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1章 风萧水寒

　　崇祯三年四月初十，沐天泽又一次来到了猛图的营帐内密见索尼。

　　这还是自从和济尔哈朗中断了联系后沐天泽第一次密见索尼，同时也是最后一次，因为索尼就是沐天泽为祖大寿准备的向导，也算是沐天泽履行之前答应放索尼回家的承诺。

　　本来他还打算寻摸一些家世清白的少年伪装成索尼的仆从混进女真境内，但是由于时间太过匆忙，会说女真话又忠于他沐天泽的人选也不好寻找，危险性也高，最后只得作罢。

　　索尼归顺后，沐天泽让苏大成在猛图的营帐内给索尼单独开辟出了一个隔间，吃穿用度一律备齐，在战场上这般待遇也算得上优渥了。

　　再次见到索尼，他已不复初见时伤痕累累的狼狈，面色红润，一身罩甲，看着还挺精神。见到沐天泽，索尼按照汉俗拱手见礼，沐天泽回礼一边打量他一边微笑着道：

　　“索尼，今晚你就可以回去了。”

　　“回去？回哪？”索尼一时有些恍惚。

　　“当然是大金啊，还能是哪？”沐天泽有些好笑又有些感叹的道。

　　“真的？你真的要放我回去？”索尼回过神来，简直不敢相信他的耳朵，他一直以为沐天泽只是在虚言哄骗他而已。

　　沐天泽正色道：“嗯，真的放你回去，不过最后我还有一件事需要你做。”

　　“侯爷请讲，如果能做到，我索尼决不推辞。”索尼有些感动，出言甚是坚决，他虽做事沉稳睿智，但此番险死还生，心神还是难免激荡。

　　“无他，还是诛杀阿敏一事。待会儿由大成送你出营与一支队伍会合，他们不知道你的身份，你明面上是他们此行的向导，指引着他们顺利潜入三屯营，阿敏和济尔哈朗都在那里，你将这封书信交给济尔哈朗就算是完成任务了。这段时间有赖你从中调和，本侯和济尔哈朗也算是达成不少意向，我们汉人有句话叫，开弓没有回头箭，希望此去你能够协调好济尔哈朗和本侯派去的暗杀队伍之间的合作事宜，顺利将阿敏斩首，为我们双方除此隐患！”沐天泽一边说明一边轻轻地挥动着手上由索尼书写的和济尔哈朗商谈除掉阿敏的书信，注意到这一幕的索尼脸都绿了。

　　“六贝勒爷同意了？”索尼惊呼，尽管一开始他确实被沐天泽忽悠着写了书信，但是冷静下来后他却又有些不敢相信济尔哈朗会同意和沐天泽做交易。

　　“是啊，这是他最后写给本侯的信，从他这封信的内容来看，他应该是下定决心除掉阿敏了。”沐天泽大方的将济尔哈朗最后的书信递给索尼观看。

　　“天啊，这怎么可能？”索尼接过书信战战兢兢的读完后犹自有些不敢相信的惊呼。

　　沐天泽从索尼手中收回那封信：“好了，这世间没有不可能的事。你还是抓紧时间收拾收拾东西吧，把该带的都带上，这次分别后，估计我们得要七八年后才会再相见了，希望到时候你已经封侯拜相权倾朝野了，那样的话说不定我们还会有再次合作的机会，你好好努力吧！”

　　沐天泽最后的这一番勉励只把索尼和身边的猛图苏大成等人吓的心惊肉跳，这话说的也太出格了，若传出去，定个大不敬意图谋反的罪名也是可以的。

　　索尼满脸复杂的站起身接过沐天泽给他准备好的包裹和书信，此时的他已经浑然没有了刚刚的那种死里逃生的喜悦，望着沐天泽手里静静躺着的那几页书信，他的心中充满了对前途的迷茫和忐忑。

　　他木然的跟着苏大成向帐外走去，在掀开门帘的那一刻，他忽然转身希冀的望着沐天泽道：“侯爷，我那几名亲卫，能不能……？”

　　沐天泽一脸了然的挥手道：“哎，知道了，本侯一定会好好照顾他们的，一定不让他们吃亏，你放心的去吧，不要担心，万事都有本侯罩着呢！去吧，去吧。”

　　索尼嘴角情不自禁的狠狠抽动了两下，想要再次开口说些什么，但是最终还是颓然放弃了，默默地转身走出了营帐。

　　待索尼走后，一旁的猛图忽然弯下腰吭哧吭哧的笑了起来，沐天泽一巴掌抽在猛图的后脑勺上，没好气的骂道：“笑个屁？有什么好笑的？”

　　猛图上气不接下气的道：“少爷，您也太那啥了，您没看见刚刚索尼的表情，太逗了，哈哈……”

　　“我看你是闲的，赶紧把这隔间给清理干净，不要留下痕迹，快点！”

　　给猛图安排好活儿之后，沐天泽也离开了猛图脏乱的营帐，深吸一口气后，沐天泽望着头顶皎洁的半月，喃喃的嘀咕道：“希望今日我不是养虎为患。索尼，你可千万不要让我失望啊。”

　　滦河岸边，乔装成女真骑兵模样的一百二十名辽东兵正在静静地等待着此行的向导。

　　当先一骑是负责此次斩首行动的将领祖大弼，他戴着一顶普通女真骑兵的帽子，乍一看还真是像模像样。毕竟和女真人打了小半辈子的交道了，辽东兵大多也会说一些女真话，因此此次乔装潜入敌后对于祖大弼来说还真的不是太困难。

　　此前祖大弼就有过单骑闯营全身而退的彪悍战绩，所以为了以策万全，祖大寿点了祖大弼领队。毕竟如果西平侯所言他在三屯营有内应能够掌握阿敏和济尔哈朗的行踪的说法成立的话，那么他们此行的成功率还是很大的。

　　四大贝勒之一的阿敏和八议政和硕贝勒之一的济尔哈朗这两人的人头足以让祖家夺得勤王首功，获得无上荣耀，甚至保下督师袁崇焕也不是不可能。尽管有些凶险，但是高风险高收益，祖家诸人都认为这个险值得冒。而且他们也都认为以沐天泽的出身和为人，他也不像是在挖坑下绊子阴人，他也没必要如此。

　　最后沐天泽为永平府被屠杀百姓立碑的事让祖大寿选择了相信和合作，要知道永平府可是他祖大寿这一支的老家，永平府遇难的百姓中就有他祖氏的族人以及姻亲吴家的族人，这血海深仇他们一定要报。

　　“来了，二爷，人来了。”在外围的斥候回来给祖大弼报信。

　　不一会，苏大成护送着索尼同祖大弼等人会合了。

　　两厢见礼后，苏大成开口道：“这是我家少爷的降人，此行就由他做你们的向导并给你们联系内应。我家少爷说了，请祖家诸位沿途务必多多照顾一二，不要让他太受委屈。”

　　“好说好说，俺们此行全靠他了，定然不会让他伤着累着。好了，这位兄弟请回吧，俺给你保证，一定会护着这位向导全须全尾的回来。”祖大弼见沐天泽果然守约，很是兴奋，大手一挥豪迈的保证道。

　　“那好，我代我家少爷祝祖将军早日凯旋归来！”

　　“呵呵，承你吉言，走啦。”祖大弼拱手告别，带着索尼和一百二十五名辽东关宁铁骑没入漆黑的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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