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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厉绥冬,你怎么不回家


冰冷的办公桌上是一份摆放整齐的离婚协议书,厉绥冬推门而入,只看了一眼,便拿起又迅速离开了办公室。

        他一向是行之有效的人,决定的事情只想快速解决。

        开车,回家,留言,离开。

        一气呵成。

        结婚后他和陆言一直住在市中心的那一栋一户的顶层复式楼,离他的公司就十五分钟路程。

        而现在,他眉头都没皱一下就离开了,什么也没拿,心里窝着的火气让他挤不出叫做不舍的情绪。

        他恨恨地想,正好换个地方住,一个地方呆那么久早该厌倦了。

        就像陆言,他也早该换了,他厉绥冬要什么样的人没有。

        他无事人一样地回公司,继续上班,把陆言抛在脑后,殊不知在所有人眼里,这几天他的脸色有多吓人。

        清晨,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落进房间。

        沙发里躺着的少年,微微蹙着眉,细白的手垂在沙发边缘,裤子在睡梦中往上缩了一点,露出纤细的脚踝,一副脆弱可怜的模样。

        “滴滴滴——”茶几上的闹铃声准时响起,在空旷的房子里甚晕出回音。

        陆言伸手摸到手机,关了闹铃,7点30分。

        他坐起身,赤脚踩在柔软的地毯上,没穿鞋就向二楼跑去。

        卧室的门被陆言猛地推开,然而,宽大的床上并没有他想见到的人。

        他愣了两秒,才后知后觉地想,厉绥冬没6有回来……

        上班时间接近,陆言简单洗了个澡,出发去院里。

        手头的案子还在紧张进行中,他其实没那么多时间去思考离婚的事情,那份离婚协议书连带着厉绥冬的留言被他小心折好放进随身的小包里。

        或许该庆幸这一天工作都很繁重,陆言甚至没有休息的时间。

        只是午餐里的鸡腿都不香了,院里的红烧鸡腿明明是陆言最喜欢的,但喉咙里就像有什么哽着,让他吃不下饭。

        他想,可能今晚回去,厉绥冬就在家里了,他可以“谈谈”,跟厉绥冬说的那样“谈谈”,也许厉绥冬就不会生气了。

        陆言花了一下午的时间抓紧完成了今天预设的工作,想要早点回去。

        临近下班,天空变得阴沉,夏天的雷雨说来就来,陆言早上出门忘了带伞。

        他站在屋檐下,皱了皱鼻子,嗅见雨水中升腾起的泥土的气味。

        往常要是暴雨,厉绥冬会问一声他几点回家,没空的时候会让司机来接他。

        但今天一整天,手机安静地没收到一条来自厉绥冬的消息。

        同事陆续离开,小赵蹦跶着下来,问道:“陆老师,您没带伞么?”

        陆言点头,侧身让了让路,“嗯,没关系,等会儿雨该停了。”

        “……好,那我先走了。”小姑娘很有眼力见的没再问,往常这时候好像都有人来接陆老师,不会吧,不会吧!不会是那天晚上陆老师回家真吵架了吧!!小气猫,吵架就不来接人了!小姑娘脑补了一堆剧情,握拳忿忿不平。

        雨一时没有停歇的迹象,打在树叶上发出“吧嗒吧嗒”的声音,陆言又拿出手机看了一眼,还是一片安静。

        算了,他打算回办公室继续待会儿,等雨停再回去。

        转身的时候,街角一辆车子也掉转车头在雨幕中离开了。

        下雨前,老刘就收到厉绥冬的消息,让他来看看陆言回家没……

        这……只让他来看看,又不让接人……

        厉绥冬听到手机的声音,顺手按灭了手里的烟,办公室里弥漫着淡淡的烟草味。他看了眼手机上的消息。

        [厉总,陆先生好像没带伞,在房檐下等雨停。]

        [嗯,你回来吧。]

        ……老刘表示很困惑,他陷入纠结,这个要不要告诉老爷子呢!!

        厉绥冬起身,下楼,回家,当然不是他和陆言的住所,而是他在市中心的另一套房子。

        今晚江眠组了局,自从厉绥冬看上陆言后,几乎都不跟他们出去喝酒,清心寡欲。

        江眠说,每次问他只是出于发小情谊,例行问候,根本不指望历大总裁赏脸。

        所以当厉绥冬在电话里说“地址”的时候,江眠还在那头愣了两秒才笑嘻嘻地说给他发过来。

        厉绥冬回家换了套衣服,丝质的宝石蓝衬衣,在灯光下流淌出低调的蓝银色光泽,领口开了两颗扣子,露出性感的锁骨,即使不说他是厉氏总裁也多的是大把自持姿色扑上来的人。

        但看到那张凛冽贵气的脸,又有一堆人收回脚,望而却步。

        厉绥冬冷着的时候就像雪原冷傲的狼,让人忍不住窥视,却不敢靠近。

        他下楼,开了辆宝石蓝的跑车,向江眠说的地方疾驰而去。

        陆言回到办公室,雷声雨声被隔绝在外面,安静了许多,木格玻璃上的雨水弯曲地顺着玻璃流下,像一幅流淌着的画。他发呆看了一小会儿,才转身坐下打开了桌上的台灯。

        左右难得有点空闲,他从抽屉里翻出借来的那本《情感类犯罪研究》开始了第三遍阅读。

        “绥冬,快快快,等你好久了!”江眠看着走进来的人,两步蹦上前去,伸手勾住了厉绥冬的脖子,明明比人家矮了半个头。

        厉绥冬不耐烦地扒开了他的手:“这就是你组的局?”

        “啧啧啧,你什么意思啊,可好玩了。”江眠眼睛一瞪,拉着他往位子里走。

        这是一家叫“dayoff”的酒吧,江眠说上个月才开业,老板是个绝色美人。

        这边是会员制酒吧,来这玩的人都是y市一些叫得上名的公子哥,因着这个原因,酒吧里招揽的人也都是些高级货,用江眠的话来说,就是可口得很。

        厉绥冬兴趣缺缺,并没觉得有什么特别,毫无见识,陆言那样的才是最可口的。

        两人穿过闪光灯球下各色摇晃着身姿的人,到了一处宽敞的卡座。

        里面还有三男两女,江眠嘚瑟地给大家介绍说这么帅的人可是他发小,到是没暴露历大总裁的身份,这种局,就是涂个高兴。

        一起喝酒吹牛,谁管谁是谁,又不是正经应酬。

        卡座里的人寒暄了两句,就继续喝起了酒,厉绥冬一身冷冽的气质,与酒吧的热闹显得格格不入。

        江眠递过一杯酒,凑到他耳边笑嘻嘻地说:“怎么滴,今天怎么不给你家小甜心守身如玉了?放飞自我??”

        厉绥冬斜了他一眼,嗤笑一声:“小甜心?”

        “卧槽卧槽,有八卦啊,赶紧说说。”江眠察言观色一级棒,立刻闻到点不寻常的味道,一脸兴致地看着他。

        厉绥冬一口吞下了杯里的酒,说道:“省省吧,不是说了来喝酒的!”

        江眠啧了一声,又给他倒了一杯,“行行行,你喝你喝,失恋男人真可怕。”

        厉绥冬懒得反驳,呵,他这算哪门子失恋。

        眼花缭乱的灯光一点也掩盖不了厉绥冬凌厉的气质,他身体微微后倾靠着椅背,修长的双腿交叠在身前,领子随着举杯又敞开了点,浑身散发着让人难以自持的荷尔蒙。

        不时有颇具姿色的小男孩,试图过来跟厉绥冬搭讪,又被他一个眼神吓跑。

        江眠痛心不已,他长着一张娃娃脸,自己就是个可爱的小男孩,来找他的都是些孔雀开屏的老男人,江眠表示羡慕极了,苦着一张脸嚷嚷着自己也喜欢小甜心!!!

        陆言看着看着就趴在桌上睡了会,醒来时,雨已经小了,时针指向八点半,他合上书,准备关灯回去。

        办公楼到街上还有一段路,他抱紧随身的小包就走进雨中,细密的雨水落在他身上,白色的衬衣一点点晕湿,包里是厉绥冬给他的离婚协议书。

        他随身带着,只要遇上了厉绥冬,他就想问一下……问一下自己是不是哪里没做好。

        虽然很早以前,陆言就知道,这场婚姻也不是厉绥冬想要的,他们心照不宣的,只是在等一个离婚的时机。

        但当离婚两个字宣之于口时,陆言发现自己有些舍不得,舍不得这个不算温暖,却给他安全感的家,舍不得……厉绥冬。

        陆言想他可以改,也可以学习,可以看很多很多的书。

        813路公交15分钟一趟,经过16个站点,一个半小时能到家。

        陆言在这一个半小时里,打了几十遍稿子,想他要怎么跟厉绥冬说出心里的话。

        然而,当他到家时,偌大的顶层复式楼里,依然空荡荡的,没有人……

        一连几天,厉绥冬都没有回来。

        往常,只要不是出差,不管多晚,厉绥冬都会回家休息。

        然而这一次,他就像是在陆言的世界里凭空蒸发。

        此刻陆言才惊觉,原来厉绥冬想要走的时候,根本不用跟他交代,转身就会离开了,他依然是那个没有选择的人。

        陆言心里的不安越发扩大,以至于某一天上班的时候,陆医生第一次把自己的手划伤了。

        解剖台上动作规范利落从不犯错的陆言医生,在削苹果时,把手划了一道。

        鲜红的血滴在白色瓷盘上,他甚至过了几秒才意识到疼痛,心不在焉地给自己做了处理,伤口挺深,在左手的食指上,陆言简单地贴上了无菌敷贴。

        等他弄完,盘子里的苹果已经氧化出黄褐色的斑纹,陆言把苹果倒进垃圾桶,洗干净瓷盘。

        他觉得自己的心跟那个苹果一样,爬上了黄褐色的斑纹,溃烂出一点一点的小洞,空空的,有点疼。

        小赵见了大惊小怪地惊呼:“陆老师,您还好么?”

        陆言觉得自己不太好,一点也不好。

        厉绥冬的名字置顶在微信的顶端,他无数次打开,犹豫着想发点什么,字打了又删,挣扎许久,才终于发了一句:“厉绥冬,你……是不是很忙。”

        然后便抱着手机忐忑不安的等着回信,这一等,一直等到他下班回家了,手机也没有动静。

        发过一条消息后,第二条稍稍变得简单了点,陆言斟酌着又发了第二条。

        [厉绥冬,你怎么不回家,你不是说我们谈谈……]

        消息石沉大海,陆言睡了几天沙发,他想如果厉绥冬回家了,他能听见开门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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