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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游戏


权沉一个向下拉刀的假动作,却并未使力,对方果然被吓出惊天地泣鬼神的哭嚎。

        但权沉就这样放过他了,任那把刀插在他肩头,他从他身前起身:“这位置说轻不轻,说重不重,我还以为你磕了药会觉得挺舒服呢?”

        他转过身,这走廊又一片混乱。

        与男人同行的人向他赔不是,他手指轻轻抹过颈侧的那条伤口,抹掉从中渗出的一片血迹:“我真想杀了他。”

        “把他留下来吧,交给我们。”与权沉一同的一名男人说。

        权沉点了点头,像冷静回来。

        “别介,小权总,就看在是振哥的份儿上,他好歹也是振哥的人……”一个人跟上来求情,但权沉很烦躁地与他保持开距离:“我不是已经把他交给别人了吗?你是不是听不懂人话?别凑到我身边来。”

        那人欲言又止,与他保持开距离,权沉兀自往前走出一段,似乎想找个地方静一静。他身后,受伤的那人不断发出鬼哭狼嚎,他留给那一群人去交涉,到阴暗处,面色变得阴沉,才发现一直贴墙而立的薛樱宁,她被打开的门给挡住了。

        他稍稍侧脸,无言地与她对视。

        在这血腥味漫开的环境中,薛樱宁仍旧想吐,她控制不住。

        她甚至在轻轻地颤抖,好不容易压制住那股不舒服,问他:“没事吧,你的伤?”

        “……没事。”权沉似乎仍没反应过来她目睹了方才的一切,也无话可说。

        薛樱宁缓了缓:“你这里是不是还有很多事要做?另外赶紧把伤口处理一下。其实我过来找你,是为了另一件事情。”

        “什么事?”

        “嗯……关于你堂弟的事。”说到这里,薛樱宁整个人总算清醒些,眉头皱起,“我有一些事想单独找他谈,他现在就在这里。但我怕你误会,所以先来告诉你一声,想让你信任我一次,让我去。”

        “哦,去吧。”权沉轻描淡写,“他是和你说了些什么吧?”

        也是,和他这些事相比,她和权盛的那些较量简直像小孩子过家家,不值一提。

        薛樱宁别开目光,欲言又止。

        “那为什么不直接问我呢?”权沉始终像个事外者,淡淡地问。

        “你会告诉我吗?”

        果然,权沉笑了一声。

        薛樱宁也勉强笑笑:“其实不是想问什么,是有其他事想做。”

        “好啊,那晚一点直接去后院找我吧,另外有什么事随时给我打电话。”

        “好的。”

        薛樱宁点了点头,有些忧愁地看了眼那乱作一团的走廊。权沉握过她手臂:“那边还有个楼梯,走吧。”

        避开那群人,从另一侧走,楼下偏外的ktv更多开放给客人,尤其是抓紧各种闲暇时间来玩的慕华学生,权盛正在那里。两人在楼梯口分别。

        因为权沉的事有所耽误,现在时间已有点晚了。来到那一片走廊,能隔着一扇扇门感受到这一片气氛火热。各种电子的、难听或好听的人声从一个个房间传出,隔着磨砂质地的玻璃,斑斓的彩灯闪烁,与这走廊上昏暗的暖色光线融为一体。

        薛樱宁来到权盛所在的房间门口,轻轻地吸一口气,做好了心里建设,推门而入。

        一双双目光聚焦于她,里面人表情各异。

        权盛果然在,坐在正对屏幕的长沙发边角。而除了他那几位狐朋狗友,还有两三名其他班级的人,但反正他们都知道薛樱宁与权沉的关系,也知道权盛与权沉的关系。

        所以他们此时的表情都非常精彩。错愕,疑惑,又好像觉得眼前这事情的进展有点儿刺激。

        权盛最先反应过来,稍稍眯起的眼瞬间迸发出光彩。他放下手里酒杯:“哟,真是稀客啊。薛同学,你是来找我的?”

        薛樱宁从身后关上门,勉强地对他挤出个笑。

        屋里音乐声很吵,她的笑转瞬即逝,也没有权盛那么大嗓门,她用手指自己,并用口型问他:我们聊一下?

        “来者是客,请坐请坐!”

        权盛还是那么浮夸,往沙发中间挪,给薛樱宁腾出个位置。薛樱宁听见他另一边的人开挺恶心的玩笑:“权盛,这又不是你女朋友,你为什么见了你堂兄的女朋友这么兴奋啊?”

        至于薛樱宁为什么来找权盛,那些人没问,只是各自一脸讳莫如深的表情。

        薛樱宁不甚在意,她在权盛与沙发角间的位置落座,其他人则继续玩他们的。房间内昏暗,相互之间看不清太多。

        权盛饶有趣味地打量起薛樱宁,似乎在琢磨,他想拿来打趣的小兔子为什么会自己送上门。

        而薛樱宁维持着从容,跟他说:“我想来和你玩一个游戏。”

        “哦,什么游戏?”权盛果然充满兴趣。

        “关于权沉的事。”薛樱宁看了眼放在桌子上的瓶瓶罐罐,看来他们已经喝了有一会儿了,“我们喝酒,如果我喝过你,你就把权沉的事情都告诉我。我不信他会无缘无故做出你所说的那些事,也不信他会无缘无故地在精神方面出问题。”

        “哦……”权盛眼里透出微妙。

        他琢磨一会儿,脸上的笑容越绽越大:“原来你还是很在意那些事嘛。怎么,那你为什么不亲自去问权沉?你们两个不是特亲密吗?不会是怕伤害到他自尊吧。唉,我哥那个人啊,我最了解。另外他腿也有毛病,你知不知道?是在精神病院里落下的病根。真不知道你是看上他哪儿了,就一张脸吗?”

        他忘我地演说起来,薛樱宁忍着再次想吐的生理性不适:“你别恶心我了。既然什么都明白,那你只说同不同意就好,别总是浪费彼此的时间,行么?”

        “好,你晚上还要抓紧时间和我堂哥约会吧。”权盛收回那些表情,想了想,“我觉得你的提议非常有趣。”

        “不过啊,你这样背着我哥做这些事,如果被他发现,咱们两个不会一起倒霉吧?”

        “你甭管。”薛樱宁表情越来越难看,显而易见的耐心渐没。

        “哦,行。”权盛转头从桌上给她拿了只没用过的杯子,倒上一瓶已经启开的酒,“那我们就按照你说的来。不过总不能干喝吧。你会不会玩骰子?”

        “不会。”

        感觉得出,权盛额角拉下几条黑线:“算了,我也懒得教你。那摇盅总会吧,就直接比大小得了,最后看谁先一杯都喝不下。”

        “允许中途去吐吗?”薛樱宁问。

        权盛明显又被她这问题给搞懵了。

        他迟疑一下,很诚恳地看着她说:“随你吧,姐姐。如果你需要的话。”

        “所以你是真下了狠心要和我玩这么大?你之前不会根本没喝过酒吧?”权盛一边给她递来酒杯,一边崩溃,“我的天,我哥要是知道这件事会多么感动,不过我真担心他会来砍我。”

        他仍旧嘴贫,转头去向其他人借摇盅及骰子。

        薛樱宁又听见那些人非常没脸没皮的玩笑:“天,你们两这是玩起来了?这什么情况啊。”

        一瓶啤酒交薛樱宁手上,她另一只手握摇盅,开始和权盛比赛。

        如此以来,纯粹比运气,两个人半斤八两。到了后面,她无论摇骰子与喝酒的速度都越来越慢,感觉自己有六分醉,却琢磨不透眼前的人,因为权盛自始至终都是那样的表情,只有动作跟着她变慢,可能有五分醉。

        又这样煎熬了近四十分钟,喝的酒却没前十五分钟多。

        因为每灌下一杯都异常迟缓,常常要分成好几口才能喝完,且每一口之间都要休息一下。权盛看起来并没有不行的意思,薛樱宁却已经非常想吐了。

        确切来说,她从之前在走廊上目睹刀捅入人身体、闻到血腥气时就开始有不适。权盛甚至劝她:“不行就别喝了,祖宗,你想知道什么直接去问我哥不好吗?你可别在这喝出个三长两短,我真的怕死。”

        薛樱宁不理他,起身:“我要去一趟洗手间。”

        “啊?你要去吐吗?然后吐完了再回来继续和我喝?”权盛一脸不理解。

        他好像还想劝什么,但薛樱宁非常决然地起身,虽然这份决然带着她身体上的力不从心。

        她有些虚弱地扶了把桌沿,顺手拿起权盛的手机。

        但手机另一边被权盛给按住。

        ——“呃,你好像搞错了,姐姐,这是我手机。”

        薛樱宁迟疑一下,松了手,一步一步地走出屋。

        其他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都盯着她身影,若有所思。因为她走出这房间不得不经过前面那块明亮的显示屏。上面滚动着字幕,演绎着摇滚乐精彩绝伦的画面。

        她走到洗手间,走进一隔间,蹲下,瞬间便“哇”地一口吐了出来。

        因为她想呕吐的感觉持续很久,没吃晚饭,又喝了那么多酒,如此一来全吐干净,似乎轻松许多。只是吐完整个人都变得虚弱,忍不住不停地轻轻颤抖着,像被掏空了一样。她慢慢站起,按了冲水,定定地盯了会儿墙壁,走到外面的水池边掬水漱口,又洗了洗脸,用一旁的擦手纸擦干净。

        当权盛发现她拿的是他手机时,她一颗心瞬间沉底。

        她何尝是想向他问什么。她是想把他手机里的东西给销毁,哪怕是把他手机在某个角落给摔烂。她赌他没有将那些信息存在别的地方,他看起来没那么精明。就算失败了,她也愿意为那份可能性而尝试一下。

        但现在,一切都没有可能了。

        或者她再回去,继续和他拼酒,不知道能不能再争取些机会。但毋庸置疑的是,她现在非常难受,所以有些犹豫,走起路来脚步都飘的。

        出洗手间后,她被人给握住上臂,同时被一层淡淡的阴影所笼罩。

        可以她现在的状态,连做出吃惊的反应都困难。所以她只是反应迟缓地、淡淡地看过去一眼。

        看到是权沉,她才慢几拍地感觉到他味道,放下些心,又有些意外。

        权沉先问她:“你在干什么?”

        她现在看起来就像一具行尸走肉,肯定也满身烟酒味。

        薛樱宁幽幽地叹了口气。

        权沉握她的手紧了许多,语气也加重,又问一遍:“你在干什么?”

        薛樱宁一直没有说话,因为不知道该怎么说。而权沉下一句话,直接让她本就沉底的心更往下坠一寸:“你就真那么想了解我之前的事?”

        “……”

        “你监视我?”

        薛樱宁跟着大声起来:“我不是说了吗,我没有想知道,我不是想问他关于你的事!我是……”

        说着说着,她竟然非常不争气地,委屈地掉了几颗眼泪。她没想到权沉会监视她。大概是又气又急,加上酒劲,所以那眼泪就那么出来了,她并不想哭的:“我是想拿他的手机去砸烂,因为里面有关于你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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