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绯鱼村
洛佳尔觉得这个艾达一定有问题。
顶着祈福的名头，把百姓聚集在广场上，还用那个不知道是个什么魂器的神杖从上万人身上夺取魂力。
纯纯的薅羊毛行为。
洛佳尔状似无事发生地移开目光，看向一旁。数以千计的人痴迷地看着台上的神女，眼中满是仰慕。竟然没有一人能发现魂气丧失的这一幕。
事情的状况超出艾达的预料之外，她也不知自己的行为是否被发现，但刚刚与栗色卷发女孩的对视，着实让她心惊。
漩涡般的暗紫色眸子直愣愣地看着她，带着若有若无的凌厉攻势。
艾达稳住阵脚，轻缓地跳起祈福舞。纤细的身姿随着舞步不停摆动，一袭淡红色的羽裙被微风吹起，水袖飘逸，若仙若灵，时而抬手低眉，时而轻舒腰肢，一曲惊鸿。
舞毕，金色的光芒从她身后绽开，照到面前百姓的身上。人群又开始拥挤，争着朝那光芒下涌去。
她省去了今天的祈福后续，踏上飞车离开广场，徒留一众的百姓在四周，仍然沉浸在希望如愿的快乐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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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佳尔没等着艾达离开，便悄然离开了人群，匆匆回到下榻的宾馆。
她刚刚趁着人群，悄然将一缕魂气放出，附着在艾达的神杖上。
只需要开启通视，神杖周围的情景便可以被她看得一清二楚。
但洛佳尔魂力不强，此举很容易被发现。
眼下管不了这么多了，她迫不及待地关紧房门，输入魂气进入水晶球，片刻，水晶球的上方显现出一个偌大的屏幕。
画面中的艾达离开广场后，懒散地靠在车座上，左手柔弱地撑着脸颊，面色有些凝重。
她的右手，握着一个简单的传声器，此刻正闪着红灯。
“任务完成了？”一个苍老的男声从传声器中传来。
“……嗯。”艾达犹豫不定，应了一声。
老人听出她语气中的踟蹰，语气转为严厉：“出状况了？”
“没有，大人。”艾达觉得自己多虑了，把洛佳尔抛在脑后。
左右不过一个模样标致的女孩罢了，翻不出什么波浪，更没有和他们对立的理由。
老人停了一顿，声音放小：“下一个地点，是芙克……”
声音低得让洛佳尔听不清，只得加大魂力输入。
一股突然的陌生魂力波动附着在神杖上，老人声音骤然一顿，语气一转，桀桀的笑声透过水晶球传到洛佳尔耳里，显得格外阴森：“有东西……藏在这里呀……”
艾达一惊，立刻坐直了身子，车子内空间不大，目光所及之处并未出现什么异常。她立刻将薄纱掀开一个角，入眼的是整个小镇的俯瞰图，人们低头在街道上走着，没有人注视着高空的艾达。
老人语气一转：“这事我会派人查，你继续完成你的任务。”
艾达低头应下：“是的，大人。”
洛佳尔早在老人说出“偷听”的时候，便立刻收回魂力，连带着最初的那一缕。画面消散，徒留她一人坐在座椅上，空气中回响着急促的喘息声。
头上渗出的薄汗被洛佳尔轻轻拂去，怦怦的心跳伴随着败露的心悸，良久才逐渐平复下来。
通视的这个能力，更是被洛佳尔隐藏地深又再深，甚至她自己都没用过几次，而且冒得危险更大。不光需要洛佳尔的魂力强，还有可能因为魂力的悄然渗入而被人察觉到。
她只听到了老人说的前两个字——“芙克”。卡尔维亚大陆上，应是只有洛佳尔的老家，芙克黎小镇了。
她心一下沉下去，想起克拉父亲的遭遇，使得她对神明之殿没有半点好感。
于是立刻拿出传声器与埃尔联系。不一会儿，传声器联通，埃里充满活力的声音传过来：“洛姐，有什么事儿吩咐小的？”
洛佳尔嘱咐他：“过几天，如果有神明之殿的神女去祈福，你不要去凑热闹。”
“对了，最好让你爸妈也别去。”
“啊？”埃里听的云里雾里。
“反正记住我的话就得了。”洛佳尔说道。
埃尔乖乖应下，又聊了些闲话，才把传声器关上。
艾达还会在仙人小镇停留最后一天，传送阵恢复使用后，她便需要马不停蹄地朝大陆南部赶去。
殊不知，她做的一切都落在阿森弥亚的眼里。
男人嘴角挂着饶有趣味的笑容，一缕柔顺的金发落在手中把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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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荡的大厅里，雕刻着复杂古纹的玄木宝座上坐着一个白发老人。
老人轻轻放下手中的传声器，目光凝聚在掌心这个小玩意儿上，眼神晦暗不明。
蓦地，布满皱纹的手心狠力一攥，伴随着魂力释放，水晶制成的传声器应力而碎。
清晰的破碎声在空荡的大殿中回响。
“查下去！看看哪个人这么有能耐！”他对匍匐在一旁的手下号令道。
“是，大人。”手下恭敬地回应，立刻转身。
老人坐回座椅，缓缓地将手搭在一旁的扶手上。
自己一察觉到便像乌龟一样缩了回去的小儿，或者说，手段低地还能被自己察觉到，老人并不会把这样的小蚁心上。
但是是谁察觉到了自己的动作，这竟不得而知。
老人揉开皱住的眉头，有种脱离掌控的不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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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确定艾达是否注意到了自己，保险起见，洛佳尔还是装扮了一下才前往最后一天的祈福广场。
她从灵盏中找出个黑色假发戴到头上，又将五官描摹一番，与原先大不相同。
一边捣鼓，一边自言自语：“艾达啊艾达，你看看你地位多高，竟然都让本大小姐为你化了妆……”
嘟囔完毕，洛佳尔找个黑色袍子套上，硕大的帽子一下便将脑袋遮住。
广场依旧是人山人海，但每个人的脸上都多了些疲色。
洛佳尔按下心神，挤到一个角落里站着。
和昨天一样的盛大开场，艾达翩翩然落到平台上，在降落前，她忍不住悄悄掀开一角向下看。
没注意到熟悉的栗色脑袋，她又悄悄放下帘角。
百姓的欢呼依旧嘈杂，洛佳尔透过无数人的脑袋缝看向平台，隐约可以看到艾达重新高举起那根神杖，吸收了数不尽的魂力。
聚集而来的并非没有魂力强大的，但不知怎的，似乎都注意不到成千上万缕的魂力注入到神杖里。
艾达继续昨日的祈福，一边分心着扫视四周的百姓。
“神女殿下，该返程了。”已经按照计划进行完毕，艾达身后低着头的婢女悄悄走近她，提醒道。
搜索无果，她只得放下心中的疑虑，转身走入飞车。
洛佳尔看着神女离去的背影，轻轻舒了一口气。她自然也看到艾达左顾右盼的动作，显然一副找人的模样。
直觉告诉她，艾达定是在找寻她。
幸好提前伪装了一下，她暗暗庆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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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佳尔走回客栈，开始计划接下来的塔米达平原之旅。
按照卡尔维亚大陆的地图，她从仙人小镇的传送阵，只能传送到塔米达平原周围唯一可以通讯的绯渔村。
而绯渔村，要前往塔米达平原，必然要穿过那片危机四伏的血海。
洛佳尔收拾好行李，第二天一早便前去了传送阵。
终于离开了仙人小镇，对于未知的事情和未知的危险，洛佳尔定了定心神，决定到地方先占卜一番。
传送阵启动，刺眼的光芒直达云霄，几分钟后，洛佳尔翩然落地。
扑面而来的呛鼻的海腥味，在空气中凝稠。海风随着浪潮，一波一波地打向岸堤。
天突然变得辽阔和高远，让人不得不心惊自己的渺小。
海腥味掺杂着血腥味，让洛佳尔的胃极速翻滚，忍不住干呕了一声。
“这也太折磨人了。”洛佳尔强吞下口水，试图按下汹涌的吐意。
忍不住，又干呕一声，折磨地洛佳尔眼眶发红，湿意顿时涌上眼角。
“精神损失费。”她眯眼将眼泪挤出来，低头对水晶球小声嘀咕道。
水晶球闪了一下，没搭理她。
洛佳尔忍着反胃，经过守城人的指路，朝村里走去。
走上地势稍高的地方，洛佳尔向远眺望。猩红的海洋一望无际，海面映射着清透的阳光，波纹闪亮。
海水一点儿也不透明，红色将海底掩盖得严密，乍一眼看过去，连普通的鱼虾都未曾瞧见。
“有没有什么法儿能屏蔽了这腥气？”洛佳尔实在憋不住了，这海腥味真不是一般的腥味，大量的鱼在岸边现捕现杀，血液早已渗透了岸边的土壤。海腥与血腥掺杂，恨不得让她把隔夜饭都吐在这。
阿森弥亚沉思一秒，而后回答道：“你拿块布把鼻子捂上？”
“？”洛佳尔顿了一刻，“咱这儿是玄幻世界，能不能出点玄幻方法？”
阿森弥亚：“没有。”
洛佳尔十分不理解，开始对神明的能力产生质疑：“你不是神明么？这点儿小事都办不到？”
阿森弥亚想了想，还是解释道：“斯沃战争后，为了维护神界和人界稳定，我丧失了很大一部分神力。”
其实是他觉得这味道并不会对洛佳尔的身体完成实质性的强烈损伤，没必要浪费自己的神力。
洛佳尔要是能听到阿森弥亚所想的，一定忍不住邦邦给他两拳。
但她听不到，甚至还信了。
“这就是你拜托我完成任务的原因吗？”洛佳尔若有所思。
“算是一个。”
行吧，洛佳尔认了，多呼吸几口新鲜腥气，也就习惯了。
不一会儿的功夫，洛佳尔沿着小路走到村里，先找了个菜馆坐下。
小二拿着菜单，递到洛佳尔面前。随手勾了几个菜，洛佳尔示意他拿走。
店里没什么人，洛佳尔坐的算一桌，还有对角那一对儿男人是一桌。即使饭馆不大，此刻也显得有些空旷。
洛佳尔又透过窗子看向街道，街道也稀稀落落，偶尔经过几个人。
趁着小二上菜的功夫，洛佳尔开口问他：“你们这儿饭馆生意不景气？”
小二一听便明白洛佳尔不是本地人，向她解释说：“今天摊上出海，男人现在都在海上呢，女人们求安全，也都在家祈福，哪有那闲工夫出来溜达哩！”
“今天摊上出海？”
“对的哩！”小二应道：“每周出海一天，一般都挑在末尾，不过也得看天气。”
洛佳尔：“那你们这儿哪有卖船的吗？”
“有哩！码头有船，不过贵的哩！我们大多都租船出海。”
洛佳尔了解了，掏了点小费给小二，小二也收的欢快，美滋滋走开了。
饭馆里的菜大多以海鱼和海鲜为主，洛佳尔点了几个名字看起来还算诱人的菜，很快便上齐了。
洛佳尔特低吩咐的腥味儿去得干净些，店家便朝菜里加了些鲜香果的汁液，几片鲜香果摆在盘沿。
按小二所说，洛佳尔吃饱喝足后，查清到码头的路便出发前往码头。
此刻的码头有些冷落，海面上空空如也，一阵阵的浪花伴着悠扬的鸥啼，在海岸上回响。
岸边一座红房子，孤零零地立在码头一旁，里面隐约坐着一个老人，苍白的头发在窗后若隐若现。
洛佳尔走近，便看到这样的一幅景象。
她在绯渔村呆了小半天了，整个村子空的出奇，到了码头，这感觉更甚。
环顾四周，只有望不见尽头的沙滩，仿佛天地间只剩下了自己。
洛佳尔走到红房子前，轻轻敲门。
脚步声在地上拖嗒，门从里面打开，一个顶着白发的中年男人打开出现在门后。
“什么事？”男人似乎刚睡醒，蓬乱的白发毫无章法地立着，声音有些迷蒙。
洛佳尔捏着笑容：“这儿有船卖吗？”
男人指了指空荡荡的海面，回答道：“都出海了，现在没船哩。”
“那等出海回来呢？”洛佳尔补充道：“钱不是问题。”
男人听得一笑，打量着面前这个刚及她胸口的小姑娘。
洛佳尔看懂他的目光，咬牙切齿。
似乎绯渔村的人都挺高，至少洛佳尔现在见到的几个是这样。
洛佳尔头一次觉得自己矮了，安慰自己年龄还小，个子还长。
男人回答道：“卖倒是卖，不过你买来干吗哩？出海的话租一辆够用。”
洛佳尔解释道：“我想开去塔米达平原的，不是出海。”
男人一听，赶忙拒绝：“那不卖的哩！”
“不卖？”
“船都是稀罕物，开去塔米达只会损失一辆船哩！我们这的船只能出海捕鱼！”男人态度坚硬，任洛佳尔怎么说都没忽悠成。
绯渔村靠海吃海，生活来源大多靠海洋生物。因而船在这个地方自然是宝贝，尤其是质量上乘的船，更是稀罕。
洛佳尔失望，只得打道回府，小小的背影写满了说不尽的落寞。
到村中随便找了个高档客栈，洛佳尔生气地点了个最贵的套间。
洛佳尔坐在高脚桌旁，托着腮，一下一下地戳着水晶球。
“能看到智慧之神具体在哪不哩？”洛佳尔问他。
阿森弥亚目光投到一旁，一张卡尔维亚大陆的高空俯视全景悬在空中，一抹蓝色的光点比前些日子亮得更甚，静静地落在一片被山和海包围的平地。
“塔米达平原。”男人冷静地说，声音透过传声器，从水晶球传出。
淦。
洛佳尔暗骂一声，在此之前，她还抱着智慧之神是在绯渔村的天真希望，现在真真儿破灭了。
“那我怎么能穿过血海哩？”洛佳尔躺了，她不想努力了。
她一屁股躺在柔软的床上，栗色的卷发铺了一片。
没有人知道血海里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但尚未有人成功穿过。
阿森弥亚想了想，大发慈悲道：“我查一下波塞冬在哪，看他能不能帮上忙。”
“海神？”
“嗯。”
“好的哩！”洛佳尔语气惫懒，呈大字躺在床上，定定地看向天花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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