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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崔家


马车缓缓停在崔府外,嘚嘚马蹄声停歇时,沈昔妤的头顿然一沉,刹时自睡梦中惊醒。

        外头喧腾得很,尽是人来车往、寒暄说笑的嘈乱人声。

        沈昔妤掀开车帘一角,一眼瞥见崔府那御赐的黑漆金字匾额,大门敞开着,早已被前来送礼赴宴的人围了个水泄不通。

        今日崔府只宴请各家小姐,姑娘们递上拜帖及贺礼便提起裙摆入了府。

        其余人只得站在烈日下,说些阿谀奉承的话,再请崔相和崔大公子得空过府一叙。

        明明都不相熟,一个个却把话说得漂亮圆滑。沈昔妤看了会儿便觉无趣,放下车帘轻叹道:“到底是世家之首,想巴结崔家的还真不少。”

        她兀自思索,沈昔婳早已猫着腰钻出马车,回头苦着脸催她:“我们走吧,早去早回,我最不爱掺和这些事了。”

        这话可不兴在别人家门口说,沈昔妤连忙应了声,搭着姐姐的手下了车,迎着刺目阳光朝着崔府大门慢步走去。

        大门外左右各蹲着尊石狮子,宛如正盯着“贵客们”笑得咧开嘴的笑面虎。沈昔妤晃了晃神,总觉得这是一场鸿门宴。

        崔家虽是枝系庞大的世家大族,但左相崔元子嗣凋零,人到中年膝下也唯有一子一女,自然宠得没边。

        崔沁雪的生辰宴年年都大张旗鼓地操办着,美其名曰邀请各家小姐一聚,可每每到最后都是心口不一的互相鼓吹。

        沈昔妤原也不爱掺和进去,奈何身后是沈家,她总得为父亲考虑,任性不得。

        “昔妤姐姐、昔婳姐姐?”少女的嗓音如涓涓细流般悦耳,姐妹俩应声顿步回眸。

        望着眼前这抹久别重逢的青葱色身影,沈昔妤愣怔了片刻,不由舒展了微蹙的眉梢,缓缓绽开了笑容。

        宣平侯府的千金,裴云娴。她自小性子内敛、温婉娴静,虽在外不爱多言,但三人私下相处时也是无话不谈,和自家姐妹没两样的。

        见了她们两个,裴云娴也很欢喜,笑盈盈地福了福身:“好些日子没见了,若非最近我得常去探望外祖母,早该去寻你们玩的。”

        “裴云娴。”有人从旁插嘴,语气漠然地打断了她们的叙旧。

        听到熟悉的语气,沈昔妤抬眼向她身后望去,眼波中映出一人骑着高头大马的俊秀样貌。

        裴倾砚今日难得换了身玄青色衣袍,更衬得他深沉老成。他腰间的躞蹀带上仍系着玉和平安符,可惜那符颜色太浅,和衣裳不太相称。

        目光相触的刹那,他拉紧缰绳,边调转马头边道:“看好你昔妤姐姐,我晚些来接你们。”

        似是不经意地撂下这句话,裴倾砚没等她们回答,便已策马翩然而去。广袖在日光下随风漫舞,远看好似有光华闪烁。

        慢悠悠收回目光,沈昔妤第一个转过身去,边走边嘀咕:“谁要他接,很顺路吗?”

        说完她就反应了过来,相府和宣平侯府确实顺路。自觉说话不过脑子,也不知在和谁怄气,她索性讪笑两声,眨巴着眼睛闭上了嘴。

        裴云娴没往心里去,只挽起她的手轻笑道:“哥哥最近很忙,难得他今日有空,说什么都要亲自送我来呢。”

        沈昔妤心下一动,忙凑近了些轻声问道:“你哥哥在忙些什么?夜里可有好好留在府上歇息?”

        听着听着,小姑娘面上露出了疑惑之色,未及作答,她们便听得身侧有人一拍肚皮:“你不认得他?那位可是时下风头正盛的宣平侯世子。”

        听他们在谈论裴倾砚,沈昔妤不由得心慌了起来,硬拽着姐姐和云娴一同放慢脚步,屏息耸耳去听。

        “只是个翰林院学士,就该人尽皆知了?”

        “啧,试问天下文士哪个不想入翰林院?何况他尚未及冠便得陛下器重,行草拟诏制之权。要不了几年就能平步青云,叫人望尘莫及啊。”

        沈昔妤:“……”

        这就是裴倾砚口中的“无甚要紧事”?

        说话声停了片刻,复有人感慨道:“老侯爷昔日战功赫赫,文能治国,武能统军。这等出身门第,真是羡慕不来。”

        三人慢吞吞踱至崔府角门外时,夏风送来了一声嗤笑:“一将功成万骨枯,有何了不起?”

        沈昔妤莫名有些恍惚,心底蓦然涌上愁苦,只得攥紧手心闷头往前走,甚至都未注意到与她们擦肩而过的那人不善而锐利的目光。

        功成万骨枯,武将如是,文臣亦如是。她有些丧气地想,世间何曾有过双全法呢?

        三名少女结伴踏入崔府正门,回望她们盈盈顾盼的背影,年轻公子忍不住搓了搓下巴,目光随着中间那道碧色的身影而动。

        身似拂水之柳,乌发飘拂如瀑。

        身为崔家嫡子,崔昊见过不少女子,自认为早已见惯了天仙般的姑娘。

        可方才惊鸿一瞥,他便看出这姑娘姿容出众,绝非凡俗之物,只不知那是哪家小姐。

        见他驻足不前,身旁的小厮点头哈腰:“公子,今儿不是去南风坊吗?车已经备好了。”

        崔昊头也没回地朝这人头顶来了一掌,没好气地抬手一指:“没眼力见!还愣着干什么?想法子去!”

        小厮见他那双眯缝眼只顾盯着姑娘家看,壮着胆子劝了两句无果,顿时捂着脑袋苦不堪言。

        今儿受邀来的各家小姐,父辈均是朝中有头有脸的人物,公子也敢这样胡闹,成何体统?

        拽着小厮的胳膊耳语了几句,崔昊满意地拍拍他的肩膀,抹去腮边混着汗水的油光,舔着嘴唇迈入崔府大门。

        他们满心谋划着见不得光的勾当,却没料到自己的举动都落在了旁人眼中。

        街角树影如纨扇轻摇,两个年轻男子骑着雪白骏马,目光悠远地落在崔府的红墙白瓦之上,衣袂蹁跹,眼中皆有几分鄙夷不屑。

        “裴兄,这崔昊生性好色,尽管早与王公之女定下婚约,却仍出入秦楼楚馆,日日纵情声色。”

        听罢,裴倾砚双目微眯,眼底萧瑟杀意顷刻了无痕迹,冷冷道:“三皇子也该明白,世家趋利而往,不可再放任崔王两家继续联姻。”

        “你那小青梅……”陆承逸话说到一半,便被他淡淡斜睨了眼,只好改口道,“我只怕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即便双方隔得这样远,他也看得出来,自沈昔妤和崔昊迎面撞上后,崔昊的眼睛就像长在她身上似的。

        崔昊那眼神实在居心不良,仿佛在盯梢猎物,连他都不得不为那柔弱的姑娘捏把汗。

        思及此,看着心思难辨的好友,他忍不住苦口婆心地劝他:“她和四弟的婚事快黄了,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裴兄何不顺水推舟,尽早向父皇请旨赐婚,以免被别人捷足先登?”

        轻轻捋着骏马飞动的鬃毛,裴倾砚淡淡道:“你不了解她的脾性,一切以她的意愿为先。”

        “裴兄,正人君子不好当啊。”陆承逸听懂了他的意思,无奈地笑笑,“我看你今日是没心思去学宫了,那我先行一步,告辞。”

        语毕,他嘴角扬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边吟了句“无情不似多情苦”边打马而去,只留裴倾砚一人遥望着崔府,目光似要飞跃水榭楼阁,看向某个正与人谈笑风生的身影。

        崔府后院,沈昔妤三人手挽着手,跟着引路的小厮穿过回廊与月门,踏上西花园的圆石小径时,才发现此处早已聚满了人,热闹得很。

        望着满园珍奇花草与雕梁画栋,连沈昔妤都不由感慨,崔家不愧为钟鸣鼎食之家,亭台楼阁华美瑰丽,便是与皇家梨园相较也毫不逊色。

        望着行色匆匆的崔家小厮,裴云娴若有所思地扯了扯她的衣袖,小声道:“崔家光是办上这一回生辰宴,就少不得要花上数百两银子。”

        崔家一场生辰宴,便抵得上平民百姓一家数口人十余年的开销。沈昔妤对此不置一词,只沉默地打量着三三两两聚在一处说笑的姑娘们。

        刚踏进花园,她便察觉到了不断袭来的一束束满怀探究意味的视线,只能维持礼貌的微笑。

        满园淡抹浓妆的各家小姐都朝她们看了过来,许是见她们的穿着打扮并不出众,瞧着不像高官之女,便都收回了视线。

        由此可见,不爱在外抛头露面是好事,还能享受这片刻的清闲。

        沈昔妤索性拉着二人寻了个阴凉的角落凭栏而坐,欣赏着满园花色,有说有笑地聊些家长里短,乐得自在。

        正聊得开心,忽闻身后传来一声轻笑:“沈小姐怎么坐在这里?倒是让我好找。”

        沈昔妤默了默,平静地起身回首,见崔沁雪手持轻罗团扇,正冲她笑得温和。她身后还跟着几位眼生的小姐,都好奇地打量着她们几人。

        今日崔沁雪穿了身嫣红色锦缎长裙,头顶挽了个高高的百合髻,想是生怕被人比了下去,特意戴了满头金钿,走起路来叮当作响。

        实在无力评价她这身口味清奇的打扮,沈昔妤只颔首道:“崔小姐,好久不见。”

        前次见面都是上辈子了,她还眼见着崔沁雪死在面前,如今却要给神气活现的她庆祝生辰。

        这个中滋味当真是,好生奇怪,甚至瘆得慌。

        “沈小姐快请坐吧。”崔沁雪笑意盎然,领着几人走到园中的红木圈椅前依次坐下,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又客套道,“还有几位姐妹没来,我先失陪一会儿,待会再来与你说话。”

        沈昔妤虽平静地答了句“好”,心里想的却是你最好别来给人添堵。

        崔沁雪一走,她瞬间深感重获自由,心情也畅快了许多,只盼这宴会早些结束。

        她正想和姐姐说话解闷,却见有个身着绿裙的年轻姑娘款步而来,对她们福身笑道:“云娴妹妹。”

        “你好啊,有事吗?”裴云娴虽不认得她,仍是脆生生地应了声,眼眸弯成了一对月牙。

        “家父是御史大夫吴少明。”那姑娘一来便自报家门,见她语调软糯,只当她好拿捏,又笑道,“前几日家父向宣平侯府递了拜帖,不知世子可瞧见了?”

        听这姑娘语气不善,沈昔妤暗自思忖着,如今裴倾砚是新科状元,这些拜帖多半会有求亲之意。

        以裴倾砚拒人千里的性子,便是看见了十有八九也会装作眼瞎,这姑娘怕不是来兴师问罪的。

        果不其然,此人又状似好心地“哎哟”一声,掩口笑道:“你得劝劝他,再是文韬武略的青年才俊,如今入朝为官,还不是得靠人脉?可不能不懂人情。”

        这话听得沈昔妤心底无名火一窜三尺高,见裴云娴茫然无措,便冷嗤道:“裴倾砚不懂人情世故,你这背后议论旁人的官家小姐,又懂得几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那小姐满脸愠怒,全然没想到她竟会反驳自己。

        沈昔妤无奈地摊了摊手,温柔地笑道:“我什么意思?姐姐是没读过书吗?我让你,管好你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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