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乳燕离巢

潜伏在屋顶的臃肿之人早已离开，蛇形人心中始终抱着万一之想，可是王二芒家早已是一片废墟，即使有什么要紧物事，恐怕也早已随之化为灰烬，如何还能再有发现之机？一想到这把火，蛇形人牙齿相击，又要注意隐匿行迹，发出了轻微的嘎嘎之声。

        蛇形人恨极了那“不死神”，心想这胆小如鼠之人，怎么这次会异常胆大？竟敢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放火，真是放肆之极，回去后一定要好好和他算算这笔账。

        眼见废墟场中已没有什么更大的发现，这次空欢喜一场，不由得心中恼怒异常，可是事已至此，也无计可施，刚要转身离开，忽听那老者说道有法可治蛇毒留下的后患，便不忙离开，倒要听听他有什么办法能治愈自己精心饲养的小蛇之毒。只因自己一不留神被这条顽劣的小蛇溜了下去，倒无意伤害那孩童。

        只听得姚氏问道：“先生有什么要求只管提，只要我能做到的，一定答允先生！”那老者道：“其实也没什么，只是老夫见这孩子颇具根骨，是块练武的好材料，而这蛇毒若要去根，唯一的方法便是修习我门秘术‘玄清鉴’，慢慢将毒逼出，不留残余，再辅以本门基本功强健根骨，方能痊愈，只是需要自己修习，如若由我出手替他逼毒，也很难保证驱除干净。”

        那老者稍微停顿一下，接着说道：“因此老夫不揣冒昧，想要收下这孩子，只不知你们做父母的是否应允？”老者说话的过程中，姚氏始终低着头，心中千愁百结，始终打不定主意，待老者说完，才道：“承蒙先生对我这孩子另眼相看，能够得入先生之门，原本是他的福气，只是外子外出未归，我一个妇道人家实不敢擅自做主。”

        旁边村民见此情形多有劝慰者，有人便说：“安先生出去这么长时间，还没有回来，连个音信也没有，需要等到什么时候？这孩子的病等不得啊。”同村居住这么多年，大家对安家的评价都较高，可是自从安世帧离开后，村民们便多有微词，一来是因他的去向原因都不甚明了，二来至今将近半月，不但未归，连封书信都没有，委实令人疑心。

        有人便猜测安世帧因嫌弃妻子而去外面谋营生，便在外面安家过活起来，舍弃了妻儿。姚氏也会偶尔听到这些说词，只是自己知道丈夫出去为何，因而对这些说法只是置之一笑，眼见丈夫半月未归，内心的担忧越来越强烈。

        吴大夫吴友仁道：“是舍是留还需早做决断，这孩子身上的毒，老朽已暂时压制住，不过如不去净，将会留下无穷后患。”接着一指那老者，说道：“这位是我师兄，恰好于两日前来到鄙处，也是这孩子合该得救。老朽与师兄虽是一师传承，却专精医术，于武学之道涉猎有限，因此无法教授这孩子，目下唯一救治他的方法正如师兄所言。”

        吴友仁话音刚落，安筱辰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叫声，人也随之睁开了眼睛，看到周围这许多人，而母亲则站在自己旁边，低着头，满脸的忧虑痛苦之色，一双大眼中既有痛苦之色，也充满好奇，随即感到左腿小腿处一阵疼痛，忍不住啊了一声，想要抬起小腿，却无论如何抬不起来，双手按着地面，想要支撑着坐起身子。

        看到安筱辰醒转，所有人都大大的松了一口气。吴友仁过去扶住他的肩膀，使安筱辰得以顺利坐起，看着肿胀虽已大半退却但仍较平时为粗的小腿，安筱辰小嘴一扁，几乎要哭了出来。

        姚氏蹲下身子，轻轻拍打他的肩背，柔声安慰：“辰儿别怕，你吴伯伯已经为你施了针用了药，很快就会好的。”

        那老者见状越发催促：“这孩子不能再耽搁了，具体如何，还请夫人早做决定。”姚氏没有回答，只是对着儿子说道：“辰儿，你身上的毒还没有去除干净，需要跟着这位伯伯”说着左手指向那老者，“到一个地方，用一种方法，才能彻底清除，不过需要离开家一段时间，娘已经决定让你去了。”说到这里，鼻子一酸，眼中掉下了几滴泪水，急忙忍住，“你可以安心的在那里读书，这位伯伯还会教你武功。娘会定期去看你的。”

        安筱辰年方五岁，对很多话自是不甚明了，只是知道自己答应，便要离开家，离开母亲，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如果不答应，自己的病就不会好。

        安筱辰突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边哭边叫道：“辰儿不去，辰儿不离开娘，辰儿还要在家等爹爹回来。”越哭越大声，到最后抽抽噎噎，竟有些声嘶力竭。

        姚氏的泪水再也无法忍住，顺着面颊流了下来，转过头对那老者道：“先生你看，这孩子从出生到现在没有离开过爹娘，还这么小，叫我如何舍得？可是不去，他身上的毒怎么办？”安筱辰哭到后来，声音越发微弱，加之余毒未清，小蛇所咬的伤口阵阵疼痛，竟又晕了过去。

        吴友仁道：“容老朽多句嘴，孩子小，离开父母，哭闹在所难免，如果夫人只是依着孩子性子，不令师兄为他医治，落下终身残疾，恐将留下终生之憾！”姚氏思虑再三，终于在心里下定了决心，一切以孩子的未来为重，暂时的分离和思念终究无法和孩子的未来相比，将安筱辰抱起，面对着那老者，说道：“那就一切有劳先生了，孩儿顽劣，以后还请先生多加管教，也盼闲暇时允许这孩子回家一聚。先生门派住址可否见示？孩子他爹回来，得以详细述说，我们日后也好去看望这孩子。”

        那老者不欲更多人知其来历行踪，临时写就一张字条递给姚氏，内有地址详情，姚氏紧紧攥着字条，眼中的泪水再次流下。

        老者从姚氏手中接过昏晕的安筱辰，向姚氏微一点头，又向吴友仁说道：“师弟，这次本想与你多聚些时日，只是眼下救治这孩子要紧，愚兄就不再叨扰了，就此别过，若有闲暇，可来门中找我。”吴友仁一抱拳，道：“师兄一路保重。”老者转过身，更不停留，迈开大步向村外走去。

        看着老者逐渐消失的背影，姚氏的心中苦闷异常。只听得吴友仁说道：“这孩子跟随师兄，将来必定光耀门楣，你也不必过于忧虑，以至损坏了身子。辰儿既拜入师兄门下，咱们也算一家人，今日这费用便暂且免了，只盼这孩子能早日痊愈！”姚氏道：“多谢吴大夫。”

        吴友仁这次如此大方，村民们都有些难以置信，不过还好事情已经解决，姚氏虽需经历母子分离之苦，但安筱辰身上的毒总算能去除干净，而且还能习得一身武艺，可算是因祸得福。

        两名捕快眼见孩子的事情已经解决，然而王二芒被杀案却未有丝毫线索，现场还需保护，便由那口吃之人留下来保护现场，另一人回到衙门，向县官禀报方才之事。

        蛇形人此时并未留意下方村民，而是陷入了沉思，脑中飞速运转，突然灵光一闪，嘴角露出了狡黠的一抹笑容，忍不住喃喃自语：“我道是谁呢，敢说治愈蛇毒，原来是这老儿，他怎么还没死？当真命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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