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欠条在手，骗子不走
到了老爷子的家，几个人进了屋子，赵庭柯跟张芸对这儿熟门熟路，土豆也不是太陌生，这个地方它来过几次，叶渡下了车就开始打电话，在车上的时候他的手机一直震动被他按住了，起来很忙。
赵庭柯屋子里转悠，她的手机还在张芸那里，休假都是张芸直接打的电话。
赵庭柯没法子，被张芸盯着吃了药就进了房间。
叶渡在外面打完电话进来，看了眼在房间里的赵庭柯，走到了张芸的跟前，他的个子很高，在张芸面前不易察觉的弯了弯腰，“阿姨，不要给庭柯手机，如果可以的话，最好不要让她出这个家。”
“怎么了？”张芸问。
叶渡审视的一般的看着她，似乎在斟酌语句想着怎么告诉她。
张芸淡淡的，脸上没有表情，“你说吧，我知道这事儿一时半会不能了。”
“唐哲跟他们的谈话失败了。”叶渡慢慢说，“那家人承认孩子小时候被拐卖的事情，而且放出了当年的寻亲和立案笔录，但是他们不承认庭柯的事情，刚刚在媒体上发布了澄清说明，指责背后的人无中虚有，已经报了警。”
即使有了心理准备，张芸还是眼前一晃，等缓过来的时候手都是凉的，“这家人真的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唐哲去找他们干什么？！”
“应该是想先把爆出这个事情的人找到，让对方道歉说断章取义，最后道歉，”叶渡的神色有点凉，“但是周家等不及，他们否定了所有的事。”
“阿姨，”叶渡神色偏重，“这个人不是冲着庭柯来的，但是他敢这么说，说明他手上还有其他料没爆，我们不能让庭柯出门。”
张芸虚弱的点点头，“好。”
进屋子的时候，赵庭柯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她很瘦弱，姿态很小。
叶渡一直想不明白就这样的一个女孩，心里怎么会有那么的善意，看都看不尽。
叶渡坐在她的旁边，拿了一个小毯子给她盖上。
赵庭柯忽然睁开眼，像个调皮的孩子突然被家长抓包，露出点不好意思的样子，“我没睡，闭目养个神。”
叶渡看着她，眼里有波动。
“外面的情况很糟吗？”赵庭柯坐起来，两个人成了肩并肩。
“不太好。”叶渡说。
“唐哲不会跟他们好好说话的，”赵庭柯摸了摸鼻子无奈的摇摇头，论识人她比不上唐哲，但论对身边人的了解度，她比谁都清楚，“他以为自己特别冷静，但是上次在医院的时候，他就把师舟打得肋骨断了两根，这事儿还是后来我妈告诉我的，早上他说不一起来的时候，我就知道他要去干什么。”
“一开始肯定好好谈，他跟人家面对面坐着，讲着讲着就开始带了命令的语气，然后火气上头，没准还跟人家动了手。”赵庭柯好像亲眼所见一样娓娓道来，清澜的阳光停在她的睫毛上，根根分明，“那家人不会跟他动手，肯定把他赶出来了。”
“昨天到现在还没跟你说什么话吧，”赵庭柯转向他，露出一个好看的笑，“我妈他们都担心我，觉得我会像上次一样的伤害自己，不会的，如果遇到这点事儿我又寻死觅活的，那上次我就不用从医院出来了，既然出来了，就不会再回去。”她又看向叶渡，“不过还是很谢谢你送我去医院，还送我们来着这边。”
“但是叶渡，”赵庭柯眼神非常的温和，像个无害的小猫崽对眼前的毛线球起了好奇，挠挠闹闹，“你是不是之前见过我，我总觉得你对我很了解的样子。”
叶渡看着她，眉目渐渐舒展露出几分清淡的笑意，“对，我拿过你的钱。”
“什么时候？”赵庭柯问。
“大二吧，”叶渡说，“我给你写过一封信，借了一笔钱。”
赵庭柯的记忆很快定位到对应的时间，她有些惊讶，“你是那个在信封里放了欠条的？”
“你也记得。”叶渡眼中带笑。
那时的叶渡半工半读养活自己，学费的钱攒够了，但是因为要写作，晚上宿舍关灯时间又太早，想搬出去租房子住的话，又捉襟见肘，没办法开源只能节流，尽量少的在吃饭花费上节省，一天三个馒头配几杯热茶就是他所有的碳水来源。
有次早上跑操的时候他晕了一次，被送到校医院的时候，医生很严肃的跟他说低血糖严重，营养不良，连续半个月的白水馒头让他严重体力不支，让他去申请贫困生补助。
他尝试过，结果就是一天三顿不在食堂吃饭的学生反而在他之前得到了这个名额。
那晚他躺在宿舍的上铺上，脑子里是一连串的灰色激进不能言语的想法。
有人把生命活成了诗，有人把生命活成了笑话。
再后来的一天晚上他坐在操场写了那封信，大概的意思是现在大学生活艰辛，如果能得到好心人的信任，在大学毕业以后一定会想办法偿还欠款。
信封里附赠的是一张欠条，没有名字没有日期。
短短的几句话像个不指望得到回音的漂流瓶，又像个手段低劣，随时可以被揭破的诈骗手段。
叶渡可有可无的把信寄了出去，当天一起寄出的还有两封关于贫困生补助的举报信。
但是在举报信又回应之前的一个礼拜，他收到了一张卡，卡里有两千，信封里还有一张很短的纸条，上面花了个三笔笑脸，旁边很秀气的字写着：借条收下啦。
他靠着那两千在外面租了半年价格很低，偏僻但是安静的房子，潜心创作，星空挂斗的凌晨，白日浮云的晌午，在他房间流淌的只有滴滴索索的打字声，所有的事情都被放小了很多，除了他的二手电脑以外，连他的身体和思想似乎都被虚化了安放在了生命的后排。
“是你。”赵庭柯笑意呐呐。
当时她收到这封信的时候刚开学没多久，江师舟看都没看完就抢过去说是骗子要把信给撕了。
赵庭柯抢了回来，信封里还有一张欠条，上面写的是1000元，没有署名没有称呼，对方好像连她的名字都不知道就直接寄出了这封信，好像一个漂流瓶如果被人捡到那就是有来有回，如果不幸丢在在飘荡的快递中，那就碎成一片没人知晓。
赵庭柯收下了那个信封的欠条，放到家里被唐哲看到直接把信封拿走了，赵庭柯不敢跟他对着来，悄悄在书上写下了那封信的地址。
赵楠康在的时候每年会赞助一些贫困地区的孩子，他走了以后，张芸以为赵庭柯不记得，但其实赵庭柯一直有把自己的零花钱偷偷捐给赵楠康原来资助的那些孩子，张芸后来知道以后就会每个月多给赵庭柯一笔钱，加上这么多年赵庭柯自己保管的压岁钱零零碎碎的加起来也有两千多。
她犹豫着存一千的，但后来想了想那封欠条觉得应该那人现在很缺钱，不然不会大海捞针一般的像陌生人求救，她存了两千又把信寄了回去。
钱有点多，心疼，但是看那个地址是大学城附近发出来的没错，如果被骗了，赵庭柯心里一哆嗦，唉，那就被骗吧，她无奈的想。
万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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