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再见再见，再也不见
夏日的天气总是反复无常的，早上还是好好的大晴天，到了下午时分，天空便变得阴沉沉的。
此时，许柔正在厨房里忙活，早晨答应他的桂花糕也并非说说而已。
王姨看到许柔这副模样，自然也是乐见其成的，昨夜的事她并不知道，早晨看到周祁正从许柔的房里出来，理所当然地以为现在两人是蜜里调油的状态。
她笑呵呵道，“姑娘和主上好好的才好，我们做下人的也就放心了。”
许柔和面的手顿了顿，“不是您想得那样——”
王姨打断她，道，“这有什么不好承认的？王姨是过来人，自然看的出来姑娘和我们主上是真心的。”
许柔笑了笑，干脆也不再解释，反正她也要离开了，解释不解释已经没有意义了。
周祁正站在门口，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不由得笑了笑，他突然有些怀念许柔第一次为他做桂花糕的时候，那时候的她满心满眼都是他。
王姨转身拿东西的功夫便看到了周祁正，她正要行礼，便被周祁正制止，周祁正示意让她离开，王姨自然知道他的意思，便小声离开了。
许柔专注于做桂花糕，并没有注意到厨房里的人已经变了。
“王姨，帮我拿一下水。”
她刚说完，水便递到了她的跟前，她没有转头，两指不小心摸到了周祁正的手，熟悉的触感让她猛地缩了回来。
“你怎么来了？”
“我来帮你。”周祁正淡笑。
许柔有一瞬的晃神，仿佛眼前的人又回到了当初的模样。
“愣着干什么？”周祁正将水递地更近了些。
“啊？”许柔这才反应过来，“哦，”她呆呆地结过了水。
“你今天不忙吗？”在她的记忆中，周祁正一直都是很忙的样子，大半天都在处理事情。
“不忙。”他摇头。
两人都没再说什么，许柔安静地做着桂花糕，周祁正站在一旁。如此平凡却又安静的相处，就像普普通通的夫妇一般。妻子做饭，丈夫在一旁打下手。
这种场景周祁正而言却是极为珍贵的，少时便失去了亲人，这么多年来也一直是一个人，可是这一刻，他突然有些贪恋这一切。许柔的存在让这个冷冰冰的地方有了丝丝烟火气。
“周祁正，给我面粉！”
许柔忽然道，此话一出，他们二人都愣了愣。
“那个……”许柔不好意思道，知道自己刚才说的有些越矩，毕竟像周祁正这样的人，又怎么会做这种事。
“给你。”周祁正递过去道。
“谢谢。”
今日的时光似乎过得很快，很快，蒸笼里便冒出了团团热气。
许柔将桂花糕拿到了他的面前，卖相比上次好了很多，许柔笑着道，“尝尝？”
周祁正的目光始终困在许柔身上，轻轻地拿起了盘中的桂花糕，递到了嘴里，眉眼间都是笑意，“很好吃。”
“真的？”
“嗯。”
“你说的话不可信，”许柔随口道，“上次做的你也这么说。”当时就因为他的这一句话她高兴了好久，可是后来她也试了，味道很一般，只能说是勉强下口。
“不过我后来也练了，应该还不错。”许柔拿起糕点道。
“你练了，那为什么我不知道？”
“你当然不知道，后来我……”许柔忽然住了嘴，后来他的身份曝光了，她也再没有做过。
周祁正没有再说什么，因为他也知道了原因。
“阿柔，谢谢你。”他忽然亲密喊她，许柔有些难以置信。
“啊？”
“谢谢你让我体会到了家的感觉，”他淡道，全然没有提到称呼的问题。
许柔有些难受，她知道这是周祁正心里永远的痛，相比于他，她真的是幸福的多。
“或许，你可以考虑成家，这样就不会是一个人了！”
“成家？”
周祁正看她的目光多了一股严肃，“除了你，我谁都不会娶。”
许柔一顿。
“你呢？”他忽然一转话头。
“我不知道，”许柔淡道，“或许我会听祖母和父亲的，找个合适的人过日子吧。”
听到此话，周祁正的眸色渐冷，这个女人真的狠心到了极点。
“你连骗我不愿意骗我吗？”他自嘲地笑笑，现在他多么希望她说的也是不会嫁人，哪怕……是假的。
许柔冷笑道，“周祁正，你觉得有必要吗？”
“呵！”
没必要，真的没必要。
他承认自己自私又偏执，一想到许柔要和别的男人郎情妾意，他就恨不得杀了那个男人。
晚膳过后，许柔坐在后花园的凉亭里，凉凉的微风吹进来，带动着她长长的墨发。花园内姹紫嫣红，很是好看，真正要离开了，她也有一丝丝的不舍。
周祁正一时竟有些看呆了，平静的许柔很美，是一种由内而外的美。
他大步上前从后将许柔抱在了怀里。
许柔的身子下意识地抖了抖，但，很快就平静了下来。
周祁正坐在她的身边，“喜欢吗？”
许柔没有说话，喜欢又怎样，不喜欢又能怎样。
“许柔。”周祁正从旁边抱住了她，俊美的面容掩藏在她的脖颈间。轻轻地嗅着她的味道，这个他戒不掉的味道。
如今的许柔像是他依附的解药，十几年来，他戒不掉也离不开，可是这个人明天就要离开了，永远和他划清界限。他该怎么办？
“周祁正，你后悔了？”许柔淡淡道。
周祁正将他抱得更紧了些，如果可以，他真的很想后悔，哪怕做个言而无信的小人又能如何，只要他能永永远远在他身边。
可是他不能，他伤害她够久了，不能再一错再错下去。
“没有。”
为了她，他一切都可以舍弃，她想要自由，那他就给她。
他多么希望，许柔可以说她不走了，可是不论他说什么，许柔的决定都不会改变。从今以后，他又是一个人了。
他的心很疼。
周祁正下定决心般放开了她，从袖筒中拿出了一个象牙项链，“这个给你。”
“这是什么？”
周祁正笑笑，“就当是留给你一个纪念吧，我这个人很自私，我不想你忘了我，许柔，哪怕你以后成为了别人的妻子，我希望看到它，也会想起有我这么一个人。”
许柔笑笑，其实他没有必要这么做，就算什么都没有，她许柔这辈子都不会忘了他，一直以来，他都一如初见。
刚才说的嫁人之话，不过是骗他罢了，她许柔还没有到随便一个人都可以嫁的地步。
她只是觉得，既然他们不可能了，就不要留无谓的希望，不过是徒增伤悲罢了。
“你就不怕我扔了？”许柔笑道。
男人紧抿着唇，低声道，“不要扔。”
许柔的心跳动地厉害，这人男人总是这样，能够一遍又一遍地打破她的心理防线。
她勉强挤出了一抹笑，“谢了。”
……
繁星点缀着夜空。已是深夜，男人静静地站在许柔门口，高大却又孤独。这是第一次周祁正这么舍不得一个人，他希望这个夜可以长些，再长些。
因为，天亮了，就该说再见了。
而他，不愿意再见。
再见再见，再也不见。
同样，屋内的许柔同样的辗转难眠，她知道，周祁正没有离开，一直都在门外，可是这么几步的距离，她却怎么也跨不出去。
既然一切都要结束了，那就不要再留恋。
清晨，房间内许柔淡淡地收拾着自己的衣服。
她的东西很少，周祁正后来为她置办的，她一样也没有带走。
她看到桌上静静放着的象牙项链，思索片刻，还是戴在了脖颈间。
打开门，便看到周祁正，他的眼底有着淡淡的青紫，整个人憔悴了不少，看起来是一夜未睡。
“阿柔。”
他的大手拉住许柔的手臂，那双妖冶的眸子眯了眯。
“告辞。”
许柔扬起唇角，语气冷漠到不像话。
“我送你。”
他道，想和她再多呆一会儿。
许柔扯下了他的手臂，“不用了。”
周祁正转过了身子，双手紧握成拳，“严易，送许姑娘会肇京，若是出半点差错，提头来见！”
“是！”
“许姑娘，马车在外面。”
许柔点点头没有拒绝，跟在严易身后走了出去。
周祁正的目光追随着许柔的的身影越走远越远。
严易为许柔拿着包袱，那串象牙项链戴在浅显处，他正好看到，脸色变了变。
“许姑娘，属下能问问这是哪里的吗？”
“你是说项链？”许柔解了下来，递给他道，“这是周祁正给我的。”
严易打量着象牙项链，瞳孔蓦然放大，他认得此物，这是统领玲珑阁的信物，见物如见人。这就相当于周祁正的地位，也就是说，从此以后，许柔相当于半个玲珑阁阁主，若是遇到危险，玲珑阁中人必舍命相救。
若是有一天周祁正死了，许柔就是真正的玲珑阁的主人。
如此重要的东西，历届阁主都是小心保存，生怕被对手得到，可是周祁正居然就将它这样送给了许柔。许柔不知道此物的用处，若是真的丢了，后果不堪设想。
“你知道这是干什么的吗？”
严易将它递了回去，“属下也不知道，不过主上好像很是看中，还希望姑娘妥善保管。”
“嗯。”许柔笑笑。
马车就停在门口，周祁正害怕又遇上危险， 特意让几十号人送她。
看到许柔的项链，那些人面面相觑，待她走近了了些，他们纷纷下跪，高呼，“见过许姑娘！”
许柔被吓了一大跳，结结巴巴道，“起起来吧！”
严易只是笑笑。
忽然，马车的车帘被掀开了，一个女孩从马车内探出头来。
许柔的瞳孔蓦地放大，“冰巧？”
冰巧眼眶红红，从马车上跳了下来，“姑娘！”
周祁正看到这一幕不由得笑了笑，这是他唯一能够为她做的。
没有人知道，那个骄傲的男人，在许柔走后，一遍又一遍地抚摸着她的东西，感受着她的存在。
那天，那人男人，哭的像个孩子……
不知过了多久，他忽然冲了出去，翻身上马，朝着远方奔去。
……
这日，天方大亮，许姜就起了身前往玲珑阁，因为昨夜云凡传来消息说已经有了许柔的下落，并且今日就可以到。
此时，许柔的马车已经停在了玲珑阁门口，严易恭敬道，“许姑娘，先去玲珑阁歇歇吧。”
许柔正要拒绝，便看见云凡走了出来。
“云姑娘？”
云凡笑笑，正好看到许柔颈间的项链，笑容沉了下来，带着探究地看了看严易，严易点点头，云凡心中了然。
语气带着恭敬与沉稳，“姑娘先进去吧，属下已经通知了许三姑娘。”
“不用了。”许柔淡道，这一个多月的时间，她已经基本习惯了玲珑阁的人对她自称属下。
“四妹妹！”
正说着，便听见身后传来许姜的声音，她微微一惊。
“三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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