此刻，酷拉皮卡稍微放松了眼眉。
恭敬疏离从茜卡莉娜的笑容中褪去，她眨了眨眼，眸光灵动起来，悄悄试探了一下：
“已经很晚了，芭蕉先生还回来吗？我记得他是与您一起出去的，是有别的事吗？”
酷拉皮卡顿了顿，重新拾起那种生冷的语气：
“不用等他了。”
“其他事你不必知道。”
好吧，隔墙有耳。
茜卡莉娜明白了，她垂下头，谦卑地欠了欠身：
“是我逾矩了，boss。”
“厨师为您另备了宵夜，需要我送到房间吗？”
“宵夜就不必了，送杯咖啡来。”
……好家伙，还不准备睡呢？
看他眼底下泛着青黑就知道这两天都没好好睡觉，不知道这样的高压还要持续多久。
茜卡莉娜有些生气，也承认自己有点心疼了，表面上还是点了点头：
“好的。”
规规矩矩地泡好咖啡，敲开主卧的房门，茜卡莉娜轻轻把咖啡杯放在文件堆的旁边，然后单手搭上他的肩膀，俯下身：
“快、点、睡、觉。”
像从牙缝里一字一字蹦出来。
酷拉皮卡明显是没想到会来这出，整个人僵了一下。
很快，酷拉皮卡反应过来，他没有动弹，只是斩钉截铁地回答：
“不行。”
“以你现在的状态，只要我用‘止心’，三分钟之内你就能睡着。”
茜卡莉娜叹了口气：
“自己不知道吗？你状态很差啊。”
“……或许吧。”
酷拉皮卡侧过身，面对茜卡莉娜放轻了语气：
“但是这些事情必须尽快完成，不然你我都会有危险。等局势平稳后，我会好好休息的。”
“……你快离开吧，眼线一直都在。”
“……好吧。”
茜卡莉娜轻轻地叹息，也知道不宜多呆。她走到门口，打开门后再次想酷拉皮卡欠身，随后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两周后，府内有零星几个职位更迭，酷拉皮卡镇压了家族内部的不安份子，又清理掉了混进来的敌对爪牙，有部分莱特的眼线在还身边，不过据观察并没有对莱特特别忠诚。
目前大量职位虚置，部分合作伙伴也要更换或者重新结交。
酷拉皮卡跟茜卡莉娜能稍微多聊两句了，他估摸着再过段时间就把茜卡莉娜提上来。
……
可是“意外”并不会等你准备好。
某天早上，酷拉皮卡到餐厅用早餐，一路上都没看见茜卡莉娜的身影：佩拉抱着一堆毛巾匆匆经过走廊；赛丽丝正在大堂里打扫卫生；打开餐厅的门，柯妮已经将早餐摆上桌了。
没看见茜卡莉娜，按往常的话，她每天早晨都会在酷拉皮卡眼前出现一下。
酷拉皮卡微微蹙眉，坐下时佯装随意地问道：
“茜卡莉娜人呢？”
柯妮一脸茫然：
“我今天早上还没见到她。”
“需要去找她过来吗，boss？”
过去这么多天了，佣人们也多多少少能感觉到点什么。
“……不必了。”
酷拉皮卡回绝了柯妮，打算一会儿出门前再去看看她。
就在这时，餐厅的大门兀然被推开，佩拉气喘吁吁地跑来，顾不上整理额前散落碎发，十分慌张：
“boss，茜卡莉娜不见了！”
一边的侍从看见酷拉皮卡突然站起来。餐具掉落，碰撞声叮当作响。
“今天本来茜卡莉娜要和我一起洗衣服的，但是从起床之后就没人见过她。我就去她房间看了一下，门锁着，借钥匙打开门之后，发现她不在里面。”
大理石走廊里回荡着杂乱的脚步声，佩拉一边快步跟上酷拉皮卡，一边匆匆跟他解释。
茜卡莉娜的房间已经被佩拉用备用钥匙解锁，酷拉皮卡拧开门把。
房间内空无一人，窗户向外大开，浅褐色的窗帘被风扬起，床上的被子杂乱，看样子是夜晚被人掳走的。
夜晚……
酷拉皮卡心里猛地下沉，脑中一片轰鸣，连吐息都觉得有些困难。
至少6个小时的空白，完全足矣带人离开莱顿市了。
而茜卡莉娜的那个无法离开窟卢塔族的誓约……
酷拉皮卡不敢想了。
他嘴唇颤了颤，艰难地吐出第一个词后，语速变得飞快：
“……凛仙，现在去备车！柯妮去把笔记本电脑拿来！佩拉，你去把地图找来，快！”
凛仙侧目酷拉皮卡，尽职尽责地提醒：
“boss，上午有和泰奇瑞家族军/火相关的合作。”
“不用管。”
酷拉皮卡的语气很坚决。
“先找人，其余我会解决。”
追魂链的小球在地图上放不停打圈，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可能有两种，使用者自身心性不稳，或者……已经找不到这个人了。
酷拉皮卡暗自咬牙，迅速收回小球，转头问凛仙：
“善治在莱顿市房产查到了吗？”
一瞬间，酷拉皮卡思考了很多，茜卡莉娜的身份并没有被大肆宣扬过，外人看来不过是诺斯拉家一个普通的女仆。莱特老爷纵使知道茜卡莉娜不一般，也不会选择在此时与酷拉皮卡敌对。
那就只剩一人了，在友克鑫拍卖会上与酷拉皮卡和茜卡莉娜起过冲突的——善治。
——————
茜卡莉娜醒来时发现自己在某个密不透风的房间内，双手被吊在头顶，手腕上传来圆环冰凉的触感，大概是手铐。
门外传来两个男性的争辩声。
“你不能这样对她，她是我的阿格莱亚！”
“是我！让她动起来的！她是我的！你应该把她还给我！”
……
茜卡莉娜还记得这个声音，那个捡走她尸体的疯狂博士。
“还给你？好啊，还给你。”
这个声音，是拍卖会遇到过的那个油腻大叔。
“咔嚓”子弹上膛的声音。
随着一声枪响，血液渗过门缝，缓缓淌进来。
看样子是狗咬狗了，不过也多亏了善治下手杀他，毕竟再怎么说也是茜卡莉娜自己的救命恩人，如果由她或者酷拉皮卡来下死手，会有一些没用的道德负担。
茜卡莉娜的指尖攀附着手铐的锁链仔细触摸。
非常细的链条，开火红眼后扯断应该不成问题。
最主要的问题是，善治有枪。
“赤花”严苛的誓约会带来一些隐忧，其中一条就是：在战斗中，会让念能力者面对普通人时的优势消失。
特别是在对方有枪的时候。
“喂！来个人把死人弄走！快点！”
听声音善治似乎踢了尸体一脚。
“没眼力劲的东西，看不见血吗！拖干净！”
铁门被粗暴地推开，撞在墙上。
清洁工战战兢兢飞快地用拖地上的血，却在洗拖把时被善治摁住脑袋撞到门板上。
“干什么吃的！磨磨唧唧！”
清洁工扶着脑袋，连声说对不起。
善治也懒得管他，弹了弹雪茄灰，跨着步子走到茜卡莉娜面前。
其中一只皮鞋踩到了献血，留下断断续续的血脚印。
“哟，看来你的姘头升职了没有带上你啊。”
善治流里流气地蹲下身，眯起小眼看她，语气里满是嘲讽。
“是啊，好看的男人都薄情。”
茜卡莉娜笑着跟他虚与委蛇，暗自看了看房间布局，从门到她现在的位置毫无遮蔽物，现在跑出去无疑会被他用枪射击，就算能快速愈合，子弹也会卡在身体里。
况且这个房间外面是什么构造也不清楚。
茜卡莉娜决定按兵不动。
一边，她也感觉到酷拉皮卡的位置似乎在往这边靠近，大概是发现她不见了。
茜卡莉娜安心了一点，她只要拖延时间等酷拉皮卡找到他就好了。
那么……
这时，善治捏住了茜卡莉娜的脸，强迫让她抬头。
这时，茜卡莉娜眼中浅浅的灰蓝色褪去，取而代之的是那种像是在流动般的赤色光芒，她笑了笑。
来吧，幻境叙事诗。
“哦？原来是这样……”
看到茜卡莉娜的火红眼后，善治若有所思：
“不像是人类能有点颜色呢，简直像魔兽一样。”
他嘲弄地大笑起来：
“我听说有些魔兽长得跟人类很像呢，但是再怎么像，本质上还是畜牲，畜牲！哈哈哈哈哈哈！”
充满恶意的笑声在空间里回荡，茜卡莉娜攥紧手心，的笑意也更盛了：
“是吗，那之前还被我们骗了，你的智商岂不是连畜牲都不如？”
善治青筋暴起，抬手朝着茜卡莉娜的脸就是一巴掌：
“本来看你好看，还想让你到我手底下工作。看来你是不珍惜这个机会啊。”
说着，他拿起正在燃烧的雪茄，对准了茜卡莉娜的左眼。
“那算了，现在你就——当我的烟灰缸吧。”
燃烧的烟草碰到眼球时呲啦作响，茜卡莉娜吃痛似的向旁闪躲，被善治固定住脑袋，更加用力地戳了进去。
“噗呲”，是眼球被摁碎的声音。
善治将整根雪茄都推了进去，拍拍手站起来：
“然后嘛……烟灰缸是没有手脚的，对吧？”
“……”
肢解持续了很长时间，久到茜卡莉娜都快演不下去了。
——这也太考验她的想象力了！
直到有冰冷坚硬的东西抵住善治那颗光溜溜的脑袋。
善治猛然惊醒，自己还保持着蹲在茜卡莉娜面前的姿势，而茜卡莉娜也毫发无损。
“没事吧？”
酷拉皮卡用枪抵着善治的脑袋，视线越过他，看的是茜卡莉娜。
“没事，不过刚刚在幻觉里，他已经把我的双手和左腿都卸下来了。”
茜卡莉娜抬头仰视他，开玩笑似的说。
“还戳瞎了我一只眼睛。”
身周念力涌动，茜卡莉娜扯断了手铐上的铁链，揉了揉勒红的手腕，站起来走到酷拉皮卡身边。
“是吗。”
酷拉皮卡依旧垂眸，这回看得是善治了。
手指扣动扳机，“嘭”，肝脑涂地。
车上，茜卡莉娜披上了酷拉皮卡的西装外套。
“停车。”
路过某家珠宝店时，酷拉皮卡叫停了司机，他拉着茜卡莉娜下车，嘱咐司机在路边等一下。
“挑一款吧。”
柜台里满是钻戒，茜卡莉娜有些莫名，随手指了对顺眼的。
“怎么了，求婚？”
茜卡莉娜用窟卢塔族语问的，她坐在店内柜台的圆椅上，托着脑袋，看酷拉皮卡往她手上戴戒指试尺寸。
“……算是吧。”
戒指的尺寸正好，银白色的指环戴在茜卡莉娜纤白的手指上，酷拉皮卡有些愣神。
对外表明订婚，只是一种保全茜卡莉娜的手段。
但是，戒指，是自己给她戴上去的。
喉结滚动，酷拉皮卡将那种隐晦的窃喜吞下，他闭了闭眼睛。
不，现在这种，基本上无视了茜卡莉娜的意志的并不能算作正式的订婚。
要做的话，要更加正式一点……不能在这里，也不应该是现在。
他暗暗想。
但是，他也明白，自己做出这种选择，绝对称不上毫无私心。
店内也不是个能好好说话的地方，酷拉皮卡雷厉风行地付了款，拉着茜卡莉娜回到车上。
跟泰奇瑞家族的交易早就赶不上了，也派人发了信息，不要估计今后要再跟泰奇瑞合作会很困难。
不过，酷拉皮卡今天不想去思考这些。
车子径直回了宅邸，危机解除，其余人各司其职，继续完成还未做完的工作。而茜卡莉娜被酷拉皮卡带进自己的房间。
“茜卡，下周我正式会对外宣布你是我的未婚妻。”
酷拉皮卡的语气十分认真，他叹了口气：
“还有，一会儿我会让人去把你的东西搬到我房间里来，你以后跟我一起住。”
两人的距离一直很近，酷拉皮卡的语气渐渐放松，他疲惫地闭上眼睛，他慢慢俯下身子，与茜卡莉娜额头相抵。似乎有些自我放纵，又有些心有余悸，他在茜卡莉娜耳边轻声絮语：
“……像这样，早上起来发现你不见了，这种类似的事情，我不想再经历第二次了。”
茜卡莉娜温和地笑了笑，她拍拍酷拉皮卡的后背：
“别怕，我没那么容易死，别怕。”
“……”
酷拉皮卡对这句话不置可否，半晌，他又想起来什么。
“对了。”
他抬起头，拉过茜卡莉娜的手腕，从食指和拇指间具象化出一条纤细的锁链，绕着茜卡莉娜的手腕围了一圈，最后完美的扣上。
茜卡莉娜抬起手腕摇了摇，锁链碰撞发出细微的声响，她看着看着，突然噗嗤一声笑了：
“又是戒指，又是锁链，你这是要给我上多少保险，嗯？”
酷拉皮卡有些无奈，他略微头疼地扶额：
“……这个是用来给我定位的，我的追魂链会受到部分我自身情绪的影响，而在对于你，我没办法保证能够保持住稳定的心态……况且就算不用锁链，你的誓约早就把我们两个紧紧绑在一起了不是吗？”
金发少年露出一个微笑，不再掩饰疲惫，不再隐藏温和。纵使被苦难掩埋，他的眼眸中仍然闪着光点，唇角仍然能绽放笑意：
“而且，拜你所赐，除了复仇，我还得绞尽脑汁地去思考怎样才能更好的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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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绝不会在黑暗中死去，
纵使这苦水布满毒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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