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选择
安安做了一个很长的梦，在她的梦里，进入讙妖丹的只有她一人，周美人和姜羽林的故事是她喜欢的大团圆结局，没有人杀害蓝狐狸，在这场所有人都欢欢喜喜的梦境过后，她活抓了讙。
只要把讙交给谭达奚，他就能走上仕途，可他却拒绝了。
安安好慌张的拉他衣袖，喊着让他不要走，可他的身影却一点一点消失在最阴暗的角落。
不行，他不能走远，不能偏离原定的剧情线！她还要回家！
“达奚哥哥！”安安大喊一声猛地从床榻半坐起来，坐起来的瞬间挥手抓到了一抹衣角。
她满头大汗，瞪大眼睛看着面前这个活生生的，温温柔柔的谭达奚，一时之间乱了心神。
她已经不在讙的妖丹里了，现在的一切都是真真切切的。她不停这般暗示自己才能平复呼吸。
谭达奚紧蹙眉眼探她额头，着急又温柔的用锦帕擦拭她额间汗。
“我在这里不用害怕。”他握住安安抓他衣袖的手，满心愧疚，“楚然你知道么，我是在皇陵倒塌的前一瞬找到你的，差一点点我就真的失去你了……是我不好，我不该把捉妖的事告诉你，你要是什么都不知道就不会去冒险。”
小藤精老老实实躺在安安枕头底下，听谭达奚真情实感的道歉。说起来，其实它原本可以带安安冲出皇陵的，但好巧不巧，皇陵处动静大作引来了谭达奚和一群人，它不能让安安这副安楚然的模样暴露在众人眼前，只能费点心思引谭达奚到另一个出口接应她们，换出口耽误了点时间，所以谭达奚看到从小气泡恢复成人形的安安时，皇陵刚刚好塌陷了。
浮玉在枕头下长舒一口气，真的太惊险了，它还想着等安安醒过来就给她原原本本描述当时刺激的情形，但谭达奚守在安安身边一直不走，它也就只好一直躲在枕头下装死。
安安愣了几秒，然后才问：“那，妖物呢？谁抓到妖物了？”
她就想知道讙有没有被万俟风凪弄死。
谭达奚摇摇头，根本不在乎捉妖的事：“护卫后来在皇陵废墟中发现了一只裂成三半的猫型妖物，已经死了。”
安安一下忘记表情管理，一瞬间她要想的事情太多，比如她浪费了一次助大男主走上仕途的机会，比如讙的妖丹是万俟风凪弄碎的，是不是说明讙体内的怨气已经全部转移到他身上去了？
“楚然。”谭达奚握紧她手，在她失神的一瞬抚上她的发，她身子稍微一抖即刻回神。
谭达奚道：“皇陵倒塌一事让圣上吐了血，太医说，圣上没有多少时日了……”
安安从他温柔的目光里看出了野心：“然后呢？”
谭达奚无视她前一瞬被摸头发后身子微抖的反应，继续轻轻摸她头，温声道：“二皇子因为迟迟没找到药引入药也活不长了，如今我尽心尽力辅佐大皇子，大皇子承诺过我，他坐上皇位的那一日，便是我成为炎国国相之时。”
安安捏住他衣角的手一紧再紧，这么说来，谭达奚很快就会成为国相了，大男主成为国相的契机就是这个么……
安安看着谭达奚的眼，唇齿微启的瞬间她想说很多，最终只吐出一个字：“嗯。”
安安才发现，原来真的到谭达奚快坐上国相之位这一步时，她没有想象中那么开心……她期待着回家，却也莫名有些许……恐惧。
谭达奚守了安安一天，给她端水喂粥的，活像是在伺候祖宗。
安安不吵不闹乖乖配合，而谭达奚一被大皇子喊去处理政务，她瞬间本性暴露掀开被子就要翻窗出去。
浮玉蹦跶上她左肩，不拦她，反而帮她出谋划策：“先去朝露苑，要是半妖不在，咱们就去落苍林。”
安安爬窗户的动作在听见小藤精义勇的话语时一顿，她好好奇：“好难得你没有说‘现在去找半妖会被他杀掉’之类的话哦。”
小藤精先一步蹦上窗台，招呼她快点把另一条腿搭上来：“浮玉是根讲义气的藤，安安想做的事就都去做吧。”
要是安安不是穿书而来的人定会被这句古早言情小说的标配台词感动得一塌糊涂，但不好意思，她见多识广，自带狗血台词抗体。
总之，安安在小藤精妖力作用下，眨眼就到了朝露苑。
“好黑哦……”小藤精在黑漆漆的地方自动降低声音。
安安站在朝露苑中心位置，扫视没有点灯的朝露苑，夜风卷起地上几片枯叶，一派死寂。
疯批不在这里。
浮玉鼓励道：“不要紧，你闭上眼睛，咻的一下我就能带你到落苍林了！”
然后真的咻的一下，安安睁开眼睛时，周围是遮天蔽月的树木，到了晚上落苍林里细微的妖物叫声层出不绝，虽然这片林子是妖物的地盘，但自从红南国战败后，这里就处于被炎国压制的尴尬处境，妖物们深谙小心翼翼才能长久活着的道理。
安安的凡人之躯很招妖物喜欢，穿行林子的一路上若不是浮玉施以妖力护她，她怕是早就不知道在哪个瞬间被妖叼了去了。
从月亮刚出来那会走到虫子都睡着的时候，安安没放过落苍林任何一个角落，可是没找到疯批。
心态有点崩，安安知道万俟风凪能再一次光明正大进入皇宫必然是跟姜慎达成过协议，如今疯批消失得无影无踪，姜慎那人多疑又残忍，指不定会派出多少人捉拿他……
而疯批又正好要向姜氏寻仇，这一来一往的，不得斗个你死我活么。
小藤精智商被掏空：“人家想不到其他的地方了，呜呜呜。”
“断崖……”安安想到那里有不少藤条，必然也是疯批的藏身之处，“我们去断崖！”
浮玉带安安到断崖上方也是一瞬间的事，一人一妖在上头犹豫了几分钟，然后浮玉问：“我们真的……下得去吗……”
断崖下开满了在薄雾中摇曳的罂粟花，每一朵罂粟似乎都有低阶妖灵，只待被浇灌生人鲜血，慢慢修成中阶妖灵。
“之前这下面都是藤条，我掉下去时还有藤条救我了。”安安看着如今的断崖下方简直觉得不可思议。
浮玉来回蹦跶观察下方罂粟花丛，还没看出名堂来，一股红色妖力霎时从断崖下猛地冲上来裹住这一人一妖，强制将她们拉下来！
好霸道的妖力，更像是要直接将安安摔死！
“抓住我！”浮玉大喊，尽全力往安安身边飞去，便正是在安安要背砸地的前一瞬，她抓住了小藤精，顿时紫色妖力圈住她，与那股霸道红色妖力相互冲击，给了安安一个翻直身子站稳的力。
安安站在摇曳的罂粟花丛中，浮玉站上她肩膀做好了随时战斗的准备。
下一秒，薄雾散开，安安才看清断崖石壁上攀附的依旧是黑绿藤条，只是落脚的空地被这一大片招摇至极的罂粟花占了。
红色妖力再现，浮玉正要布阵，妖媚的女子声音便传来。
“面对面看了，你这张脸果真狐媚。”戴着罗刹面具的红衣女子手指一抬，一朵罂粟便猛地往安安脸上飞去，浮玉眼疾手快立刻以妖力抵挡，而那朵罂粟在浮玉的妖力屏障上撞出来一个凹陷。
安安咽口水，很难想象这要是打在她脸上……
红衣女子轻笑一声满是不屑：“小藤精好大的胆子，今日即便是你祖师奶奶来了都要拜一拜我，你敢同我动手？”
浮玉一惊，芜湖，它不就是自保了一下下，怎么还被面具姐姐凶了。
安安握住浮玉，不卑不亢：“不知我二人何处得罪了姑娘，姑娘竟要下此狠手。”
红衣女子闻言大笑，摇曳生姿往安安这处来，好生漫不经心：“姑娘？想来上回被这么称呼，还是百年前的事了，小丫头片子，我足够做你姑奶奶了。”
安安假笑：“哦，那奶奶好。老~奶奶好。”
一听见“老”字，红衣女子就要发作，安安抢着说：“是你让我这么喊你的，现在又不高兴什么？”
“呵，你倒是胆子够大，跟那些个怕死的凡人不一样。”红衣女子右手掌心生出一团红火，问：“来找他的？”
这个“他”乍得听上去指代不明，可安安知道，能在疯批的地盘占这么大一块地方还安然无恙的人，必然跟疯批有些交情。
安安说实话：“我要见万俟风凪。”
“你是他什么人？”红衣女子意兴十足，话语中还杂了几分嫉妒的意味，仿佛安安要是回答得不好，她手心这团红火可就收不住了。
安安刚说了个“我”字就说不下去了，对呀，她是疯批什么人？说是朋友会被疯批嫌弃吧，但说是他奴隶也太掉价了！
“我……”安安还在纠结。
“我的奴隶。”下一秒，万俟风凪已经冷冷帮她回答。
安安内心一个大呸，奴隶你个头！在外面一点面子都不给她的吼。
红衣女子侧身，白衣万俟风凪从她身后不远处走过来，直接略过她，站去安安跟前。
安安的视线随疯批身形而动，感觉已经好久好久没这么看他了，这家伙，好像瘦了点，雕塑般的五官更加立体了，只是他的眼眸，阴沉得更为厉害。
安安有一瞬失神，仰首盯着面无表情的疯批，像是在研究一件艺术品。
红衣女子被无视了好生气，猛地抬手掀起一阵罂粟风暴，而顷刻间断崖两侧石壁的藤条编织成网，将如刺般的罂粟全部挡在外面。
浮玉悄悄跟安安说：“半妖在保护你，看来他不会杀掉我们哦。”
红衣女子更气了，瞬间发火：“你什么意思！？你要为了这个小贱货跟我翻脸？”
安安：？？？等一下，她怎么就成了小贱货了？
万俟风凪眼下一阴，根本没回头瞧红衣女子，漠然的压迫感袭来：“玉面，你的体统，不要了吗？”
这叫做玉面的红衣女子瞬间整理好仪容仪表，扶正罗刹面具，恢复如初妖冶多娇的姿态，她语气也柔了几分：“我去西边等你，你要是一会还不来，我跟你没完。”
安安也不知道玉面口中的“没完”是个什么概念，在一众妖精半妖大佬面前，她就做个花瓶好了。
玉面一走远，这处的罂粟花瞬间焉了，安安小心翼翼想要踩上一朵，还好奇着罂粟花会不会咬她，她就立马被疯批掐住小臂往上拎了拎，她最终还是落脚在空地。
“你还来找我？”万俟风凪眸中分明有些高兴，但这话说的偏生让安安觉得他在不爽。
安安抬眸瞧他，正色一分：“讙的怨气都到你身上了？”
“与你无关。”他好不给脸。
安安偏问：“你找到杀你阿娘的真凶了，下一步打算怎么办？杀光姜氏的人吗？”
万俟风凪歪了歪头盯住她的眼，他眼角攀上一抹猩红：“只杀光姜氏的人怎么够，颠覆炎国不是更有趣么。”
虽安安早有心理准备，可听他这么说，心中还是不免一沉。若是炎国没了，谭达奚可还怎么成为国相……就算书里的大结局注定谭达奚是会坐上那个位置的，可一旦疯批摧毁了炎国，谭达奚又要再花费多少年才能爬上国相之位？她要等到猴年马月才能回家？
绝对不行！炎国绝对不能亡！
安安本来想跟疯批讲道理，比如就算他灭了整个世界，他阿娘都不会再活过来之类的，而疯批已经先开口。
“选择吧。”
“啊？”安安一脸问号。
“半月后我将攻打炎国，”万俟风凪凝了目光，语气淡的仿佛在说今天晚上吃什么。
他问：“你是现在跟我走，还是留在这个日后一定会被我夷为乱葬岗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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