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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第58章


小队一颗子弹都没有浪费,靠着三寸不烂之舌直接把对手说得痛哭流涕,留下物资主动弃权。

        “真的不可以出去吗?”

        昌和隆谢思洋满脸泪痕神情恍惚地登上来接人的飞行器,卢洋和孙予琪崩溃地对着天语无伦次疯狂笔划,大意是给裴鹤幸北数学老师以及他们议论过的所有人道歉。翟洪广满脸喜悦地看着,有点不甘心做坏事不留名。

        完败了敌人,却不能让敌人知道把他们打得丢盔弃甲的是自己,这感觉是多么难受啊!

        “别去。”幸北警告地看着他,“谢思洋那两个大喇叭会昭告天下的。”

        翟洪广:“?他们被我们吓哭了都不嫌丢脸,我们还怕他们昭告天下?”

        唐濯打了他一下:“你被端木周咒傻了?昭告天下以后我们还怎么骗别人?”

        骗别人?翟洪广看着唐濯,看着看着,嘴角咧开一个猥琐的笑。

        ……

        幸北的小队接下来一路依然没遇到什么特别危险的动植物,顺利晋级。

        许多队伍因为有队员受伤被淘汰,不得不打散加入其他队伍或者吸纳新队员,这样一来各队内部的契合程度都大幅下降。

        偏偏第二场的地形十分考验队友间的配合与信任。第二次演习的场地设在79基地星独有的地貌区域。这种地貌有个绰号,叫“糖葫芦山”,因为特殊的岩层结构形成的山,长得正如一串串糖葫芦。

        本场演习的终点就在最高的一座糖葫芦山的山顶。

        糖葫芦山的岩石表面无比光滑,人类根本无法在上面攀爬或立足;这种岩石又十分坚硬,就连念力者不借助特殊工具都无法在上面凿出豁口。

        念力者唯一的机会是糖葫芦最细的衔接处。这些地方倾斜角度最小,且由于避光避风长年累月积生出一些沙岩以及微生物,使岩石表面摩擦力增加,最适合落脚。

        但是每一颗“糖葫芦”都体积巨大,念力者触手无法从下面一个落脚点直接绕过半个圆球,够到上面一个落脚点。

        想要向上攀爬,必须借助团队配合。下面的人用触手把队友甩到空中,甩到球的上半段,让队友有机会用触手抓住上面的一个落脚点。上面的人抓牢后,下面的人松开固定在前一个落脚点的触手,然后靠队友拉上去。

        这个过程中,两人中总有一人要松开全部安全措施,把生命托付给队友。一旦队友念力不够强韧、对情势估计失误,两个人就要一起体验自由飞翔的心跳了。

        规则一宣布,整个大厅里就充斥着嗡嗡议论声,有的队伍还没出岔子,队员之间就已经开始相互指责。

        听到附近几个人吵声渐响,什么“掉下去了肯定是你没抓牢!”“两个人的重量不比一个人,你怎么能那么托大?”的言论,幸北不由想起在小报上看到的《夫妻幻想捡到五百万星币如何花,因意见不合大打出手》。

        “最后,还有一项规则,和初赛不同。”

        军官威严的声音在大厅回响。不过现在幸北听着这厚重的声音总觉得有些亲切,仿佛发出这个声音的人是她队友,她还可以随时指挥他给他设计下面的台词。

        幸北正美着,军官黑漆漆的眼珠冷冷落在她身上,幸北打了个寒噤,慢吞吞地收回神游,立正站好。

        “这场演习到达终点的顺序和时间,将会是下一场出发的顺序和时间。比如a比b提前五分钟登顶,下一场a将比b提前五分钟出发。除此之外,首位到达的个人,全队到达时间按照第一名的到达时间计,请大家踊跃争夺冠军。”

        直到入场,很多人才开始意识到,这条新加的规则意味着更为残酷的竞争。

        大自然再险恶也比不上人心险恶。

        混在出发队伍中,幸北不经意和唐濯对上眼神,像是照镜子一般,双双险恶地笑了。

        ……

        晋级队伍很快分散在糖葫芦形状的山脚下,开始两人一组往上攀爬。

        幸北这边,唐濯和翟洪广一组,乐爱和端木周一组,幸北亲自监视谢思妄。

        唐濯上下打量着谢思妄,整张脸都是质疑,对幸北道:“你记得离我近点,状况不对就来拉我,我能撑住的。”

        翟洪广大咧咧叉着腰:“我力大如牛,拉我,我更撑得住。”

        唐濯瞪他:“有一半的时间你也得靠我拉!你个体重如牛的胖子!”

        翟洪广不乐意了:“什么胖子?我这叫肌肉紧实!”

        “别废话了,快把我甩上去你个胖子。”

        “唐濯你小心点,把爷惹怒了爷能送你的小身板上天!”

        俩人日常开始吵架,行动倒没耽误,一甩一收,像是一对质量极好的弹簧狗,很快就把周围的队伍甩在后面。

        谢思妄熟练地喝了一瓶药,苍白的脸色有血色了些,笑盈盈地伸出手,做出邀请的姿势,幸北嫌弃地把自己的触手粗鲁地递过去。

        丝丝缕缕的触手牢牢缠绕在一起的那一刻,幸北恍惚想起她上一次和人这么紧密相交的时候。

        是龚呈。

        幸北不由暗自对比。谢思妄的触手也很有力,甚至比龚呈的还要有力,给人无与伦比的安全感。他的念力也很友好很温柔,甚至很……这个形容有些奇怪,但是它很霸气也很有魅力,让人很喜欢和他交握的感觉。可是和他“拥抱”,又总好像少了点什么。

        好像没有那天那种惬意,温暖,想要继续,想要埋进他精神体内部的渴望。

        可能是今天毕竟在演习场上,很难产生那些闲暇的情绪吧。

        幸北稍微走了下神,便和那双含笑的眼递了个信号,用力一抛。

        少年纤薄的身体像伶俐的纸飞机一样斜冲向天空。

        谢思妄一个敏捷的回身,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与消耗,直直射出触手钉在上方的接合处,然后朝下面的幸北喊:“好了。”

        幸北回头望了望自己安全的落脚点,深吸一口气,以念力做动力,弹跳起身。

        “嗖”一下,像是蹦极一样,幸北被猛地扯上去,猝不及防和谢思妄抱了个满怀。

        “我去。”幸北推着他的肩膀起身,忍不住用两个字表达对于刚才速度的惊吓。

        谢思妄的念力在身后牢牢固定住两人,双手扶着她,和她脸对脸,看到她吓得有些凌乱的表情,不由笑出声:“抱歉,没想到你这么轻。”

        幸北:???夸她?仔细想想又不像。

        幸北认真盯着他的脸,想钻研一下这个黑心货是不是在骂她看着显胖,不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咳嗽。

        幸北回过头,见唐濯幽幽盯着她,对上她的目光后,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她正亲亲密密撑着肩膀、脸脸之间只有一臂距离的谢思妄。

        幸北自己用念力攀住摩擦力大的接缝处,从谢思妄身上挪开。唐濯这才在翟洪广一声比一声高昂的催命声中弹上下一个圆球。

        幸北撇撇嘴。

        旁边传来轻笑。

        “你的朋友很关心你啊。”见幸北看过来,谢思妄感慨着解释。

        “如果是他们和你一组,我也会很关心他们的。”幸北露出甜美的假笑,然后冷不防把谢思妄扔了出去。

        看着少年一瞬愕然稍显慌张的动作,幸北甜美的假笑变成一串开怀大笑。

        谢思妄报复性地把幸北抛得高了一点,优美地以公主抱的姿势落进他怀里。

        幸北下意识抬手,搂着男生的脖子,和他面面相觑。

        “你确实比我想的要轻。”谢思妄用手臂掂了两下,脸上依旧是那种斯文里透着丝狡黠的笑。

        幸北:……要不是这里地势危险她此时此刻必须要打他。

        “你到底为什么这么排斥我?还是因为龚呈?”

        这次换谢思妄把幸北抛上去。

        “我没排斥你。”

        幸北小心操控触手,让少年以公主抱的姿势落在她双臂上,咬着牙假装抱他抱得毫不费力,同时偷偷用触手作弊,瞳孔中透出股令人害怕的欣喜若狂,斩钉截铁地大声喊道:“你好轻啊!你比我想象中轻诶!”

        谢思妄:“……”这报复心是小学生吗?

        端木周洞悉的眼神看过来:这女人可笑的胜负欲。

        谢思妄失笑,无奈地指了指端木周和乐爱:“那两个也是刚加入的,你为什么只对我这么不放心,要亲自来看着我?”

        幸北的回答是把他丢了出去。

        谢思妄学习能力超强,已经适应了节奏,游刃有余地固定,拽起幸北。

        飞在几百米的冷冽高空时,幸北不由思考,她抵触谢思妄,真的不是因为他亲自揭发了龚呈吗?

        的确,他和她在18302星时关系不好,可是谢思妄已经解释过,他那时是因为要让播种者放松警惕,相信他是个没有背景的世家纨绔,所以才故意找幸北的茬,表现得自大虚荣又无脑。如果只是因为这件事,误会解除后她应该会毫无芥蒂接受他才对。

        当然,还有一件,谢思妄是可恶的谢思洋的堂哥,但是他们上一场比赛戏耍谢思洋和昌和隆时,谢思妄笑眯眯在一边看着,甚至还出了几个不错的主意。这堂兄弟俩在家族的身份也明显天差地别,幸北不至于因为一个谢思洋就把姓谢的全都一棍子打死。

        说到底,谢思妄和她之间的恩怨已了,现在与谢思妄有仇的,只有龚呈。

        幸北觉得,在最初被背叛的惊愕、愤怒和赌气全都平复之后,她大概在内心深处,还是在相信着那个人的。因为相信他,所以潜意识排斥站在他对立面的所有人。

        可是那一份信任,终究随着他这个人以及关于他的记忆一起,逐渐从她的生活中消失淡去了。

        他这么久都没再出现,没有传来一丁点消息,已经用实际行动沉默地认下所有罪行。

        她并不是故意在等他……她只是还存有期待。

        她只是忘了把那份期待从心中划掉。

        择日不如撞日。

        幸北降落在谢思妄身旁,和他相牵的触手黏黏糊糊地往上爬了一段,缠上他的精神体。

        谢思妄微笑看着她。

        “我不排斥你的,你看。”

        幸北的小触手在他的念力表面悠然游走,很是放松很是信任的模样。

        谢思妄瞳色深了点,笑容随着呼吸也深了点,小触手无声无息地探出,顺着对方的柔和念力盘绕。

        和准备要接纳的人用千万根触手满满拥抱的感觉,幸北眼睛享受地眯起。

        幸北突然想起什么。

        “你也不排斥我吧?……我可以进去吗?”

        女孩清澈的声音就这样毫无预兆地切入他的心脏。

        这是幸北认识谢思妄以来的第一次,少年一切的游刃有余都被一句话定格,眼尾的睫毛轻轻颤着,龟裂的表情里,似乎藏着细微的羞臊。

        无际的宇宙深处,一艘外壳标有军团长徽章的星舰上,巨大光屏泛着荧光,上面赫然是实战演习的直播画面。

        俊朗非凡的年轻男子安闲地坐在绒缎面沙发上,面无表情,眼神却很是专注地落在幸北脸上。

        偏远的润河星系边缘,另一艘星舰隔了五秒才接收到直播信号。

        男人从光屏中女生甜美的微笑上收回目光,默默慰藉地拍了拍身边绿毛少年的肩膀。

        可是让他意外的是,少年脸上并没有露出类似受伤或者落寞的情绪,只有担忧和急切,像是怕对面的人受到伤害。

        男人垂眼,半晌,长叹一口气:“我有时候在想,当时把什么都不知道的你捡回来,是不是个正确的决定。”

        “是。”少年抬起头,草绿色的发顶颤了颤,“我一直对那一天心怀感恩。不管让我重新选择多少次,我还是愿意用全部换取这个保护她的机会。”

        他从未后悔,从未怀疑。自从那个世界观颠覆的夜晚,看到那头一闪即逝的蓬松卷发,他的直觉就帮他做出了最正确最坚定的选择——这才是他此时此刻在这里的原因。

        男人沉默,看着他。

        “哪怕你保护她不能让她知道?”

        空气安静了半晌,随后响起少年清晰的声音。

        “哪怕她永远不会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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