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美人

学舍，太子寝房。

        磁刻鸳鸯鼎熏着清雅苏合香，淡出的白雾袅袅似仙，而后被送来的扇风轻然打散，幻化乌有。

        午膳时分，紫檀条桌摆满了学院专贡的珍馐美味。令退鱼贯而进的侍饭奴仆，书潼手拿翟扇，伺人送去凉意。

        兴味索然，封逸辰浅尝辄止，弃下玉箸男人独呷一口清酒，言笑晏晏予对面随口一问，“孤这里的吃食，箫世子可还习惯？”

        到底随在太子身边多年，宠辱不惊，箫彦随同着放下玉筷如实以答，“殿下这里的自是极好，是臣一饱口福了。”

        不置可否，封逸辰起身行于外室，徉徉躺在象牙嵌花琉璃躺椅上，男人薄唇微掀，“箫世子此次来，所为何事？”

        午间晷影灿盛，穿透葳蕤生辉的绿叶斑驳在人脸上，耀眼的刺目。

        远远，太子寝庐高墙玉瓦，精兵坐镇，于视界里恢的呈近，在本就壮烈雄伟的皇家学堂更显独具一格的华美，咄咄逼人。

        心里的慌乱似乎才逐逐找到依靠，平息好心情。阑珊呈明来意，规规矩矩候在廊下。

        “咱家，苏福海苏公公，恳请殿下一见。”

        是男子声音，却明显尖利，阴阳不调，惹得阑珊一阵好奇，不禁回头打量。

        只见来人头戴红顶巧士冠，玉圭麟袍，腰系犀带，长的面白细目，手持一羽拂尘，身后三两侍从相随，俱弯腰折身，毕恭毕敬。

        原来古代的公公长相这般模样。

        大胆观察的目光还没看够，接着，似是得到准许，那面皮白惨惨的公公一扬手中拂尘，佝着身子一秒哈腰迈进。

        绕过桃木雕金的四级屏风，内室，正中央白玉骨瓷正淡淡燃着清香，不敢多瞧一眼，苏福海进门先低头问安，“咱家苏福海，参见太子殿下。”

        男人长腿悠然靠在脚踏上，免了人的拜请后，封逸辰才启唇锋，“这是刮的哪阵风，把苏公公给吹来了。”

        苏福海起身一抖拂尘，一张无须脸笑得唯诺沟壑，“咱家，自然是充当报喜鸟，扑棱着双腿就跑来了。殿下，您大喜啦！”

        这一次，大概不过一盏茶时间，檀木朱漆的大门再次被推开。

        眼前华芒绽亮，只见太子华带玄衣，高挽的玉冠下一双傲人眉眼明润，薄唇微扬，蕴着刚柔并济的神秀，如上古壁画里走下来俊美飘逸的仙。

        惊鸿的一瞥之后，愣完神，阑珊视线里只留下男人凛凛生风的背影。

        眨睫，考虑须臾，阑珊再没有冒冒失失追上去。

        然而案发现场还一片狼藉，万不敢冒险返回，手摸向腰间金光熠熠的万两难求的伴读令牌，阑珊眸光流转，定下主意。

        申时，日光酷热，火一样炙烤着大地。巍峨辉煌的宫殿被太阳织下的一层金色密网覆盖。红墙朱瓦映流光，檐牙高啄逼穹苍，更显极致森严与逼压。

        御书房外，宫人面无表情，各司其状，在偶有几声蝉鸣嘶叫划过的缄默空间里，突然“吱呀”一下，一阵门扉开合音响起。

        封沐墐又嫉又妒，拜别的声音满是羡慕，“殿下，皇兄在这里先给殿下道声喜。殿下府内一下子纳来这么多美人，可真让皇兄，好生艳慕。”

        绸旃打出的阴凉下，封逸辰玉面无波，负手徐行，姿态一般的风轻云淡，“皇兄趣谈，这一切，全仰赖父皇疼爱。”

        宫门森森，守卫兵士修竹一般不苟耸立。

        滞停于皇极门前的光车骏马两刻钟后重新等到了主人，见主子眉眼飞扬，俊面如沐春风，心里纳奇，书潼大着胆子一问，“殿下，是有什么好事吗？”

        封逸辰抬足上马，嗓音珠玉落盘，“当然有好事，转路，回府。”

        马车稳缓行驶开来，梨枝鸾纹案上静置的碧色香茗，平鉴如镜面。闭目养神，封逸辰长指有一下没一下敲击着榻木，唇际的弧线徐徐显平。

        长安朱雀大街，太子府两侧狮雕，朱漆大门，金匾上书龙飞凤舞，庄肃恢宏。

        因着封逸辰不久前遇刺，本就戒备森严的太子府把守更甚严苛，羽卫形如雕像，铁面无情，无拜谒请帖者一律不得进。

        阑珊这名无证人员毫无悬念被拦阻在外，不过此刻，一齐被拦下的，远不止她一个。

        七八顶香鸾小轿停在府前，铃声清越，轻幔缭绕。轿前，以凌悦然为首，几名千金皆以轻纱半遮面，聚拢成堆，略略不甘忿忿。

        “咱们众姐妹是奉圣上口谕而来，这样都不得进，这群管家侍卫真是”

        “好了青蕊妹妹，慎言。”

        凌悦然娇声打断抱怨，柔柔的目光眺着远方，背影痴望，“估计前去探查消息的人很快就回来，咱们再稍等一下便是。”

        接着没过多久，探听消息的人马没返来，反而是远方敞亮大道上一支赫赫驶近的车驾，华盖高举，引得所有女人双眸喜亮，心花怒放，“是殿下的车马，殿下回来了！”

        当即整顿敛容，娇躯自成一排，女人目光闪烁情愫，齐刷刷极目眺向不远方正匀速驶近的车马。

        天地安谧，未有一丝风，日暖物静，只闻得到浅浅呼吸，花开有音。

        肥环瘦燕，各有千秋；娉婷袅娜，欲语还休。朵朵娇艳，任君采撷。

        这样一副活色生香的美人图引得阑珊不由赞叹出语，蹲墙角蹲到腿麻，阑珊悄悄然扶着墙挪身，眼光仔细一一扫过那些婀娜的美人们，阑珊又不免可惜。

        这些美女都没发光，头顶也未标注什么文字，显然，都没有女主命啊！

        大概上天总爱与人开玩笑。在阑珊刚暗戳戳惋叹完，走出甬道视野变做开阔的瞬间，旁一条街面，一名白衣美人，茕茕孑立，雪额深目，衣袂在日光清风里曳着好看的波形，玉体银光闪溢。

        尽管从阑珊的角度只能看到美人一抹优美的侧脸弧度，但人周身气质莹莹皓洁，宛若天上孤远的明月，令人见之忘俗。

        双眸璨亮，阑珊心口恸跳，心脏怦然被拔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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