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往事再提

罗冈的阁楼。

        一阵敲门声，罗冈心中一喜，开门，果然是小芳来了。

        “我……”刘小芳有点吞吞吐吐的，咬了咬嘴角，她还是不太习惯叫爸爸。

        “来，要不要喝点水？”

        罗冈打开一瓶汽水，递给孩子，小芳四处看看，坐在旁边椅子上。

        乍一看她的侧脸，长长的睫毛，黑亮的眼睛，那样安静美好，罗冈一时间有点恍惚。

        时光交错，他似乎回到了校园时代，那年的通修课《传统文学修养》是跨年级选读，他第一次遇到18岁的王亚茹。

        “怎么样，小芳，你慧芳妈妈的腿，有什么新的进展吗？”罗冈也在一旁坐下，望着孩子。他当然知道最近王亚茹刚成立的中枢神经中心又在为慧芳的病研究新的方案。

        “嗯，应该是有效果了，我最近看姥姥、小姨都很高兴……”

        “那你为什么还愁眉苦脸呢？是遇到什么事情了吗？”

        “罗叔叔，您真的是……我的爸爸吗？”小芳抬起头，眼里噙着泪珠。她自然知道罗叔叔对她好，也幻想过如果沪生爸爸能和罗叔叔一样好，那有多好啊。可她没想过，罗叔叔居然真的是她的亲生父亲。

        “你不叫我，没关系。小芳，我能理解你！等到你愿意回到我们身边了，再说好吗？”罗冈笑笑。

        他笑的也很勉强，下一步要如何做，他自己都不清楚。自己曾想以大爱来用下半生给慧芳赎罪，自然被拒，同时也重重伤害了亚茹，早已伤痕累累的两个人，恐怕再难回到从前。眼前，属于他的，也只有这个女儿了罢。不，孩子虽然认了两个妈妈，也还没有真正管他叫过一声爸爸。

        这些天来，他不止一次做梦，梦到当年东窗事发，冒着生命危险回去再看一眼深爱的人，不止一次梦到自己烧毁证据、丢下孩子，梦到蓝花被子里面的孩子哭泣的声音……

        明明小芳已经回到他们身边，为何越发患得患失了？亏自己还是个男子汉！估计亚茹都不会如此了，但他也越发了解亚茹的过去了。

        “可当初你们为何要丢下我呢！”小芳终于说了这句，眼里也噙了泪水，她倔强地侧过脸去，“姥姥妈妈给我解释了，你们有苦衷，我懂，可再有苦衷，既然生下了我，又为何把我丢给别人！那我宁愿不要来到这个世上！”

        “小芳！你姥姥他们没说吗，其实……其实是爸爸弄丢的你！与你妈妈无关！你之前说怕她，可正是因为爸爸丢了你，妈妈才会有了一些变化，都是爸爸的错，爸爸当初……”罗冈仰起脸来，“你愿意听爸爸讲一讲整个故事吗？”

        “我……”小芳只是断断续续听姥姥、慧芳妈妈、田莉阿姨提起过，她的语音中多少有一丝胆怯。

        “丹丹，还是让妈妈来告诉你吧！”父女俩正在僵持，“吱嘎”一声，王亚茹推门而入，表情不悲不喜，只是微微有些手抖。

        “妈妈！”“亚茹！”

        看到罗冈诧异的表情，她忙坐到丹丹一旁，解释道，“关于慧芳的治疗方案取得了新突破，我想有必要顺道过来，跟你说一声。毕竟，你是要……”

        看到孩子在旁边，她也没多说，随即转了话题，“不全是你爸爸的错，丹丹，他没有必要把责任全包揽了，那样显得我似乎很无辜。”她说得很轻松，似乎那十几年的悲痛，云淡风轻般。

        “好，那你先说。”罗冈道，也给亚茹端了一杯水。他们都不是局外人。就让今日，往事旧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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