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双面
望着疯魔一般的鹿子叶提着染血的长剑朝自己走了，云炽玉心都凉了半截。
今日怕是要死于此地了。
天啊，自己还有多少话本没有看完……就这么死了也太遗憾了……这疯了的少年简直如同第二个单寒独，实在是太疯狂，太恐怖了……
也不知道自己表弟是他什么人，为了表弟，居然不惜这般放手一搏地报复，成为江湖公敌……
别人可能不知道，但他云炽玉小道消息向来灵通，早已知道今天被“献祭”的“食品”就是他据说是私吞了异能之源的表弟，单与悟。
云炽玉不再多想，绝望地闭上眼睛，准备迎接死亡。谁知噗呲一声——是剑穿透身体的声音，但是自己似乎却毫发无伤。
云炽玉下意识地睁开眼看看情况，便发现了一个挡在自己身前的瘦弱的身影。
“……表、表弟？！你怎么……”
身前的少年微微侧头。那双绝美的眼睛……云初玉一下便认了出来这是早已身受重伤气若游丝的单与悟，震惊住了，声音都忍不住颤抖起来：
“表弟！你明明挨了那么多刀……会死的……”
“……玉哥，你要是出事了，舅舅多伤心呀。”
单与悟淡淡笑了一下，居然咬紧牙关，反而还迎着那剑刃又走近了一步。
鹿子叶举着剑，看着这个刚才跌跌撞撞跑过来挡剑的浑身血污的少年，现在又不要命般迎着剑靠近自己，任剑他的穿过身体，也无动于衷：
“……你是谁。别挡我。”
“子叶……子叶，你醒醒……虽然……我确实觉得这些人死有余辜，但是……我不希望……持刀人是你……你应该是干干净净的……怎么可以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单与悟轻轻捧住鹿子叶的脸，“听话，醒过来吧。还有，怎么，能忘了我呢……”
“……不是……不是我……”
鹿子叶望着那张分外熟悉的毁容的脸，突然间头痛欲裂，自己也不知道口中到底在说些什么。
他松开剑柄，抱头挣扎，表情狰狞。
单与悟摇摇晃晃地后退几步，抽了好几次才勉强把深入胸口的剑给拔了出来，刹那间血流如注。他顾不上太多，冲到鹿子叶身边，沙哑道：“……子叶……子叶……你看看我……”
“……表弟！你别靠近他！而且你的伤再不止血，可是真的会死的……”云炽玉急了，“他这种恐怖程度的发疯，不是你能控制的……”
话音刚落，鹿子叶身上突然又爆发出一股极强的异能波动，似乎又有一卷黑色的诡异的狂风袭向了飓风眼。因为这般强大的异能波动，离他最近的单与悟和云炽玉也直接两眼一黑，不省人事。
……
鹿子叶意识极其混乱，只知道自己中途再次醒来时，就看到了漫天大火。那时的他，跌跌撞撞地带着身旁浑身是血的单与悟冲了出去，神志不清，毫无方向。
之后再度醒来，他居然莫名其妙就忘记了这血与痛的一切。现在他回忆起来，知道那股黑色之风是失忆之风，称为风系突破最强秘技，可以抹去触碰者的某一段记忆。所以，经历过百家案的人，甚至包括武林盟主，也忘记了当初的事情。
所以自己到底……是一个什么怪物？！！为什么这么……疯癫却强悍……
自己之前还隐隐害怕和嫌弃小反派是个定时炸弹，原来真正的原子弹居然……是他自己。
现在一切明了，鹿子叶也猜的到，那一场大火一定是单与悟挣扎着醒来时所放的。他早就想好要为自己顶罪，所以连后路都没有给自己留一条，直接用异能一把火把现场清理干净。
这个傻瓜，难怪一直口口声声承认自己是通缉犯，不久前还心甘情愿被武林盟主带走，做这么多居然都是为了罪孽深重的自己……
本以为小反派刚从武林天牢里出来的那段时光一直都是自己好好照顾着他，结果到头来发现最重要和关键的时刻，还是他默默守护着自己。
“阿然……为了我，放弃了来之不易的自由和安宁，选择结束这一切，值得吗。”单与悟眼眶突然一下就湿润起来了，“能不能不要再让我欠你了……这罪名本不该是你的……一直以来你都没有罪，可是一直以来你都在被当作一个罪人……明明什么人都没有杀过，却被口口相传成了百家案的凶手……”
望着鹿子叶疯狂地自言自语着，赵画桥终归还是毕竟聪慧的那一挂，一下便明白了一个要点：
单与悟是心甘情愿替鹿子叶顶罪的。
“现在你打算如何？”赵画桥忍不住问道。
鹿子叶扑通一下跪在了少年跟前。云炽玉吓了一大跳，不知道鹿子叶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你、你不要以为你下跪，我就会忘记那么多鲜红的遗体、痛与泪的呼喊，生离死别的嚎叫和你那恐怖的风场！！！”
鹿子叶平复好心情，淡淡地抬头：
“在下有事相求。还请云先生做个证人，替你的表弟翻案。一人做事一人当，虽然他对我很好，可是该我担当的时候，就应该是我。”
“翻、翻案？我表弟被当做凶手了？可他才是受害者啊，没有他你甚至可能都不会清醒地那么快，怎么会成这样……”云炽玉实在是不能理解，“为什么会……我昏迷的这些日子都发生了什么啊……怎么都黑白颠倒了……”
“云先生，靠你了。我们现在立刻去武林盟主那里说明一切。我已知他的用心，但我不希望他替我这个罪人去死。云先生会帮我的吧？”
赵画桥知道这一题是无解了：“无论如何……你们两个都不能全身而退是吗？”
“是啊……”鹿子叶叹气，“我是个没有意识的疯子，之后若是在受刺激，估计还会害更多的人。”
……
武林天牢。
“这是断头饭吧。”单与悟呆呆地望着眼前丰盛的菜肴，还是端起碗，动了筷子。
看着大快朵颐的少年，武林盟主无声地叹了口气。第一次见他时，还是江湖台上意气风发的天才少年，轻松笑着，便进入了江湖少年榜前六。如今这最后一面，居然沦落到如此地步。
实在是世事无常，命途多舛。
不过对于这个自作自受、误入歧途的少年，他作为武林盟主，可不会有半分同情和心软。最多也就是有点可惜吧。
他毕竟要给那些损失惨重的门派一个交代，给被破坏的家庭一个交代，给整个江湖一个交代。
“后悔吗？盟主轻声问道。
单与悟摇摇头：“活过了。够了。”
“你这一声活过，却让多少人惨死啊。”
单与悟冷笑一声，还是说出了心里话：“有些人嘴脸丑恶，死了倒也不是什么损失。”
盟主平静道：“看来你确确实实不再是从前的少年郎了。现在的你，已经冥顽不灵了。”
“随你怎么说吧。这几年过得太恶心了，现在反正也要死了，没心情再装什么纯洁可怜。”单与悟耸耸肩，满不在乎。
“……一切总归尘埃落定了。你心术不正，可惜了一身才华。”
“等一下。”单与悟突然定住了，“你说一切？轰动整个江湖的罗家案和天南星阁案……你……你居然以我为饵引我姐姐现身？”
“你这等天赋和机敏，若用在正道上，该有多好啊。”武林盟主拍了拍手，“一个用词，就能让你推敲出这么多。其实比起你，你的姐姐手段之疯狂和残忍更甚，更加让我容不得她。”
“一石二鸟，不愧是盟主，高明。”单与悟又是冷笑一声，“希望今天来看我死的人不要太多。话说到这里，盟主应该明白了吧？”
“总会付出代价，无妨。好了，上路吧。”
单与悟放下碗筷，缓缓起身，一瘸一拐地被带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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