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翻案

凌双双被指责得哑口无言。台上台下的人都沉默了。单与悟重重地咳嗽了几声。突然的激动过后依旧是虚弱到随时可能撑不下去的地步。

        武林盟主望着手中被斩断的丝线，背手盯着凌双双：“凌医仙，擅自上台，可是不合规矩的。如果您要劫法场的话，当我没说。”

        凌双双看着单与悟眼皮打架，一副随时可能晕死过去的状态，心痛不已。可是……她的悟儿说得没错。

        自己当初送他去恶人谷之后，已经差不多是放手不管了。后来也不肯亲手救他，是因为他在百家宴杀了自己哥哥唯一的儿子，心怀愧疚。所以……最后他变成现在这个样子，都是自己来得太晚。现在的自己也再没有资格，作为一个母亲，挡在他的面前了。

        “放手吧。你不是……还有一个儿子吗。”

        单与悟闭上双眼，不愿再多看一眼凌双双。凌双双心如刀割，只是看着浑身血迹的单与悟，默默流泪。盟主正要继续，却再次被人打断：

        “盟主！！！有要事禀报！！！”

        马自成一露脸，就冲到了诛恶台上，挡在单与悟身前，急匆匆向盟主行了一礼。

        随后赶到的鹿子叶做的第一件事便是上台斩断了单与悟身后与血墙连接的多段沾满鲜血的丝线。

        单与悟闷哼一声，身子一软，像断线的风筝一般，一头栽在了鹿子叶的怀里，脆弱得不成样子。

        而赵画桥也带着云炽玉从天而降，缓缓地走到了马自成的身边。凌双双见得失踪已久的云炽玉，惊呆了，差点没站稳。云炽玉唤了一声小姨。

        “马副主这是何意？”盟主不怒自威。

        “盟主且听我一言。关于百家案，我有异议。”

        马自成不卑不亢。盟主微微挑眉：

        “是么？那你说说。”

        “不……不要说……求你……”单与悟看到云炽玉的瞬间，便什么也明白了，可实在是多说不了几个字，只好泪眼汪汪地望着马自成。

        可马自成背对着他，仿佛没有听到：

        “真凶并不是单与悟。这有人证，请盟主且听他一言。”

        鹿子叶含着热泪，抱着浑身颤抖的单与悟，安慰他：“别担心……阿然……我知道你的心意，可是我不需要你为我做到这一步。任何感情都是不需要这般残忍的、单方面的牺牲，来作为灌溉的。我不是那么没有担当的人……你为了我，受苦了。”

        “呜……可我不想……不想你……你明明是那么好的人……一点污渍都不该沾上……为什么不让我一个人承受着呢？我本来就一身泥污，还会在意这些吗……”单与悟把头埋在他怀里，低声呜咽。

        单与悟无奈之下，知道自己瞒不住了，气急攻心，昏死过去。鹿子叶叹了口气，忍不住将怀中软得一塌糊涂的少年抱得更紧。

        我的小反派，我该拿你怎么办啊。

        云炽玉上前一步，在盟主审视的目光下说道：

        “我是凌霄阁大弟子云初玉，也是百家案中唯二中的一个没有失忆的受害者。以下话语句句属实：百家案中单与悟并没有进行任何的杀戮行为，反倒是为了救我差点付出了性命。我作为此事件的经历着，在此请求翻案！！！”

        云炽玉一掀衣摆，隆重地跪下。凌双双怔了一下，感觉自己快要疯了，艰难地开口：

        “玉儿……你……你再说一次……”

        “我以凌霄阁大弟子的身份担保，单与悟不是百家案的凶手！！！”

        云炽玉吼了一声，在场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武林盟主负手而立：

        “那么，你既然没有失忆，你说说谁是凶手。”

        “盟主，这话你也信？”沈鑫插话道，“您都在百家案中失忆了，他一个小辈如何……”

        “若不是我表弟，也就是单与悟相救，我就不仅仅是失忆了，我现在都不可能还活着。”云炽玉瞪了沈鑫一眼，“我云炽玉愿在此立下血誓，若有半分谎言，便死无葬身之地。”

        盟主眸色深沉，似乎已经看穿了一切：

        “我信你。那么真凶呢？”

        云炽玉欲言又止，想着单与悟、郝仁和赵画桥的请求，还是保持了沉默。

        但鹿子叶横抱起不省人事的单与悟，将他递给一旁候着的赵画桥之后，转身走到盟主面前跪下：

        “是我。鹿枝鹿子叶。”

        “子叶！”台下的郝仁急了，“你这是？！”

        “郝大哥，你不必劝我。我已经准备好了。”鹿子叶摇摇头。武林盟主平静地问：

        “我该如何相信你呢？”

        “请盟主，容我唐突一番，恢复您的记忆。”鹿子叶站起身来，伸手覆在了盟主额上，紧接着一阵绿光闪过。

        盟主终是神色复杂地看了一眼单与悟，宣布：

        “百家案，确与单与悟无关，是我等错判，现还他一个清白。”

        “那异能之源的事情呢？！”沈鑫还不满足，“两罪是并罚的，他强占异能之源，销毁异能之源的事情还没完呢！凌医仙，这事还是你提醒的吧？”

        凌双双忍痛坦诚道：“他生前最后一面确实是见的悟儿，这我无话可说。”

        人群里的粟杀也忍不住了，冲上诛恶台，也扑通一下跪在了盟主身前：

        “荆芥楼粟杀，愿意以性命担保，异能之源并非单与悟有意强占，那是其父强迫的，这是在下亲眼所见，望盟主明察。”

        凌双双望着这跪下的一片人，又看了一眼赵画桥怀中遍体鳞伤的单与悟，突然想到，自己犯了一连串多么可笑的错误。

        那时的自己，出于私心，为了保住悟儿的性命主动告知武林盟主悟儿可能知道异能之源的下落。可她应该知道的。她家悟儿向来怕疼，怕是宁愿死也不愿痛苦地苟活。是她让他生不如死。是她为了吊住他的命让他又多承受了那么久的折腾。

        百家案一出，她以为云炽玉，也就是她哥哥的儿子惨死悟儿手中，以致后来处于愧疚，放弃了亲手救她的悟儿。虽然知道黎疏渺能救，可毕竟还是让悟儿彻底对她心寒。

        她真的，从头到尾，就不是一个合格的母亲。她的悟儿，是在她手上被折磨的体无完肤的啊……

        武林盟主思考了一小会，做出最后的决断：

        “你们两个都没有撒谎。不过单与悟销毁了异能之源，是事实。那么刚刚进行到一半的刑罚，就算是抵罪了。但错判也是事实。那么作为补偿，从今以后，撤销所有对单与悟的通缉，恶人谷那边，也不能动他。

        凌双双呆滞地朝单与悟的方向而去。单与空姗姗来迟，终于也从人群中冲了出来，一把背起赵画桥怀中的单与悟：“娘！小悟气息实在太乱了，咱们先走吧！”

        凌双双点点头，跟着单与悟而去。赵画桥也放下不下，跟了上去。

        “谢盟主。”粟杀起身，顺便扶了一把身旁的云初玉。鹿子叶依旧低头跪着，听候发落。

        武林盟主淡淡地向前一步，用只有鹿子叶听得到的声音说道：

        “我知道，你是为了他被我逼到失控的地步，而他也是为了你一口担下了这个罪责。这些事情，终于在我心中有了答案。所以，我知道，他是一个好孩子，你也只是误入歧途罢了。我也不愿辜负他的意志，这个极刑，就不判给你了。”

        盟主转头向台下宣布：

        “判处百家案真凶，鹿子叶，以流放之刑，明日便执行。马副主，先把人带下去暂时扣押。”

        “是，盟主。”

        一切终于解决，马自成心情复杂地把鹿子叶带了下去。

        这两个人，居然可以为了对方而争一个罪名。当然，若不是鹿子叶及时找到自己说明情况，再晚来一点，单与悟就只有惨死的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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