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网恋见光死
青城的各大论坛，包括“特修斯之船”的最大灌水版块，最近都在流传着都市怪谈。
怪谈的悄然兴盛是因为有些奇怪、甚至有些异常的事确实有些多，尤其是最近小半年。
“网恋奔现失踪案”就是其中之一。
这件怪事的开端是从一个女孩发帖求助开始的。412日的夜晚，一个名为“青城大学最美琳”的网友突然在情感区发帖，标题却和讨论情感无关——
《求助！为什么觉得我的网恋cp怪怪的……我该跟着他走吗？》
附上了她自己的自拍照片，还讲了起因经过。
这个琳就是青城大学大三的学生，和其他同学一样，爱追剧爱打手游，可惜没什么天分，段位一直在铂金黄金晃悠，两个多月了也没打上去。
眼看着其他姐妹都有野王带上分，她嘴上不说羡慕，也起了些心思，本来不屑一顾的她开始关注起大厅那些交友的信息来。
再说她长得也不差嘛，凭什么就不能找人带一下、炫耀一下呢？
她就随便划了几下听那些语音，不好听的就过，资料战绩不行的也过……突然一个小哥哥的信息留住了她。
“等个有缘人，愿意认识红尘中的你。”
他发了段并不算活泼的语音，甚至这词……还有点土得掉渣。
然而他的声音却听得人酥酥麻麻，让人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妈耶，这人的声音也太好听了吧！简直就像是x大在耳边说话啊！！！
x大，琳在某养纸片人男友游戏中的一号男友cv。
琳是个行动派，都没犹豫几秒钟就赶紧加了那小哥哥的好友，磕磕巴巴地也发了语音过去，希望能和他一起双排打游戏。
结果小哥哥秒回她，依然用充满磁性的声音：“好啊。”
随即便发来了组队邀请。
琳那一整晚玩得都像是浮在空中，开心得屏幕都要长出花了。
之后她就一直和小哥哥双排，下课第一件事也是让室友姐妹帮忙打饭、她第一时间去游戏里找小哥哥打游戏……并且主动加了他的□□、微信，聊得火热，甚至到凌晨三点都不知疲倦。
室友姐妹都调侃她是不是热恋了，对方长什么样？琳最初支支吾吾，后来就不耐烦地甩一句：“哎呀，反正声音好听的人长得也不会差嘛！”
她不是不想要照片、开视频，是对面的小哥哥不肯给她开。
小哥哥很神秘，id就一个拼音，“tao”，空间相册是锁着的，微信动态也很少发个人，发的都是战绩照片、还有生活里随手拍的图。
去高档咖啡店的打卡，开车兜风的照片、戴着琳不认识的手表……琳的室友认识那个logo，肯定地说光是这块表大概就得十多万。
十多万，琳差点咬了舌头。她家就是普通工薪阶层，一路长大还没接触过这样的富二代。
有钱、游戏技术好、声音好听、行事还低调……她简直好感度飙升，能一起玩就行啦，非强求看脸干什么？
……不过她还是无可避免地陷了进去，每次聊完，都要短暂翻来覆去一会儿。
聊天内容也变得更暧昧了。
——想我了没？
——谁要想你，哼，臭猪。
——真的？今晚聚会，没法陪你上分了，别失眠哦。
微信的语音都是这么好听，听得琳满面发烧，赶紧又抛过去几句“臭猪”。
结果当晚她真就失眠了。
没有一条信息发来的夜晚，她空空落落，这才确定……似乎是真的喜欢上了这个日夜陪在她耳边的男人。
意识到这点时琳也恐慌过，但甜蜜大于不安。
她矜持，想鼓励他多追追自己……小哥哥也没拒绝，大方地给她送礼，花束、包包、零食大礼包……统统往寝室邮寄。
于是琳彻底沦陷了。
不接视频没关系，她主动a了上去，约他出来见面。
原以为又会因为害羞被拒绝，没想到“tao”回了她一个字，好。
随即发来了定位，约了晚上见面。
定位也在市中心西南一带，没什么问题。
琳化了个美美的妆，喜滋滋地打车，晚上六点一到，直奔约会地点。
出发前，她还开心地跟室友们炫耀……反正今天周五，晚上不回来了，别想她。
但出租车开了四十多分钟之后，她就觉得好像哪里不对。
定位应该是在最近特别火的“远翼集团”附近的恩泽大广场才对，然而这个“附近”却将出租车引向了周边的小巷。
这一带本就是老旧城区改造，旧巷连着步行街，深巷居多，还有在修路的地方，绕了半天出租车也赶不到目标地点，直接让她下车自己走过去了，反正也就几十步的距离。
琳也经常逛街，这一带的步行街她还去过，可眼前的景色让她多少迷惑了些。
这条巷子……她好像就从来没有来过，也没印象。
这条街道的画风与其他灯火辉煌的建筑群完全不一致，巷子里漆黑一片，寥有光线，破旧灯柱立在十几米开外，散发着幽幽的……绿光。
整条街贯穿着破败感，街道上飘来股剩饭腐臭的气息，两侧墙边贴满了乱七八糟的小广告，连住家都只能在坡道上方看到偶尔的几户。
琳就走了两三步就有些犹豫，给小哥哥打了几遍语音又没人接听，一时间六神无主，所以来发帖求助了。
发完就有不少人让她删帖，说她发错了版块，结果琳更新的街道照片一下子让这帖子火了。
——卧槽！这是恐怖片的实景拍摄现场吗？
——和那个恐怖游戏实录也太像了吧！
——小姐姐快跑吧，这还打什么语音，哪有男人会在这里约你的？不是耍你也没安好心啊！
——真瘆人……恩泽广场那边怎么还有这种地方？没见过啊？
——定位看一下？
琳也很快地回应了网友们，把定位发给大家看。
帖子更炸锅了，因为很快就有热心网友对比发现……这定位好像根本不存在。
按照这定位，附近应该是“清溪巷44号”，伫立在新建的清溪巷上的一个挺有风情的小餐馆，可是这里明显就不像是清溪巷。
大家纷纷让琳快跑，但是琳又很快发了信息。
——奇怪了，来时候的路也不见了……我记得明明出租车是从这里走的，怎么找不到岔路口了？还是我记错了？
她又附了张图，照的是一张阴森森的贴着广告的土墙，突兀地立在巷道尽头。
土墙根脚杂草丛生，没有路。
——真不是主播在搞事情、做直播？
——真的假的，我已经开始手抖了……
——假的吧？哪里会有不存在的街道，恰流量炒作？
网友们有的恐慌，有的觉得这是在演戏、像是主播变相直播“探灵”一样，吵开了锅。
琳，那个楼主也似乎越来越慌张，记录着她寻找路的一条条回复。
——只有一条向上的路。
——好静啊，连狗叫声都听不到。
——没有人醒着吗？谁来帮帮我，有人在吗？
——这里的气味好臭，根本不像是剩饭，是排水沟……越来越臭，我要窒息了。
——没有信号，手机也要没电了，可能发不了多少帖子……求求大家，谁能帮我报警、带我出去？求求你们了！
——我叫马依琳，真的不是直播，不是炒作，是青城大学音乐系大三的学生，学号是xxxx……寝室号是……一切都是真的，没有演，救命！！！
她那三个惊叹号悬停在这里，之后整整半个小时过去，没再更新。
真的有人报警了，然而还没有消息。
就在帖子的热度发酵到新高度时，消失的楼主忽然再次出现，在一个多小时后回复了两行字——
——他接通了，向我道歉，刚才信号不太好……还说让我快点，就在前面接我。
——我，看到他啦。
也附了张照片。
被青苔半覆盖的坡道上方空空荡荡，通往最深处的幽暗。
什么都没有。
网友们都在疯狂楼主，然而自此之后，楼主就真的再也没出现过了。
她好像真的从人间消失了。
给的信息倒是真的，警方联络到了她的舍友、亲属，连夜调查，然而之后也没有任何结果。
这个原贴很快也消失了，不知道是警方所为还是版主删除，相关话题也陆续被封，禁止再提。
炒作。
商业炒作，过段时间她再若无其事地出现，声称一切都是团队拍摄，之后再出续集……多半是这种套路吧。
热度渐渐降了下去，但阴影挥之不去。
也许是受了这件事影响或是“启发”，一时间青城内又陆续出了三、四起失踪案，无一例外，都是网恋奔现，然后找不到人了。
而最恶劣的是有一起真的是有人自导自演，是个小主播，不但没带动口碑，还被处理封号。
这就是“网恋奔现失踪案”的全部。有些人调侃，这才是真正的“网恋见光死”，死得透透的了那种。
这话很抖机灵、非常不尊重人，可却也道出了压在很多人心口不敢询问的那句话，仿佛问了，就会再一次触动心底最深处的恐惧开关……
如果一切都是真的，那个女孩……她还活着吗？
那可曾经是活生生的生命啊。
这段事情经历有点长，迟凛是安静地坐在公交车上，一点点刷着和煦发来的资料看完的。
和煦：你怎么看，阿凛？是真是假，估计你之前做任务去了不知道，那几天还挺火的。
和煦：这次知道我为什么担心你出门见“网友”了吧。可真的……不只是一件怪事了。
怎么看……
怎么看都好像挺脱离常理的，至少。
迟凛忍着微微的眩晕感，本着“三步原则”又多向前刷了些资料，将相关失踪案也看了一遍。
还有两位也是去见这手游的双排cp的，没想到这款5v5的游戏这么火爆，都能让人忍不住线下见面。
另外一位则和这个看起来好像没什么直接关系。她是在语音聊天软件唱歌时认识的台下观众小哥哥，后来情投意合，发展到约见的地步……然后也是失踪，至今未归。
当然，事件最初的那个男生没有找到——警方锁定了账号，但账号已注销，还不是原主，人去楼空。
迟凛：我觉得……首先不用担心我吧。
倒是很感谢小和的关心。只是他可不是学生，而是成天没事就和穷凶极恶之徒们过两招的人物……
……以上次那个砍了老父亲二十多刀的罪犯来看，人搞不好比鬼还可怕。
和煦：为什么？因为你是男的？
和煦：太天真了，真的太天真了。说不定有些变态猎手就喜欢你这样的“小可爱”，了解你的喜好、动向，还故意出三四个谜题引你上钩呢。
迟凛：……。
和煦：那个“传话人”传的真是会长的话吗？你见过他吗？陌生人二话不说带你去见从没人见过的业界传奇……干嘛，你是中了五百万的天选之子？
迟凛：……说不定是。
和煦：啊？
迟凛没法相信跟他详细解释，只好暂时先放在一边。
他倒是翻了翻“特修斯之船”的论坛。聊天版块他以前从未关注过，这么一翻，才发现和煦所言不虚。
围绕着青城，最近似乎确实出现了不少都市传说。“网恋奔现失踪”是其中之一，还有“午夜的敲门声”、“游乐园失踪案”和“徘徊的女子身影”……
迟凛想了想，好奇心再强，也没敢一一点下去。
……他胆子的确是有些小，其实连路段稍微黑点也会莫名发虚，只是借着面具遮掩加拥有良好的职业素养，平素看不出来。
嗯。他还是知名学术圣殿——“特修斯之船”的荣耀会员，新晋的。
凡事当从理性出发、思考，在未持有证据之前，他不会相信往玄学方向去引。
就像他也不会相信，企鹅机另一端的传话人会骗他一样。
证据。
迟凛也说不出什么力量驱使，临退出前又看了眼和煦发的资料。
他居然还以个人方式保存了原贴，连同那些照片。
迟凛还真去过清溪巷，在那边潜伏了三天，协助追踪个嫌疑人。
尽管网友们都认为这是两个地方，但坡道不会错。
坡道的中间点有个豁口，是去年一辆肇事车撞到小超市里留下的，至今还没完全修复上。
迟凛的目光顺着镜头角度爬升，随即停滞。
在一滩黑泥的旁边，豁口相当不起眼地混入其中，被杂草掩映了一半。
狭长的坡道也似乎找不出第二处。
如果……是说如果，这真的是清溪巷……
……魔术么？
迟凛甚至盯出了种幻觉，仿佛琳描述的那股腐臭气息都若有若无地散在自己周身的空气里，眩晕感加剧。
他赶紧关上了资料，刚想调整下坐姿缓解僵硬，却看到旁边站了双脚。
满是泥泞、皮鞋上还在向下滴泥水的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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