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
苏醉凝在软榻上翻了个身，看向一脸正经的殷世。
“本城主是欠你钱了吗？瞧这脸臭的。”
“城主是打算收叶辰为徒？”殷世没理睬她的调笑，气恼地开口。
“人家现在叫苏辰。”苏醉凝不紧不慢地扯着话题。
殷世愣了愣，咬牙切齿道：“苏辰？那倒真真是个好名字呢。”
“可不是嘛。”
殷世受不了她这般打哑谜，正色道：“城主，像苏辰这样的变数，除非您有十足的把握可以控制住他，否则，我并不赞成您将他放在身边，这样很危险。”
“殷公子啊，说实话，当初本城主也并没有十足的把握可以控制住你噢~”
殷世被噎了一下，脸色都黑了。
“好了好了，此事我心里有数，你有事儿说事儿。”
殷世不满地哼了哼：“族里让您回去一趟。”说着，将请柬递给她。
苏醉凝扫了一眼：“家宴？都有谁？”
殷世看着她滑下来的衣袖，血迹斑斑的纱布松松散散地缠在原本白嫩纤细的手臂，深可见骨的刀痕隐约可见。
殷世恼火地抬头，对方却毫无察觉，已经悠哉哉看起了请柬。霎时间，仿佛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无力又无奈。
“问你话呢。”
殷世认命地抬手，小心翼翼地替城主换了药。没好气地开口：“说是家宴，现在恰巧江湖动荡，没准儿是为谁办的鸿门宴呢。反正叫得上名儿的都请了，至于去不去，就不知道了。”
“行，回头一起去吧，反正不是为本城主设的鸿门宴，这热闹不看白不看。对了，近日俗雅阁在澜国康州可有靠得住的人在。”
“秋儿在。”
“行，让她辅助慕羽，见机行事。提醒慕羽，不必亲自出面，给那些官员牵几条线，让他们狗咬狗就行。澜国一乱，好戏就要开场了。”
“嗯。”
苏醉凝瞥了他一眼：“行了，还气呢，人前的骚气样哪儿去了？”
“您……”您从来不知道，我真正气的是什么。
“好啦好啦”苏醉凝在他丝绸般的黑发上摸了一把，手感还不错，“出去吧，里面寒气重。”
殷世愣了愣，僵直着站起身，不忘叮嘱道：“您注意些，有什么事，让他们找我来。还有，苏辰一定要提防些。”
“好好好。”顺手给他塞了几枚驱寒丸，终于给殷祖宗哄走了，苏醉凝重新瘫回榻上，看向绘着血花簇的屋顶，想起了那年的【孤城】大劫。
………………
也已经过了二十年了，却偶尔觉得恍如昨日，说有多恨，也算不上，只是历练了自己、磨砺了心性。
场面足够惨烈，才能清醒。失败足够彻底，才会重来。
原先的自己总是觉得时间漫长、岁月悠悠，有远超常人的寿命和能力，可以挥霍、可以再等待。那件事后，她明白，自己错的很彻底。
作为神巫，对手怎么会是普通人？！同样拥有远超常人的寿命和能力的神巫才是可以比肩、需要重视的敌人、亦或是——棋子。或许不同寻常的出身就注定了岁月应该以不同寻常的方式挥霍
但此仇必报，这算是一份执念和支撑，为此，她筹备了无数个岁月，并且、仍在筹备着。
总有一天，无可抵挡的毁灭也能让那群虚伪的老家伙们好好清醒清醒，一群自以为是的混蛋。
苏醉凝缓缓闭上眼，时间在流逝，伤口开始慢慢愈合，不论是身还是心，但也有些是这辈子无法治愈的痛，不论是血咒还是情感……
……
翠儿揉着眼睛出门时，恰巧看见了在试练台练剑的苏辰。
少年脚步敏捷、步伐凌厉，带起台上依旧青葱的落叶；手腕翻转平曲，一个个漂亮的剑花现于剑锋，白衣胜雪、黑发如墨，十分养眼。
翠儿兴奋地鼓掌，真是太好看了，比大木头那直来直往的剑法好看多了。
听到声响，苏辰利索地收了剑，转身微微点头：“翠儿姑娘。”
“苏公子舞剑真的好漂亮。”
“谬赞了。”
“真的好看”翠儿认真强调了一遍，“我要去准备早膳了，苏公子有什么忌口吗？”
“并无。”
翠·主厨·儿小小地苦恼了一下，随后当机立断：“嗯，早上还是做城主最爱的糖糍粑吧，城主最近好辛苦的。”
翠儿笑嘻嘻地和苏辰道别：“苏公子，你练吧，等早膳好了我再来唤你。”
“嗯。麻烦你了。”
“不麻烦不麻烦。”
苏辰看着她蹦蹦跳跳地离开了，那开心的模样，不知道地还以为是谁请她去吃饭呢。
她很维护城主，那种打心底里的敬爱和关心，他能够察觉到。
苏辰收回视线，微微出神。昨日的交谈让他意识到，这【孤城】城主的确算不上是善人，但……应该也不是坏人。
啧
回神间，苏辰缓缓拧紧眉头，有些懊恼地抿着唇。
只是有人维护而已，也并不能说明什么。怎么能下意识为她辩解呢？外界维护奎山派的人不计其数，所以这并不能说明什么、并不能……再者，她的好坏都与他无关，他只是想拥有足够的实力，然后离开，去报仇，仅此而已。
剑光霎起，掀起了一地的落叶，漫天飞舞的绿叶被凌厉的剑尖劈裂叶脉，支离破碎、落地无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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