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你到底有几个好哥哥？

今天的心情跟昨天的心情就是两个样子，江阿姨还是担心的，来来回回的长廊走着，江叔叔也不劝她，这会儿能动起来是好事。

        下午的时候张芸又送了趟饭，在这边待了一会儿跟江阿姨说了点话就走了，然后江师舟的同事们又过来了，江叔叔过去跟他们说了会话，大概也是免责感谢之类。

        同行的还来了一位年龄稍长的人，似乎江师舟的领导，年近五十看起来神采奕奕，紧绷的下巴看人的神情很严肃，他跟江叔叔说了一会儿话，过来慰问了江阿姨，临走的时候多看了赵庭柯两眼。

        赵庭柯不认识他，微笑着回应了一下。

        那人低了低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呆了半小时后离开了。

        傍晚的时候，赵庭柯出去了一趟给江阿姨买了些日用品，拎着袋子回来的时候，看见所有人都趴在玻璃上笑的笑，哭的哭。

        江曼看见她过来，连忙说，“我哥醒了！”

        赵庭柯这一天来抓着的心松了下来，同时又有点空落落的茫然。

        她把袋子放到了椅子上，从墙之间漏出的玻璃空间看到了江师舟。

        他依然很虚弱，睁开眼的样子就像是一个刚刚睁开眼睛看世界的婴儿，懵懂又没有焦点，但还是下意识的露出一个被氧气罩掩盖住的微笑，然后他看到了在众人旁边角落里的赵庭柯，他轻轻皱了下眉，嘴巴微张像是在说什么，然后他的手抬了起来。

        赵庭柯笑了笑，对他摇了摇手。

        江师舟的手倏然又落下，他沉沉睡去。

        众人又恐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护士查看了一下，说没有关系，就是病人太虚弱了。

        赵庭柯缓了口气，然后对江阿姨说，“阿姨，师舟醒了，我先回去了，有什么事你让江曼再跟我讲。”

        江阿姨看见自己儿子伸手的一幕，但她也说不出挽留的话，江叔叔点点头，“好，你也回去休息休息，辛苦你了这两天。”

        江曼抱了抱她，很用力，“谢谢你。”

        晚上张芸又去医院送了趟饭，赵庭柯简单收拾了一下很早就上床睡了。

        她昨晚昏昏沉沉的翻来覆去的都是陈年旧事，脑子跟浆糊一样粘稠的很，等到张芸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了，开门声吵醒了赵庭柯，正好口渴起来接了杯水看到张芸坐在客厅的桌子旁边，似乎在想什么。

        她端着水杯过去，“还不睡吗？”

        张芸刚从外面进来，身上带着夏天的潮热和火气，她望着赵庭柯，缓缓说，“秀青跟我说了很多，”张芸脸上一阵思量，她叹息道，“这些年你年年东西到人不到，我也跟她好几年不来往，但归根到底，这事儿不怨他们。”

        “妈，我没有怨他们，”赵庭柯把水杯放下，玻璃磕在桌子上一声脆响。

        张芸说，“我知道，你是怕让他们难做，但是他们也从小看着你长大，而且这些年了，我跟唐国立都是最近才离婚，跟他们这样子不往来也确实说不过去。”

        “不见面还好，见了面他们怎么想呢，讲话还有考虑再三，”赵庭柯说，她其实原来有想过去见江阿姨和江叔叔，但这次是因为师舟出了事，所以大家在一起见面不尴尬，但是如果平常日子去见面的话，最大的可能就是三个人坐着相顾无言，说一句话都显得累赘，他们没有隔心，只是没法回到以前了。

        “秀青说这几年师舟变化很大，天天就忙着工作，一个月也不回家一趟，她给师舟介绍了对象，师舟回都不回，”张芸转了下脸，似乎在斟酌，“师舟这孩子我从小看到大，大学的时候他牵着你来家里，从小到大来了那么多次就那次最紧张，讲话都磕磕绊绊，半天都圆不回来，跟我们说你俩事儿的时候，坐沙发上跟高考一样，板板正正。”

        “庭柯，”张芸看着她，“当时是我让他不要再联系你的，我现在也没觉得当时的决定是错误的，但是如果你还喜欢他，我也不拦你。”

        赵庭柯眨眨眼，轻轻的摇了摇头，“如果我真的想找他的话，早就找了，我们俩还是不适合，做兄妹吧，迟早有一天我跟他还是会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的。”

        “你是担心孩子？”张芸问。

        “不是，”赵庭柯说，她从小到大都是被周围的人爱着长大的，人间疾苦没有吃过太多，所有的善意都是向她源源不断的包裹靠近，她曾经以为那是所有人的生活，但后来发现她已经是属于少之又少过得幸福的那一类。

        生活大多并不安定，只是她的错觉感太多，现在的她不认为可以给到师舟想要的幸福，她现在的安全感建立的很不容易，但依然舍得分给所有人。

        她像个淋过雨流浪过在街头，被人用烟头狠狠摁住烫伤过的流浪猫，虽然在大雨倾斜濒死之际被人救回了家，虽然看似重新燃起了希望，但已经没有再次面对风雨的的勇气。

        她不想再一次被人当第二选择。

        “我怕有一天，又要面对你现在跟爸的处境。”赵庭柯握着茶杯，刚睡醒的头发毛毛躁躁的披在身后，像个等待家长梳头发的孩子，“我已经经历过一次了，不想再来了，做兄妹挺好的。”

        张芸沉默了，她跟唐国立已经分居了四年了，离婚早已提出，但最近才办完手续，虽说是唐国立不愿意在程序，但是但凡她心肠硬一点上了法院，哪里用拖那么久，剪不断理还乱，她了然，“你想好就好。”

        第二天上班的时候，孙材跑过来狐疑打量，“低血糖这么严重吗，看着不像，你那天咋了？”

        赵庭柯刚把包放下，“就是低血糖，你不知道吗，低血糖严重的话会要人命的。”

        “太吓人了，感觉你都变了人。”孙材啧啧，话题一转，“唉，还有那个帅哥，如实招来，是不是你对象啊？”

        “你有兴趣啊？”赵庭柯可有可无的问，“你为什么不考虑一下谢安呢，玲姐人那么好，你俩又那么熟，以后成为婆媳她一定会对你好。”

        “别扯开话题，”孙材的眼睛闪着求知欲光，“我看那男的对你很关心啊，长得也不错，你是平时不显山不漏水的，一出手就知道有没有啊。”

        玲姐拿了个文件夹啪的一声砸在了他头上，孙材嗷的一声捂住了头，“干嘛呀，我好不容易今天起早做的发型。”

        “干啥去。”玲姐问，孙材看着是像捯饬了一番。

        “相亲，”孙材对着手机理了理头发，呵呵的笑，“我阿姨给我介绍了个护士，嘿嘿，可好看了。”

        玲姐把文件夹放到赵庭柯桌子上，“女的？”

        孙材怒目而视，“我是直男！”

        玲姐一脸你随便说，你看我信不信就完了。

        然后低头问赵庭柯，“咋了呀，你家人住院了？”

        “我哥，不过现在情况稳定了。”

        “那个医生啊，”玲姐问，“果然能医不自医。”

        “另外一个。”赵庭柯说。

        “你到底有几个好哥哥。”孙材问。

        “羡慕啊？”赵庭柯挑眉，“阿姨来不及了，你以后可以多生几个，小孩子多热闹。”

        “我要丁克，”孙材满嘴没谱，好像前几天说一定要生女儿的人不是他一样，“我只要跟我老婆两个人和和美美得好了。

        ”

        “要我说孩子吧，如果夫妻两个人关系好的话要就锦上添花，要是关系都不好，生个孩子维持婚姻养老也确实没必要，像我们家谢安，我才不指望他给我养老，自己过好就不错了。”玲姐说。

        赵庭柯打开电脑，开始看昨天错过的日程安排，“孩子多可爱，小小的，又贴心。”

        “女孩子贴心，男孩子什么都不懂，”玲姐叹口气，望着赵庭柯有点遗憾，“要是我家谢安喜欢女的，我一定把你变成我儿媳妇。”

        赵庭柯笑了笑，“我也觉得我挺贴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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