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糟老头子坏得很
“师尊都活百余年了，怎么还这么大脾气？”永怀尘跟在怒气冲冲的晏不识身后，拽了拽师尊的袖子，不由得笑道。
修行之人随着修为的增加，寿命也会增长，他们漫长生命中所见过的，所经历的太多太多，所以那些细小的波澜已经不足以让他们为之动情了。
可晏不识似乎还跟个孩子一样，丝毫没有作为天下仙门第一人的自觉。
“谁规定活得越久，就要越处变不惊？”晏不识叉腰哼道，“本座就是这个性子，所以封夕惕不敢惹我，就连剑冢都惧我，若人人都要学那‘不带人间桃李花’的道士，岂不是人人最后都成了叶庄？”
晏不识想到那个冷冰冰的木头，顿觉无趣。
修仙求道，于他而言，是能成为世间最强者，保护所有他想保护的人。
“师尊所言极是。”永怀尘笑盈盈地看着师尊，十分陈恳地点点头，积极配合道。
丝毫不拆穿师尊这番花言巧语地
为自己的任性找借口。
“小郎君！”
一声银铃般的呼喊像夏日清甜的泉水，女孩儿的声音突然传来，二人向路边看去，果真瞧见个扎着根麻花辫的姑娘在向他们招手。
“在叫我们？”永怀尘微怔，见那姑娘竟直直朝他们跑来了，脚踩着水洼也不管，笑容甜甜的，像鲜艳的石榴花。
“何事？”晏不识将傻徒弟向身后拉了拉，眸色略带戒备。
“小郎君买个石榴花手环吧，这花经道长施过法，长生不败，四季鲜艳。”姑娘见那红衣男子目光不善，有些害怕，忙将花篮递到他身旁的小郎君面前，欢喜地介绍道。
她已经在路旁注意这两位公子许久了，爹爹说那些长得俊俏、穿着得体的公子最喜买这种小玩意儿，如今这时令，春风镇大街小巷全是卖花的姑娘，必须得主动些，才能挣得到钱。
“哦？”晏不识眉头一挑，好奇道：“哪位道长？”
“是我今天在路上偶遇的一位俊俏郎君，他说他是碧水十三峰的修士。”姑娘笑道，语气里甚至带着几分甜蜜。
晏不识表情微微抽搐，他真想知道是哪位弟子这么闲，施术来做这种事，莫不是课业少了？
不过碧水十三峰这么多人，除了诸位长老，他能记住的人一双手便数得过来，就算这小姑娘说了他也不知道。
“小姑娘，那道长有没有告诉你，他叫什么名字呀？”永怀尘心里也好奇，这种能让花常开不败的术法他见都没有见过，真想知道是谁这么有闲趣，将这种术法给倒腾出来了。
分明就是用来哄女孩子开心的，看样子应该是个老江湖了。
小姑娘见这位小郎君亲切，颇有好感，便兴致冲冲地向他介绍了起来：“他说他叫宋歌。”
晏不识脸又是一抽。
就连永怀尘都僵住了，他们怎么没想到，整个碧水十三峰除了至虚峰那对师徒，哪里还会有这么无聊的人。
“小郎君看看吧，有没有喜欢的样式？”小姑娘见他们神色微变，以为他们是觉得这施过法的石榴花手环奇特无比，更加热情地介绍了起来。
“不买。”晏不识淡淡道，多大人了，还买这玩意儿。
永怀尘见师尊都发话了，只好谢绝卖花女的热情，礼貌地朝她微笑示意。
见二人要离去，小姑娘失落地埋下头，今天一串都没卖出去，回去后娘亲指不定要怎么数落她。
眼见着又有穿着富贵的公子向这边走来，丫头忙将失落咽回肚子里，再次迎了上去：“公子公子，买个手环吧，这石榴花红红火火，常开不败，祝您和心悦之人长长久久地走下去。”
还没走远的晏不识听到身后清脆的女声，突然就顿住了。
长长久久嘛
“小姑娘，买两个。”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晏红衣回头，一本正经地看向卖花女道。
“好咧！”小姑娘登时两眼放光。
永怀尘瞧着二人这模样，瞬时哭笑不得。
火红的石榴花手环盖在晏不识的红衣之下，仿佛被烈火吞噬，瞬间掩去了光辉，反倒是永怀尘手中那一串，他的衣服不是大袖，白衣似雪，鲜艳的石榴花亮在手环处，如心头的一抹炽热，格外夺目。
不过如今晏不识树敌众多，不可有软肋，自己又修为有限，若是让旁人知晓了他与师尊的关系，难免会变成师尊的拖累，回去之后，还是悄悄将手环藏在袖子里来得好。
“在想什么呢？”晏不识见乖徒儿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忍不住伸手揉揉他的脑袋。
“没、没什么。”永怀尘缩了缩脖子，整个人因为晏不识的触碰，连呼吸都紧张了起来，目光闪躲。
果真是涉世未深的小孩儿，这么容易紧张。
晏不识玩味地瞧着两抹绯红攀上了傻徒弟的脸颊，嘴角不禁勾起一抹笑意。
永怀尘被晏不识盯得更是心中慌乱，生涩紧张道：“师尊，我、我不是小孩儿了，不许揉脑袋。”
“好，不揉。”晏不识认真保证道，说着捏了捏傻徒弟的小脸蛋。
偏偏就永怀尘这点修为，哪里是晏不识的对手，只能任人蹂躏，不知为何竟被师尊戏弄得有些晕乎乎的，幸好他仓皇间在人群中捕捉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跟抓到了救命稻草似的，忙喊道：“许清如师姐！”
许清如闻声回头，温柔妩媚的目光在看到永怀尘于晏不识时，微不可察地闪过了一道异样的光芒。
“晏长老，怀尘师弟。”许清如走过来向晏不识行礼道。
晏不识点了点头，这丫头媚骨天成，生得简直比她师父还漂亮，难怪听萧守一说，宋歌那小子总是屁颠屁颠地跟在人家屁股后面跑。
“没想到能在这里碰见师姐，好巧。”永怀尘礼貌道，师尊果然没有再动手动脚，他不由得长舒了一口气。
“嗯。”许清如心不在焉地应道。
“怎么了，瞧上去愁眉不展的样子？”晏不识缓缓开口，毕竟是柳师姐的爱徒，他理当照拂一二。
许清如被晏不识戳穿了心事，更是难为情，咬咬牙纠结道：“晏长老，掌门以养伤为由，谢绝了所有探望穆师兄的弟子，这其中可有什么内情？”
“你在担心他？”晏不识问。
许清如闻言怔了一下，脸顿时刷的红成一片，慌里慌张道：“才、才没有。”
“那你这么在意干什么？”晏不识笑了笑，见身旁乖徒儿狠狠瞪了他一眼，这才不打算逗她了，淡淡开口，“总之穆池现在平安无恙，你可以放心了，多的本座也不便说。”
许清如张了张嘴，却不知该如何追问下去，看样子此番师门是有什么要事需要穆池师兄去做，就连她也不便知晓。
“多谢晏长老。”许清如叹了口气，抱拳躬身行礼。
她虽生得妩媚，平日里也多有戏弄男修的小癖好，但毕竟是仙门子弟，颇有落落大方的女侠风范。
“行了，无事你便快回山吧。”晏不识吩咐道，见许清如师姐被晏不识三两句就支走了，永怀尘突然又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你说穆池，许清如，宋歌这三个小家伙到底什么关系啊？”晏不识说着，竟愈加肆意地伸手朝永怀尘的腰间捏去。
永怀尘浑身一个激灵，闷哼一声羞赧道：“师尊，不可。”
“本座又没干什么。”晏不识在他耳畔笑吟吟地诱惑着，丝毫不顾及这是在大街上。
永怀尘心里一阵哀嚎，这糟老头子，坏得很。
“师尊，穆、穆池师兄究竟怎么回事？”永怀尘用力擒住晏不识的手，这才逃脱魔爪，松了口气，又打听起穆池的事情来。
虽然诸位长老未将封夕惕的事泄露出去，但他从师尊口中得知不少，大约也猜出了一二，穆池师兄在仙门大会的表现多半也与此有关。
晏不识也没有反抗，任由永怀尘将自己的手紧紧抓住，饶有兴致地打量着乖徒儿。
“他的确是在闭关，此番延津泉之行凶险，师兄恐生变故，带着几位长老，要强行将穆池的修为催至宗师境。”晏不识解释道，不过他话只说了一半，之所以要这么做，还是为了让穆池在剑冢内配合晏不识行动。
“宗师境？”永怀尘瞳孔一震，这世上渡厄境的修士众多，不少人终其一生都被滞留在渡厄境，天底下宗师境却只有寥寥十位，其中突破之难可见一斑。
“没错，有秘法可以做到，并且穆池这孩子悟性极佳，自身修为也早早人了渡厄境后期，是最有希望的人选。”晏不识说着，语气里竟忽然有了惋惜之一。
“只可惜一旦这么做，穆池这辈子都会桎梏在宗师境内，再无突破至天人境的可能。”晏不识摇头叹道。
此举有悖天道，更会损伤根骨，起初师兄提议让穆池通过秘法踏入宗师境，他是极为反对的，可最终就连穆池也做出了同样的选择，他就只能充当旁观者了。
“弟子也是渡厄境后期”永怀尘抿嘴道。
“不一样。”晏不识看出了这孩子的善心，又捏了捏他的脸，感叹道：“你是本座的徒儿，也是碧水十三峰最有希望突破天人境的人而穆池他是邓师兄的弟子，是将来的掌门，比起修行，他身上有更重要的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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