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威胁
“以力服人者，非心服也，力不瞻也，以德服人者，中心悦而诚服也……”
午后阳光正好，楚映之单手支着脑袋，头往下一点一点，伴着先生催眠般的声音，昏昏欲睡。
“公子！”
“啪”地一声，先生一拍戒尺，把楚映之从浅眠中惊醒。他抬起头，见到留着山羊胡子的先生板着一张脸，严肃地说道，“公子，刚才老夫讲到哪儿里了，请复述一遍。”
“啊？”他刚才正在和周公下棋，上哪儿知道去，只得瞪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满是迷蒙。
眼见先生脸越来越黑，黑黝黝的戒尺随时要落下，楚映之心中一抖，脱口而出，“以德服人！”
好在迷迷糊糊听到这几个字，楚映之小声嘟囔，“圣人都说，要以德服人，先生怎么能动不动拿戒尺吓唬我……”
自从和太子坦白之后，太子不知道抽了什么风，不仅没把他这个滥竽充数的南郭先生赶出去，竟然派人教他读书，读就读吧，可恶的是太子竟给了教书先生一根戒尺，自从尝了两次戒尺的威力后，他就对这个黑黝黝的东西充满阴影。
楚映之有个毛病，一看书就困，尤其是这些之乎者也，小时候就看不下去，更别提现在了，一看就头疼。前面还能凭着意志撑一会儿，到了后面，他不流哈喇子已经算是对得起夫子了。
先生都被他气笑了，拿着戒尺在空中点了两下，最后又放下，看着油盐不进且歪理一大堆的少年，叹了口气。
眼前这个“学生”，聪明有余，耐性不足，若是好好雕琢，不失为一个好苗子。
刚开始因为太子的施压不得不教，经过几天的相处，先生倒是真的有点喜欢这个机灵的少年，故而也没下狠手惩罚。楚映之只觉得这个留着山羊胡子的先生严肃认真，动不动拿戒尺罚他，殊不知按照先生的性子，对他已十分宽容。
见状，楚映之自知逃过一劫，却听先生继续说道，“我出一个论题，你若答得上来，今日就不罚了，另外可免了的晚课，如何？”
还有这种好事？稳赚不亏啊，楚映之欣然答应，只听先生说了四个字，“儒策之道。”
如厕之道？他心里疑惑，这也是能拿到明面上面说的吗？
见先生点头，楚映之更是一头雾水，难道让他说旱厕水厕？还是说如厕礼仪？不管哪个，未免都过于不雅。
他瞅着老学究样的先生，一副文人雅士的装扮，觉得他不会喜欢这个。
想了半天，他都快头秃了，最后实在没办法，憋出一句话，“有道是，’得大解脱，有小便宜‘不知符不符合先生的要求。”
这句话说的也巧妙，意思是，得大解——脱。大的，就脱下裤子解决。有小便——宜。小的，找合适的地方。也不知是从哪里看到的话，让他记忆犹新。
可先生满是不解，“这和儒家有何渊源呢？”
得！这回楚映之听明白了，儒家，合着是儒策之道，不是如厕之道啊！
幸好没明明白白说出来，不然岂不是闹了一个笑话，楚映之憋红了脸，嗫嚅着说不出话来。
眼看伶牙俐齿的学生突然变成了哑巴，先生也不是傻子，略微思索，便知道了刚才的乌龙，对这不着调的学生，先生哭笑不得。
“你啊……”
“先生，其实这句话还有另外一层意思……”看自己暴露，楚映之吞了吞口水，艰难地给自己找回面子。
“‘便宜’是便宜行事的意思，‘解脱’也可当作佛家语，上下连起来读，就是说在讲成佛之道，从一件小事做起，做好了，也是一种修行。那么延伸开来，世间万物皆是如此，也算……勉强对题了吧？”
楚映之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只是说到最后，自己都有点心虚，声音越来越小。
没想到先生却沉思片刻，突然摸着胡须笑道，“妙啊！看似粗俗，却暗藏玄机，禅理颇深，实在是妙！”
他的一通胡邹，成功打动了先生，免了一顿责罚以及当天的晚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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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嗬,巧言令色！”听到禀报的太子殿下嗤笑一声，“先生未免过于心软。”
先生却正色道，“小公子天资聪颖，能说出那么一番话必然胸中有丘壑，说实话，老夫倒真有几分想收徒的念头，不知殿下可愿割爱？”
秦渊闻言，神色变得复杂难明，想不到那个小骗子如此有手段，短短一天，就收拢了柳先生的心。
没错，眼前这个严肃的老先生就是秦国著名大儒，柳先生，也是太子秦渊的老师。
说起来楚映之和柳先生也算渊源颇深。当初在宴会上，楚映之因为柳先生的一份残卷出名，又因此引出精彩绝伦的聚贤楼辩论，然后被太子看上，招揽到身边。
楚映之至今不知道，他每天朝夕相对的先生，是旁人想都不敢想的存在。
“殿下？”柳先生再次催促。
“他年纪尚小，再看看吧。”
秦渊给了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柳先生喜爱周游列国，恰好此时回到秦国，他便让老师摸摸少年的底细，没想到这个小骗子，竟口若悬河，哄得一代大儒亲自开口收徒，真是小瞧了他！
这时一个侍卫匆匆而来，冲着秦渊耳语几句，秦渊勾唇一笑，却语气阴冷，“让他见！”
他倒要看看，这个“三王子”还有什么花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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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映之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了重点监控对象，一举一动都逃不脱太子殿下的法眼。他刚睡了了美美的午觉，醒来后被告知魏国王子求见，且人已经在外殿等候多时。
魏璋？他又来干什么，不会还是以为魏姬的事吧？
楚映之本不想见，可人已经坐在厅外，不见也不合适，便随手披了个外袍，打着哈欠走过去。
“看来是在下来的不是时候。”
看到他这幅样子，魏璋急忙告罪，端的是温文儒雅，君子入玉。
楚映之挥挥手，只想翻个白眼，既然知道来的不是不是时候，还来干嘛，闲得慌！
于是开门见山道，“公子有何事？”
有事说事，没事走人！
魏璋仿佛没察觉到他的态度，微笑道，“我今日来，确实有要事相商。”
“说！”
说个话弯弯绕绕，费劲！
“兹事体大，请公子屏退左右。”
楚映之看了看仅有的两名侍卫，守在门口，离他们八丈远，什么事如此重要？
奈何魏璋坚持，楚映之也想知道这个魏国公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就依言把人打发走。
“现在总可以说了吧？”楚映之托腮，显然还是没睡醒。
可对方的话，恍若一道惊雷，直接把他钉在了原地。
“楚国进秦为质的，应该是王女楚瑶吧。”
一瞬间空白过后，楚映之眨眨眼睛，缓缓地问道，“你说……什么？”
魏璋微微一笑，“前几日，我在赌坊偶遇了楚国使团的一个小卒，因没钱还赌债，差点被砍断了手。我想，映之公子的人，我既然见到了，必然没有袖手旁观的道理，于是替他还清了赌债，这个小卒为了报答我，告诉我一桩奇怪的事。”
见楚映之没有反应，他继续说道，“原本他们护送的是王女瑶姬，可临了，到了秦国的成了三王子，这么稀奇的事，闻所未闻呐，今日特地前来，请公子解惑！”
这群蠢货！
楚映之内心暗骂，竟然是使团里面出了内鬼！也怪他，当初顾虑再三，硬是求着太子殿下让他们留下来，结果给自己挖了好大一个坑！
看着少年脸色越来越难看，魏璋摇起折扇，笑的得意。
上次被太子赶出来，他损了颜面，可太子对这个楚国王子超出一般的关注，让他留了心，于是让人设了一个套，抓了个楚国使团的小卒，没想到得了一个这么一个惊天消息。
楚映之是如何瞒天过海的，他不知道，也不需要知道，只要有这个把柄在手，相当于把楚映之的命捏在手里，还怕他不乖乖就范。
果然，过了一会儿，听到了少年冷然的声音，“你想怎么样？”
上钩了。
魏璋脸上的笑容越发加深，“实不相瞒，舍妹倾慕太子殿下良久，可现在因为一些误会，将被遣返。她每日以泪洗面，我这个做哥哥的心里也难受的紧。”
“只要公子能把这个事解决了，其实这楚国来的王子还是王女，和我魏国有什么关系呢？”
楚映之道，“遣返魏姬是太子殿下的决定，我无权干涉。”
魏璋但笑不语。
虽然确实是太子的决定，可促使太子做这个决定的，就是眼前的少年啊！
虽然他不相信妹妹所说，太子对少年动了情，可他那个冷心冷肺的太子表弟，能为少年做到这种份上，显然把他放在了心上。
见魏璋执意，楚映之轻嘲，“就算我说服了殿下，让魏姬留在秦国，可殿下明显厌恶魏姬，我总不能逼殿下和她圆房吧？”
“这便是我拜托公子的第二件事了。”
魏璋微微一笑，不慌不忙从怀里拿出一个淡青色的小瓷瓶，“还请公子把这个东西，找准机会放在殿下的饭食里。此物无色无味，每日只需一点点，必然不会有人发觉。”
“你要谋害太子？！”
楚映之失声尖叫，惊的失手打翻了茶盏，大大的眼睛瞪的浑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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