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十

当黑脸鸬鹚重新载着德尔飞到洮河边时，两伙人还打得起劲呢！只见尘土飞扬，鸟声呕哑，羽片凌乱一地，各种怪喇喇的呼喊声震天价响。

        “快住手，别打啦！”黑脸鸬鹚赶忙命令伙伴们停手。

        那些鸬鹚们很不情愿地停了打斗，不明所以地望着它们的老大黑脸鸬鹚。

        “谁让你们停手的，快给我教训他们呀！”老渔夫见状，气得哇哇直叫。

        “我们早就受够你了！你这个利欲熏心的老头，这洮河里的鱼已经够你丰衣足食了，你还这样贪得无厌，打水娃娃的主意！我们再也不做你的帮凶了！兄弟们，咱们走！”黑脸鸬鹚狠狠地教训了渔夫一顿，便领着鸬鹚们振翅飞走了。

        “你们这些忘恩负义的白眼狼！我真是白养你们了！”老渔夫指着睛空里排云而上的鸬鹚群，跺脚大骂，唾沫横飞。正骂得起劲时，一团白晶晶的鸟屎从空中落下，不偏不倚地掉在了老渔夫头顶上，又顺着额头流到了脸上。

        老渔夫感觉脸上被什么黏乎乎的东西糊住了，伸手一抹，竟是老大一团臭哄哄的鸟屎，瞬间感到一阵恶心，趴在地上干呕起来。德尔和他的伙伴们看到这场景，一个个哄然大笑起来。狼狈不堪的老渔夫只好眼睁睁看着水娃娃从眼皮底下溜走。

        洮河如白练，在群山间环绕奔流，伴着河水悦耳的琮琤声，德尔他们沿着河岸向上游走去。德尔和伙伴们一面欣赏洮河两岸的旖旎风光，一面迤逦往前走。走着走着，蓦然抬头，望见不远处青山隐隐，奇峰险峻，直插云霄，不禁“咦”了一声，连连称奇。四人不知不觉走近那山峰，凝神细瞧，只见四周崖壁如削，灌木葱茏，飞瀑直挂峭壁，清泉于石缝间潺湲流出，洞窟罅穴诡异而迷幻。山重水复疑无路时，却见碎石铺砌的通幽曲径。数不完望不尽的群山迭翠、奇峰竞秀。时有苏门羚、香獐、蓝马鸡出没林间，乍闻窸窣的跫音，只一瞥便又没了踪影。倏尔，隐隐一声悚然的豹啸，从杳无人迹的密林深处传来，令人心中一凛。遥望峰顶，坐落着一簇森罗的古刹亭殿，四角翼然，似要腾空而去。这一切，构成了一幅如诗如画的瑰奇景观。

        德尔心想：“这儿可真是树木生长的天堂啊！”他们沿着一条羊肠小径往上走，时而拾阶而上，时而攀枝抚叶，时而穿隙过坎，走了快一个钟头了，原本以为就快走到达峰顶的庙宇了，可奇怪的是，等爬到峰顶时，弥望的都是大片的草滩和密林，哪有庙宇的踪影？

        众人驻足在山顶，满心惊诧。在山下时，明明看见山顶坐落着壮观雄奇的庙宇，可怎么走到了山顶，那些庙宇却不翼而飞了呢？稻草人手搭凉棚，朝四周眺望，突然惊道：“快看，那些庙都在对面的山头！”

        众人循声望去，果不其然，所有的庙宇都在坐落在对面的山头，与他们所在的山峰还离着好十多里路呢！“这是咋回事呢？”德尔不解地思忖道，“我们明明是朝着有庙宇的山爬上来的，怎么会爬错呢？”石头怪也歪着头，想不明白其中的缘由。水娃娃也纳闷极了，嘴里只是惊奇地“啊，啊”叫唤。

        众人正犹疑时，只听见山脚下有人大声吵嚷起来，还伴着打斗的声音。众人朝山下鸟瞰，只见一胖一瘦两个大汉正吵得起劲。他们声若洪钟，争吵声震山价响，在山谷里轰隆隆回荡。

        德尔他们见人争吵，便想去山脚下劝解一番。等他们好不容易下到山脚，只见争吵的这两个人可真不同凡响。他俩虽胖瘦不同，但却足有丈二的身高，比石头怪还高出一个头来。瘦子穿着极为寒酸，筚路蓝缕，饿得形销骨立，头发蓬乱，粘着枯草，满脸胡子拉碴，太阳穴与腮帮都瘪了进去，眼是两个深坑，脸上生出了好多皱纹。而那个胖子呢？只见他一身绫罗绸缎，大腹便便，吃得肥头大耳，满面红光，甚是富态，两颊的肥肉垂了下来，一颤一颤的，胡须修得齐整油亮，头发洗得光可鉴人。

        “你们看，他俩看上去多有趣，什么都是相反的！”德尔嘲讽道。

        “嘿，还真是，一胖一瘦，一穷一富，但好像都力大无穷。”稻草人惊奇地说。

        只见这两人一跺脚，大地就震颤一下，山上就有岩石滚落下来。胳膊随便一抡，就能将一棵腰粗的大树轻松折断。吼一声，就声震山林，响遏行云，虎啸一般吓人。

        两人先是四掌相抵比力气，想将对方推翻在地，但都势均力敌。无可奈何之下，两人各自折断一棵粗壮的大树，权当棍棒使唤，抡向对方。树干相撞，落叶纷飞，枝条断裂，发出“咣咣”的巨响。不一会，两人手中的树干便又断为两截。这时，两人已累得气喘吁吁，汗流浃背。

        “哈哈，没力气了吧？”瘦子一面喘着粗气，一面朝胖子吼道。

        “哼，你不也没力气了？”胖子反唇相讥。

        “你不是我的对手，还是投降吧！”瘦子说道。

        “让我投降，做梦吧！”胖子不依不饶道。

        两人一面顶嘴，一面不住地喘气。

        “我先歇会，等歇好了再和你较量。”瘦子说道。

        “我也歇会，等我歇好了再好好教训你。”胖子回道。

        两人紧盯着对方，在石头上坐下来休息，等力气恢复了继续打。看到两人终于停了手，德尔他们才敢走上前。

        “喂，你们干嘛打架呀！看看你们，破坏了多少树木，山上的动物们都被你们吓坏了。”德尔生气地责备道。

        “你这小子，管得倒挺多！”瘦子气呼呼道。

        “对，我们的事，不要你管！”胖子也生气地说。

        “你们两位难道是……山神？”水娃娃小心翼翼问。

        “哼，算你这小娃娃有见识。”瘦子和胖子异口同声道。

        “我是遮阳山山神。”瘦子当仁不让地说。

        “我是贵清山山神。”胖子矜傲地说。

        原来，遮阳山与贵清山相隔仅十多里，中间有洮河穿流而过，水娃娃从小就听说过这两位山神。

        “原来你们是山神啊，那为什么会打得不可开交呢？”稻草人不解道。这也是所有人的疑惑。那个瘦山神见众人大惑不解，便清了清嗓子，慢吞吞说道：

        “遮阳山与贵清山都是钟灵毓秀之地，东为贵清山，西为遮阳山，两座山东西对峙，全都山势险峻、林草丰茂、禽珍兽异、古迹众多、景色迷人，两座山本来交相辉映，相得益彰。可是，不知从何时开始，贵清山山顶修起了堂皇的庙宇佛殿，供奉起了如来佛祖、玄武大帝、十大阎君，前来烧香祈福的人络绎不绝，香火鼎盛。你看那个死胖子，就是贵清山的山神，终年被香火供养，吃得肥头大耳。而我呢，是遮阳山的山神。遮阳山只有寻常的自然景观，没有修庙宇佛殿，自然缺少香火供奉，所以我连最基本的吃穿都成问题。于是，想跟这个死胖子借点香火油钱，以供衣食之需，没想到他吝啬至极，一文钱也不借给我，还骂我穷鬼。”

        胖山神嗤鼻了一声，理直气壮地说：“你们倒是评评理。这个穷鬼见我不给借钱，就想了个投机取巧的法子。见有游客、香客要去贵清山庙里随喜，便趁他们到达山脚前，早早背起整座遮阳山立于贵清山前，诓骗他们爬上遮阳山来。”

        瘦山神满脸憋屈，低头望着从破鞋里露出来的黝黑的脚趾头，嘟嘟囔囔道：“我实在穷得没法子了，才想出了这个法子。等游客爬上了遮阳山，在山顶吃完干粮，我也趁机得些残羹冷炙，勉强填饱肚子。”

        “怪不得！我说呢，我们明明爬的是有庙宇的贵清山，到了山顶，却不见庙宇的影子。”众人这才恍然大悟。

        “背起整座大山？好家伙！”石头怪纳罕地吐了吐舌头。

        “哼，他也就这点能耐！我也会！”胖山神不以为然道。

        瘦山神继续说道：“可我抢的那点香火，对他来说（他用目光指了指胖山神），简直是九牛一毛，不值一提。”

        “抢了别人家的香火，还有理了不成？这简直就是无耻的强盗行径！”胖山神趾高气扬道。

        “你这个死胖子，你说什么！”瘦山神急眼了，骂道。

        “你这个穷鬼！活该挨饿！”胖山神回骂了一句。

        两位山神再次不依不饶地吵了起来。接着，嗖一下从地上蹿起来，又撕打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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