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跨越千年的接生
“何事如此着急，道长？”阚风华问道，他俨然已经成为苑如梦的新闻发言人，因为他总觉得这姑娘有些疯疯癫癫，神志不清。
“风华，你也知道贫道懂一些医术，平日四里八乡的乡亲，不论谁有病都愿往我道观来寻医问药。
咱们这个地方地处偏僻，郎中本来就少，乡亲们还都很穷。我就尽量上山采药，帮他们治病。
今天王二狗的内人要生孩子，可是请不到稳婆，他来让我去，说是那孕妇疼了一天一夜还没生出来。但，”清虚道长苦着脸说，“我只是稍懂岐黄之术，这接生的事儿可是从未经过手。况且清规戒律重于一切，我实在不便出诊。”
“苑姑娘不是会给马接生吗？虽然人畜殊途，但现在真是没有其他办法了。能不能请苑姑娘施以援手，走这一遭？”
老道士说到这里，转头满怀期待地看向苑如梦。
“没问题，小事一桩，我给人接生更拿手。”如梦昂着头，拍着胸脯说。
这不知死活的样子，急得阚风华真想痛斥她一顿，她一个兽医逞什么能呢？这可是人命关天的大事。
“道长，苑姑娘恐怕不能去，她人生地不熟，又是兽医，岂能给人接生，事关重大，还是另请高明的好。”阚风华婉拒了清虚的请求。
“求求你们救救我娘子吧！”一个穿着破旧的男人，从旁边屋子推门进来。
“县太爷的小妾生孩子，把附近的稳婆都叫走了。我们穷人的命不值钱，可是这是我们夫妇二人头一个孩子，说什么我都要救这孩子和我娘子的命。你们的话我都听见了，不管发生什么事，我们都不会怪罪这位兽医大夫，求求你们了！”。
王二狗跪下苦苦哀求。
“这······”阚风华犹豫了。
如梦见不得人下跪，立即说：“你不用怕，我这就跟你去。”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风华，你就让苑姑娘去吧。”老道长也帮衬着说话。
最终阚风华点头同意，但有个条件，要和苑如梦一道前去，他始终不放心这个丫头。
三人火速赶到一个叫王家坳的村子。
阚风华远远地站在王二狗家门前的一棵杏树下。
如梦由王二狗领进屋前，先说道：“家属，你先跟孕妇说一声，我是女扮男装，不要让她受到惊吓。古代女人估计更怕见到男人给自己接生。”
阚风华不禁在心里暗暗佩服如梦心细如发，连这种细节都能想到，看来她说能给人接生也不全是妄言。
走进屋，如梦在昏暗的光线里看见一个头发散乱、神情绝望的孕妇，正躺在一堆灰白色的粉末中。
“您真的是，是女扮男装吗？”那个可怜的孕妇顾不得疼痛，撑起身子问。
“当然，不信你摸。”如梦把孕妇的手放在自己胸前。
这都是什么事？先是要证明自己能给人接生而非兽医，接着又要证明自己是女人而非男性。
“这是什么东西？”如梦拈了一点炕上的灰白色粉末。
“是草灰，我们这里的女人生孩子都是坐在柴草烧成的灰上，要不那些脏血无处可流。”王二狗在旁边解释。
这种落后的手段如梦简直闻所未闻，用草灰来充当护理垫，那还不造成感染吗？对孕妇和新生儿的生命都是极大的威胁。
如梦指挥王二狗撤去这些草灰，从随身携带的药箱里拿出几个护理垫和毛巾，又让王二狗烧水替孕妇洗去身上那些肮脏的草灰及血迹。
王二狗先开始还有些犹豫，但既然接生大夫这样说，也就只好照办。
如梦用碘伏消毒液仔细擦拭孕妇下身，然后又拿出一个微型胎心多普勒，听到那熟悉的“咚哒咚哒”的胎儿心跳声，如梦都快哭出来了。
恍如隔世呀，实际上也确实隔世了，隔了一千年的胎儿心跳声。
她一边测量体温、脉搏、呼吸、血压，一边耐心地安慰孕妇，同时开始收集资料。
问孕妇子宫收缩从什么时候开始，什么时候逐渐规律，羊水流出了多久，有没有异常的孕产史，有没有出血，曾经得过什么病，大致问清楚后，如梦看着产程记录，找出了问题所在。
她打开药箱，连接显示器，输入孕妇基本生命体征和宫缩胎心情况。
很快，樊教授那边的专业团队给出了诊断和处置意见。
与如梦猜测的一样，孕妇因为第一次分娩缺乏经验，过度紧张，早期消耗能量太多，导致子宫收缩乏力，产程进展缓慢。
药箱里传送过来了一瓶能量饮料，还有一些半流质食物。
如梦协助孕妇吃喝后，拿出一支催产素，按照医嘱在五百毫升盐水中加入二点五个单位。
就在她拿着输液针头准备给孕妇行静脉穿刺，输入催产素的时候，王二狗挡在孕妇前面。
“大夫，您这是干什么？”他惊恐地看着如梦这一番操作，早就疑心满怀了。
“你们别怕，这是我家乡特殊的接生方法，保证不会出问题。你老婆现在子宫收缩乏力，必须要加点催产素。”如梦解释道。
“唉，也罢，事到如今，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王二狗一脸沮丧。
真扫兴，还是把我当兽医了嘛，什么马不马的。如梦暗暗生气。
加了催产素，一会儿孕妇肚子就疼的厉害多了。
王二狗吓得在地上乱转，“翠花，翠花，你忍忍吧。”
如梦胸有成竹地一边听胎心，一边做接产准备。
没有半个小时，一个粉粉嫩嫩的小男婴生下来了，就是瘦了点，大概五斤的样子。
如梦接生多年，看习惯了那些白白胖胖的婴儿，对这个瘦弱的男婴抱着感觉手感差了点。不过，在古代农村，孕妇普遍营养不好，多的是四五斤的新生儿。
王二狗和媳妇翠花抱着出生的婴儿，对如梦连连道谢，还拿出一篮子煮熟的红鸡蛋送给她。
阚风华与满脸得意的如梦慢慢往道观走去。
“哎呀，多漂亮的红鸡蛋，在我的家乡已经很少有人生孩子的时候送红鸡蛋了，多的是送水果和饮料，我们还常常推辞不敢要呢。”
如梦兴冲冲地剥鸡蛋壳。
阚风华一手拎着药箱，一手提着鸡蛋篮子。他这个平时养尊处优的世子爷竟然沦落到给一个丫头提东西的仆人，真是稀罕事。
月出东山，乡间小路上没有行人，村落里飘出袅袅炊烟，晚风吹着树枝轻轻荡漾，一幅幽静宜人的画面。
“你饿吗？给你一个鸡蛋吃。”
“多谢，我不饿。”
不由分说如梦就把剥好的鸡蛋塞进阚风华嘴里。
阚风华悄悄红了脸，除了祖母，还从未有女性喂他吃过东西。
“我也来吃一个，心情好就是饿得快。这红鸡蛋呀，在中国民间是代表祥瑞之物，有赐福送子，喜庆安乐的寓意。呃，咳咳。”苑如梦边吃边说话，竟然被鸡蛋噎住了。
阚风华给她又是捶，又是拍，仍然没有奏效。
幸亏附近有一条小河，阚风华摘下一片农田里的向日葵叶子，给如梦鞠了一叶子水，这才把噎在食道里的鸡蛋冲了下去。
此时二人已是满身水渍，狼狈不堪。好端端的一场月下散步，变成了两个落汤鸡赶路。
回到道观，清虚道长和木缘小道士还在翘首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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