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

        苏辰静坐着，偌大的殿宇，只留了案几上的一盏烛火，少年俊秀的侧颜被暖黄的烛火映在了墙面上，摇摇曳曳。

        真是可笑，【孤城】城主的一番言论毁了他以往的整个世界，他无计可施、也无法反驳。

        他应该觉得迷茫，但她却已经给了他选择：要么在【孤城】的庇护下，成长为一个空有梦想的废物，要么绝地反击，凭借【孤城】的力量，以放弃以往残破的信仰为条件。

        破碎的信仰实则不要也罢，而且，背负着的灭门血仇不可不报，只是，他也清楚地明白，但凡接受了【孤城】的帮助，就意味着自己将成为……一枚身不由己的棋子，因为明码标价的【孤城】、因为她的那句“不再是原先的少年”。

        她将自己的目的直白地展现出来，让他产生不安和下意识的恐惧，所以，他想拒绝这样的提议。但更可笑地是，他竟……找不出第三条可以选择的路。

        “笃、笃”“苏公子。”

        翠儿的敲门声打断了苏辰的思绪，他拖着疲惫的身躯打开了门。

        入目是一碗冒着热气的阳春面，葱花和香油的点缀使得它的卖相十分馋人。几日的逃亡奔波、饥肠辘辘，失了知觉的胃在此时慢慢苏醒。

        “城主离开前说今日是你的生辰，让为你准备碗长寿面，可这晚间食材不足，只得委屈了苏公子了，可这长寿面本就贵在心意嘛。烫，小心接着。”翠儿交代完，便撒手将碗塞给了苏辰，捻着手指，捏了捏耳垂，转身小跑着离开了。

        苏辰木讷地接着有些烫手的面碗，好一会儿才回神，转身回了内殿。

        苏辰看向案几上的面碗，直至热气完全消散，他才持起了筷子。

        就这样吧，他想。借助「孤城」，练得可以复仇的实力，期间为「孤城」效力，直到十六岁。

        苏辰自嘲的想，一个现下实力可笑的废物，又能给「孤城」带来什么？想来倒还是「孤城」吃亏了。

        ……

        苏醉凝慢悠悠地晃荡，终是在月出西山的时候到了冰池殿，打发走殿门前守着的两位暗卫，这才拾阶而上。

        她踱着步子推开殿门，霎时间，刺骨的寒意扑面而来，让人避无可避，她下意识地打开折扇挡了挡。

        ……毫无作用

        主殿那一整面的血牌被移到了这里，与以往的血牌一起，黑压压的一片，塞满了一整个角落。

        殿的最中央是一个偌大的浴池，浴池的正下方便是一处泉眼，此泉名换寒冰。如其名，寒冰非同寻常，透着刺骨的寒，于常人而言，就算是在寒冰旁边待上一小会儿都免不了受寒，而对苏醉凝，这寒冰可算得上是解百毒的灵药，只是……需要付出些代价吧。

        苏醉凝神色暗了暗，将玉扇随手丢在了一边的软榻上，拿起案几上的匕首，踩上通往泉眼的玉石阶，直至整个浸在池中。

        不一会儿，自池中向外漫开暗红的血水，半个时辰后，整个浴池都是刺眼的红。

        苏醉凝缓了缓已经僵直的四肢，拖着满身的刀痕上了岸，刀痕外翻，边上覆着细碎的冰凌，裙摆拖着血水留下凌乱的痕迹。暗色的衣裙相衬，那唇色苍白得令人心疼。

        更衣、包扎、瘫倒在软榻上，一气呵成。

        瞥了眼案几上的一叠文书，是有关澜国闹腾着“分家”的几位。

        裴夜这次倒还算长了脑袋。想着，便随手翻开。

        澜国现任国君本就不是个安分的，心思都花在自己的“宏伟抱负”上，对后宫就不怎么上心了，如今年过半百，也只有四名皇子，两名公主。太子之位依旧空悬未定。

        四皇子年幼，两名公主都已收了驸马，这皇城之内有脑子的统共就那几位，想来也知道，争来争去也的也就那些个人。

        刚及冠便被皇上赐了“肃王”的封号去往边疆封地的大皇子赵赫。

        身子虚弱却颇有城府的二皇子赵琛。

        头脑不太行但身份高贵的中宫嫡出三皇子赵政。

        苏醉凝撇了撇嘴：没有针对谁的意思，只是在列的都……一般般。不过，玩玩儿倒还是可以的。

        ……

        澜国的棋子，可以动了。

        苏醉凝悠悠叹气，将文书随意地遮在脸上，只余下羊脂玉般莹白小巧的下巴。

        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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