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7章 将刘与方

　　回来的路上，沐天泽提出想要看沐府有关田庄税赋和庄户人数等相关的账簿，却被告知那些账簿都在太夫人宋氏手上，没有太夫人宋氏的同意，他也拿不出那账簿。不过喘了口气之后，他又告诉沐天泽天启六年的时候府里偷偷做过这方面的统计，有些大致的数据他还记得，惹得沐天泽给了他一个大白眼。

　　提到宋氏，沐天泽的感情很复杂。一直以来，对于自己最初来到这个世界脑海里深刻存在的的那个画面，那个他的父亲七窍流血着惨问：“为什么？”的画面，其实一直不曾从他的脑海抹去，甚至会在他遭遇挫折时，越显清晰。那画面一直在提醒他，这是一个充满人性危险的世界，这是一个必须狠下心肠的世界，如果他不想死，如果他想要有尊严的活着，如果他心里有着想要珍惜保护的人，他就要不惜一切代价变强。

　　现在他勉强可以自保了，但是这不够，远远不够！虽然他也渴望可以兵不血刃的就能够实现整个沐府和平的嬗变，但是，该出手时他绝不犹豫，他知道畏畏缩缩只会让自己陷入绝境。

　　“少爷，刘统领和方统领回府了，此时在演武场的议事厅里候着呢？”余忠谋找到沐天泽禀报道。

　　“是吗？太好了，走，我正想着他们呢。对了，苏叔叔和白叔叔呢？”

　　“也都在演武场候着陪另两位聊天呢，少爷。”

　　“那咱们快走，别让他们等急了。”

　　演武场议事厅中，刘文远，白展翼，苏廷芳，方元成四人正谈笑风生痛诉一年多的离别之情，其实沐府早就有令叫刘方二人回府，只不过他们在澜沧卫，恰逢缅族寇边，于是耽误了半个多月，到今天才回。

　　沐天泽进来的时候见四人如此热络，心下高兴，笑呵呵的拱手道：“几位叔叔，侄子这厢有礼了。”

　　“少爷折煞我等。”四人慌忙从座位上站起来拱手回礼。

　　“坐，叔叔们坐吧，都是一家人，就不讲那些客套的了。”沐天泽招呼四人落座，笑意盎然，如沐春风。

　　“叔叔们觉得府里这支护卫营怎么样，还能入眼吗？”自那次大闹锦绣街回来后，沐天泽就把那一千多人改编成了护卫营，营长是沐天波，副营长就是苏白二位。下面则是连长排长班长，分别管一百人三十人和十个人，苏大成杨德宝还有李三元都当上了连长，可以说这次改编沐天泽也是又胡闹了一回，不过最高兴的还是沐天波，每天干劲十足。

　　“少爷天纵英才，深得兵法要义，假以时日，护卫营必成虎狼之师。”刘文远怕马屁道。

　　“虎狼之师？叔叔到是说得贴切，不过历来，但凡虎狼之师，也要看掌握在谁的手里。要不然，就是养虎为患了，叔叔们觉得呢？”沐天泽意味深长的道。

　　“如今我兄弟年幼，难免被人欺凌，叔叔们久在外也不是个事儿，我有意将二位叔叔调入护卫营里任职，不知二位叔叔意下如何？”

　　刘方二人顿时面面相觑，要说对于沐王府的忠诚，二人自然是不缺的，但是就在外面作威作福惯了，回来接着做属下和奴才，却不一定是人人都愿意的了。但是看看身周这些虎视眈眈的士兵，沐天泽摆明了是先礼后兵，逼迫他们就范，若是说出个不字，实难想象这个人小鬼大的二少爷会做出怎样的举动。

　　二人不禁把求救的目光望向苏白二人，希望他们能够起身为自己二人缓颊一二。然而白展翼和苏廷芳二人可以说和沐天泽有师徒之义，事前沐天泽就和他们通信儿商量过，所以二人也加入了逼迫他们的行列，站起身来说道：“追随少爷是我等家将的本分。”

　　刘文远和方元成看这架势，也只好站起来硬着头皮应了。沐天泽让刘方二人也搬到演武场的合院里居住，还特别准许四家的子嗣今后可以进入府中给族内子弟举办的私学里读书，另外还给予四人每人一千两的安置费。

　　其实，沐天泽这么做也是无奈之举，从余兆元那里得到的数据，整个沐府天启六年所拥有的土地居然高达两百多万亩，而豢养的庄兵奴仆杂役庄户等等的人口总计超过八十万。

　　从余兆元嘴里听到这个数据的时候，沐天泽说实话，好半天都没有消化的过来，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再三确认之后，他不得不感叹，这是一个多么庞大的家族，可惜落后的管理方式决定了他们的主子根本就管不过来，最后大都被底下的奴才蒙蔽侵吞了。

　　很多时候，维持这么一个庞大产业的居然仅仅是沐家世代镇守云南的威势，人们对于这个代天子守边的家族怀着莫大的敬畏，根本看不出来它已经是臃肿不堪，外强中干。

　　崇祯元年九月十三，沐府国公沐启元预计的停棺七十日的期限已经到了，但是沐府一点也没有出殡或移葬的想法。

　　经过老狐狸余兆元的点拨，沐天泽也明白了，停棺主要是为了等京城的那一纸诏书。先前的诸位国公大多善始善终，盖棺即有定论。因此丧葬依照惯例，停棺七十日后不管诏书到没到，都直接移葬南京将军山。

　　只是这代沐启元不同，也许是有人刻意想要他与众不同，坊间朝堂纷纷传言他沐启元谋反，因此尽管沐氏宗族每日里为这个事情都吵得乌烟瘴气的，但最终还是要等京城的诏书来给沐启元下定论，方能尘埃落定。

　　也因此这一纸诏书的到来将要最终决定沐启元的去处。若朝廷不怪罪，那没说的立马移葬南京将军山；可若朝廷没有一个明确的说法，估计沐启元就只能将就将就葬在昆明沐家山了。

　　这些天，柳营别院里更加的忙碌了，很多时候，沐天泽回到快意楼就只看到夏荷，其余三个都被请去前面帮忙。实在是都估摸着是最后几日了，所以云南诸土司，各府县官员，边城镇守总兵，甚至还有锦衣卫和东厂的小头头们全部集中到了昆明。

　　其中比较著名沐天泽知道名字的有像丽江土知府兼云南左布政使木增，听说他早就卸任不干了，躲在一个什么叫芝山的地方隐居，这次是特意过来的，算是很给沐府面子。还有重庆总兵秦良玉，一个英姿飒爽，极具传奇色彩的女将军。此外有一个土司的汉文名字给了沐天泽很深的印象，叫做龙在田。其他还有什么大庙的和尚尼姑，大观的道士道姑，三教九流，熙熙攘攘。

　　沐天泽实在想象不出这得是多少人来吊丧啊？停棺七十天了，先前是稀稀拉拉的来人，这到了最后倒是全部扎堆来了。那要是出殡的时候，整个昆明城还不得挤满了人？想到这，沐天泽立马轻轻打了自己一嘴巴，在昆明出殡？这不是咒自己的老子吗？罪过罪过。不过想着这么多人的吃喝拉撒不知道得花多少银子？沐府这个奢侈浪费的风气真的很重啊。

　　在金凤楼，沐天泽有幸看到了前世电视剧里阿勒邱的真身，盛名无虚，阿勒邱果然很漂亮，眉似柳叶，眼如秋水，皮肤白皙，身形窈窕，气质端庄清雅。

　　不过从对话中，沐天泽知道敢情阿勒邱是她的尊称，就像夫人之类，不过这个称号还有着赞美的意思，是称颂这个人精明能干。

　　陈夫人管她叫阿照，两人手拉着手说话，亲近的很。却原来她们早就认识，而沐天泽也是第一次听说自己的母亲陈氏原来出身于商贾世家，虽然族里也有人做官，但是主要还是从事商贾，那些个官位全都是花钱捐的，十万两白银一个知府的实缺。

　　陈家主要是从事矿业开采，和贩卖茶叶和马匹。而丽江土司木氏恰好有金银铜矿，所以两人因此结识，还成了好闺蜜。沐天泽实在没想到母亲居然出身商贾，这样看难怪她会那么怕宋氏，而对下人又那么泼辣。

　　夏荷早就偷偷告诉他了，说陈氏特别讲规矩，稍微触犯就克扣侍女们的月例钱。沐天泽当时听了真是哭笑不得，如今明白后感觉沐府似乎家风不错，不是特别讲究门当户对那一套，商贾的女儿都能当上沐府的正妻。

　　不过想想，大明朝除了皇室又有哪家可以和沐府匹配？都说沐府虽然爵袭国公，但位比亲王。别的宗室勋贵都被死死的禁锢在封地上，一不能干政，二不能养兵，唯一能干的就是拼命捞钱。

　　而且，听说本朝历任皇后都不是出自亲贵大臣之家，大明朝也一直没有什么像样的外戚势力，所以说这估计也是起了很大的榜样作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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