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蛇行鼠伏

昨晚的那一声瓦片掉落的响动，惊得姚氏一夜不曾合眼，后又有王二芒全家死于火海，村民们忙着救火，整个村子在一片慌乱中度过了惊魂一夜。

        离开王二芒家不远的一个屋顶之上，一人身形如蛇，匍匐于房脊暗影之中，加之夜色本黑，他又穿着黑色夜行衣，自是更难被人发现。

        一双三角眼中闪烁着凶狠恶毒的光芒，阴恻恻的一笑，低声自言自语：“姓王的龟儿子，这可是你自找的。不交出东西，还想偷袭本尊者，这不是找死吗？”

        与这家屋顶斜对着的一个角落里同样匍匐着一个人，身形臃肿肥大，显然分量不轻。与那蛇形人不同的是，他的一双眼睛却死死的盯着蛇形人所在的方向，眼神中满是贪婪嫉妒等情绪。他没有说话，眼珠骨碌碌的乱转，不知心里在打着什么主意。

        蛇形人趁着夜黑，带着自己的几条宝贝小蛇潜入王二芒家，本想逼他交出那要紧物事，以便在堂主面前立个头功，不曾想整天与老鼠打交道的“不死神”难得胆子大了一回，竟然提前窥探了自己的计划，也尾随前来。

        王二芒宁死不交东西，不论蛇形人如何威逼利诱，都只是一句话：“我没有你们要找的东西！”实在无法忍受，再迟片刻，就要被那龟儿子抢去功劳。王二芒眼见情势不妙，也于此时打出了自己的链子枪，却未打到敌人。蛇形人顺手一刀向他砍去，两个人交上了手。

        王二芒的功力不及蛇形人，几个回合便惨死于他的刀下。索性一不做二不休，蛇形人歹毒的内心令王二芒一家七口无辜枉死。接下来开始对王家进行大搜，可是找遍了每个角落，却始终没有发现自己要找的东西，“不死神”已经来到背后，冷冷的看着他翻看屋子里的每一个角落。

        蛇形人实在无法，忽然心生一计，对“不死神”说道：“走了走了，鸟都没有，还能翻出个屁，看来是我们信错了消息。”也不等对方回答，低啸一声，招呼自己的几条小蛇，便向外走去。转过了几条街，沿着墙角爬了回来，匍匐于王二芒家对面的人家屋顶之上，原本想看看村民发现王二芒被杀，报案后官府如何处置，从中或许能查到关于那件物事的蛛丝马迹。

        不料，刚在屋顶隐藏好身形，便见到眼前熊熊燃起的大火，王二芒家整个房屋已成火海，“不死神”站在火海之外嘿嘿冷笑，当村民发现这里走水，并鸣锣示警、招呼村民时，他不愿被人发现，先是向蛇形人隐藏的屋顶看了一眼，面上露出了轻蔑的笑容，转过身朝着与之斜对的屋顶腾身一跃。

        别看身形肥胖，轻功却着实了得，轻飘飘的落在屋顶之上，刚隐藏好身形，下面的村民已经开始忙着救火救人了。人是救不活的，火势在不久后被顺利扑灭了。

        姚氏死死的抱住儿子，生怕一松手，幼小的生命便会从自己指尖溜走，可是无论如何，再延迟的片刻，恐怕也是回天乏力了。

        听到同伴喊出“原矛头蝮”这四个字，另一名捕快脸色也异常惊讶，有些口吃的道：“怎么……会？那……那……那可是海岛中……中的毒蛇，怎……怎么……会到……咱……咱这地方？”在他说话的过程中，喊出“原矛头蝮”的捕快已经将安筱辰接了过来，放到了地上，并将衣襟撕下一条，在毒气即将到达的大腿中部紧紧的绑住，从腰间拿出随身携带的短刀，在蛇的齿印周围划了一道口子，挤出了少许的毒血。

        黑线上行到绑带处果然一滞，但并不能完全阻住，还是有少许向上渗荫。蛇毒蔓延处颜色转黑，小腿肿胀已达原来的两倍不止。

        “快去找吴大夫！”听到这边动静，村民们陆陆续续赶了过来，不知是谁吩咐了一声站在边上的年轻人，年轻人答应一声，飞跑着去找村东头的大夫吴友仁。

        捕快转头看了一眼年轻人奔跑的背影，刚一回头，大吃一惊，急道：“大嫂，你干什么？使不得！”众人目光所及，也都急忙呼喊起来，原来大家方才忙乱间，都在想着如何施救，纷纷议论，并未盯着这对母子，姚氏已趴到儿子的小腿处，吸出了一口毒血，一张口吐了出来。

        姚氏此时已不管不顾，接着两口、三口……捕快赶忙制止，姚氏一挥手，原本想将来人推开，却不料手臂无力，甫一抬起便又落了下去，接着头一歪，趴到了安筱辰腿上，竟是晕了过去。

        安筱辰自是早已人事不知。村民们望着这对母子，心里都异常难过，有的妇女已在偷偷抹泪。

        眼见已然生机无望，一线光明突从天际撒照下来。年轻人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手里紧紧握着一颗药丸，走到近处，一伸手递给了捕快，“快……快给孩子服下！”捕快依言将药丸喂到安筱辰嘴里。

        那年轻人因跑得太急，递出药丸后已然支持不住，腿一软跪了下去。旁边两个年纪相仿的人将他搀扶到一旁休憩，年轻人没有料到姚氏竟已因为儿子吸毒而昏晕，内心一急，也几欲晕倒。

        服下药丸后，蛇毒果然不再上行，只是原先的黑色和肿胀并未消退。不多时，两个老者也来到现场，其中一人背着药箱，正是大夫吴友仁。

        村民们都暗中松了一口气，心想有吴大夫在，至不济也能保住母子俩的性命。这吴大夫平日里虽然面冷心黑，要价奇高，但手上医术却也着实了得，因此村民即便看不惯他的脸孔，背后都叫他“无人性”，当面却无论如何不敢得罪，生怕哪天会用到他的“妙手回春”。

        村民们都纷纷向他打招呼，吴友仁来不及一一回应，快步走到母子身旁，弯下腰仔细检查了一下伤口，又把了一下二人的脉搏，面色凝重，放下药箱打开，拿出一个白色瓷瓶，倒出一颗黑色的药丸放入姚氏的嘴里，轻轻抬起下颚，令药丸顺着喉咙进入腹中。

        过了约莫半盏茶的功夫，姚氏嘤咛一声，悠悠醒转，神情还有些恍惚，看到身周站了许多人，一时还没转过来究竟何事，嘴里一甜，头一歪，一口黑血吐了出来。

        姚氏略微清醒后，首先便想到了儿子，慌忙转头去看，只见安筱辰还在昏迷，吴大夫正在给他针灸，原先绑着的布带已然去除，敷上了草药。伤口以及整个小腿皆被按着穴位扎上了十几枚银针。

        过不多时，毒蛇所咬的伤口中有几滴黑血渗了出来，接着流速越快，黑血由滴成串，又形成了一条线，快速流出，落到了安筱辰身下的草地之上，原本长出嫩绿叶子不久的青草瞬间枯萎。

        众人舌挢不下，没想到“原矛头蝮”竟然如此之毒！姚氏母子能够活命，实属矫天之幸！

        忙活了一顿饭的功夫，安筱辰伤口处的黑血越流越少，最终又变成了一滴一滴的往外渗。吴大夫松了一口气，可面上的表情却并不见轻松，眉头紧锁，似乎有一个疑难始终难以索解。

        旁边一直在帮忙救治的捕快问道：“吴大夫果然医术了得，这孩子能够活命，先生实有再造之恩，原本应该高兴的事，先生为何愁眉不展？”吴友仁随口答道：“活命容易，可要去根实非老朽所能，这孩子恐怕要落下终身残疾了。”

        姚氏听到吴先生的话，几乎又要晕倒，旁边一位二十来岁的少妇眼快，伸手将她扶住。姚氏只感眼前阵阵发黑，颤巍巍的问道：“那这孩子就终身无法行走了吗？这可怎么办？”

        吴友仁道：“没有那么严重！还需治疗几日，再做观察诊断。长大后会落下跛脚等病根。”姚氏几乎哭了出来：“这叫他长大后如何自处？如何谋划生计？”周围村民中不时发出唏嘘之声，只是代她难过，却都无计可施。

        与吴友仁一起前来的老者忽然说道：“有一个古方或许能够彻底医治，只不过需要你这个做母亲的答允老朽一件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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