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接下来本应轮到太子殿下了，但是正当太子不情不愿地起身时，皇帝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朕竟是疏忽了，朕今日邀请诸位有此一聚，皆赖于大晋对突厥大捷一事，而玩乐至此，朕竟忽略了大都尉，是朕的不是，萧都尉，来与朕一饮。”

        萧安庭已经在宫宴上当了一个多时辰的透明人了，突然被皇帝一点，举着酒杯站起身来，“能参加今日一宴，已是臣等荣幸。只是臣在军中多年，灯谜一事确乎不是臣的强项，还望圣上海涵。”

        萧安庭没撒谎，他十三岁起就在军中，能活下来已是不易，哪里有时间搞这些风花雪月的东西，纵然有时间读书，他看的也是用兵之道与史书，这些灯谜确实是在为难他。

        “既是如此，”皇帝的笑容不减，“那朕便以镇北军大都尉的名义下个彩头，今年元宵节绝不能冷落了都尉。”

        说罢，皇帝冲身边的曹公公挥挥手，曹公公立马从怀中掏出一个锦盒，打开放在桌上。各人定睛一瞧，这居然是一颗婴儿拳头大的夜明珠，价值连城。这这这，皇帝今夜到底是何意？不是给太子定亲吗？怎么又特地为大都尉下如此重的彩头？难不成，是为大都尉指婚？

        这下众人间微微有些骚动，尤其是女席。太子殿下的婚事搁置已经不止一两年了，所以在座夫人小姐们，基本都已经和家中老爷达成一致，今夜若真是为太子定亲，乐意争取的也都绞尽脑汁地写了灯谜。而这突然杀出来的大都尉，出身贫寒，在朝中又毫无根基，立场也不甚清晰，当下确实是备受盛宠，但今后的事谁还能说得准，现在男女分席，夫人们遥遥望着丈夫，也无法临时商量。

        “萧爱卿，你既然不懂灯谜，那想必也不介意让朕为你选一个灯谜吧。”

        这下偌大的殿内顿时安静了下来，人人都盯着皇帝的一举一动，只见皇帝在彩灯中挑拣了半天，终于取下一个，大家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这个好，这个好，”皇帝连连称赞着，“萧爱卿你快来瞧瞧，这个是否中你的意。”

        萧安庭对朝中势力纷争虽只是耳闻，但也知晓今日自己已经处于漩涡的中心，不过身为臣子，哪有选择的余地。

        他走上前，接过皇帝手中的彩灯，只见彩灯上写着，“残光暗掩马行处，破甲横卧手中空，打一字。”

        萧安庭略略愣住，这个灯谜好重的杀气，但书写灯谜的笔迹却过分的秀气，明显是个姑娘家的字。这难不成是个武将世家的小姐写的。

        “如何？”皇帝笑道，“爱卿能否猜出？”

        萧安庭思考片刻，说道，“臣不才，思来想去，觉得应该是‘成’字，不知圣上如何看。”

        “好！好啊！就应该是个成！”皇帝哈哈笑道，“来来来，这个彩灯是谁写的？残光暗掩马行处，破甲横卧手中空，是哪位写的？”

        皇帝虽然这么问了，但是眼睛却一早就看向了林知霜。而她早已宛若雷劈，愣在原地，不会吧，这种灯谜还能被皇帝挑中？她是故意写得那么血腥的啊。

        “臣女不才，是……臣女写的。”林知霜起身行礼，而脑子里早已是一团浆糊。林夫人和林知燕见她站起身，也是大吃一惊。

        而另一边林丞相见居然是自己女儿，差点把酒杯摔了，也顾不得礼仪了，立马起身告罪，“陛下圣明，小女糊涂不懂事，在正月写下如此灯谜，实难当圣上厚意，还望圣上挑选其他灯谜再作嘉奖。”

        “哎，不过游戏而已，朕都没有讲究这些，林丞相怎的如此迂腐，刚才齐王挑的灯谜林丞相可都没有出来反对，怎么到了自己女儿了，倒严厉起来。”皇帝四两拨千斤地驳回，转身向勉强镇定下来的林知霜问道，“这谜底可是‘成’？”

        “是的，圣上。”林知霜老老实实答道，可心中宛如乱麻，圣上这到底是何意，难道要将她指给萧安庭？这……这不应该啊，自家爹爹已是位极人臣，萧安庭又是手握重兵的实权将军，哪有皇帝把两个筹码放在一起的道理？

        “好一个‘成’字，一个闺阁姑娘，倒能写出这般大气的灯谜，着实让朕开了眼界，萧爱卿以为如何？”

        “姑娘确实才学过人，臣自叹弗如。”萧安庭已经明显感觉到林丞相的僵硬了，也是了，他不过是一个出身贫寒的孤家寡人，在朝中毫无根基，林家又是何等的高贵门第，怎会愿意将女儿与他扯上关系。他移开眼睛，并没有看向林知霜。

        可惜皇帝倒是乐意扯这红线，“来来来，今日大都尉这彩头便归林丞相家这丫头了，还不快过来拿？”

        林知霜看了眼爹，只见他也是一脸无奈之色，只好硬着头皮上前接那锦盒。

        谁曾想拿了那夜明珠，皇帝又加了一句，“你这丫头的灯谜思来想去倒也与大都尉有着莫名的缘分，灯谜看似杀气四起，这谜底又是个圆满的‘成’字，可不正应承了大都尉拿下突厥的气势！这样吧，这也算是缘分一场，大都尉初来乍到，在燕京想必还不太熟悉，你这丫头也是个活跃的，带着大都尉在燕京四处转一转，可知道了？”

        林知霜想着这老皇帝还真能扯，她就为了不被选中而特地写了个杀气重的，又怕被骂不吉利，所以谜底是个‘成’字，倒不成想这皇帝为了把她和萧安庭凑一块是什么瞎话都能说。

        正当林知霜认命地想要应下皇帝的要求，后面突然林嘉懿冲上前来跪下，“圣上，大都尉战功赫赫，实乃我大晋之功臣。家妹不才，灯谜能入都尉法眼是家妹之荣幸。都尉对燕京不算熟悉，家妹自当带都尉在燕京四处游览，只是人言可畏，家妹毕竟还是未出阁的姑娘家，还请圣上允许臣代家妹陪都尉外出游览！”说罢，林嘉懿重重叩首。

        皇帝倒也不意外，早知道林家父子是这么个脾气了，不然他哪还需要费这么大劲给这俩人牵线。

        “准了。”皇帝此时好说话的很，反正目的已经达到了，不管林丞相是否愿意，这朝中的权贵可都看清了今天的一幕，萧安庭和林家的关系可就再难撇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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