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宝像草4
费斯挪到另一个面板前。
杨窈窈自懂事起，就知道自己不是父母的亲生女儿。
自己的养父母，那对在贫瘠年代依旧受到了很好教育的大学生夫妻。
年轻时想享受二人世界，于是选择了丁克。
到了一个阶段，养育一个孩子成为两人共同的愿望，便去到孤儿院，收养了一个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女儿。
在他们看来，亲自生下一个带有他们基因的孩子并不足以给世界带来什么改变，但是收养一个被亲生父母抛弃的孤儿却会让世界多一份幸福。
他们是逃脱了整个时代桎梏的先锋。
对于收养关系，他们也坦坦荡荡，从没有试图向任何人掩盖自己与女儿血缘上的不亲近。
“天不为人之恶寒也辍冬，地不为人之恶辽远也辍广，君子不为小人之匈匈也辍行。”
纵使一些人指指点点，甚至揣着恶意指责，他们也浑不在意。
能牵动他们心神的，只是女儿的感受。
女孩总天性敏感，担心她惶惶不安，对生活缺乏安全感，担心她怀疑父母的爱，甚至对自我产生怀疑，担心她思虑过多，无法单纯快乐地长大，担心太多太多。
许多年里，他们一直在用力努力，他们一遍一遍地向女儿诉说着爱意，用行动表达着爱意。
小小的家，三个人的家，关心宠溺充裕着，无条件的爱陪伴着小女孩，一岁一岁，长成少女。
每天早上六点半，这对夫妻，名为杨磬折和姚清越的夫妇会带着饭盒从自己居住了三十多年的老公寓出门，到学校食堂打上早餐回家。
听着落叶被踩后，发出类似于吃薯片的咔嗤声。
姚清越扯了扯丈夫的袖子，道“杨老师，窈窈昨天说想吃肯德基的早餐，要不今天我们去买给她吃吧。”
杨磬折不太乐意让孩子吃肯德基，他总觉得那东西太过油腻，不健康，但孩子想吃。
他反思，自己的想法或许是一些固有观念作祟，大抵没有什么科学道理。
何况只是偶尔吃一次，也不是天天吃。
便道，“那明天让她早些醒，我们带她到店里去吃。”
姚清越跨过门槛，听这话，回身哈哈笑，“好主意，这是让窈窈知道，要付出早起的代价才能吃到想吃的东西，杨老师这课机会成本上得真不错。”说完更觉得好笑，捂嘴笑了起来。
“杨老师好，姚老师好！”
两扇铁门呈九十度交错，一扇通往教师公寓，另一扇通往学生公寓。几个学生刚好从另一扇铁门出来，杨磬折拢了拢上扬的嘴角，略带矜持的点点头。
“哎，早上好啊，去吃早餐啊。”姚清越认出这是自己教过的学生，但不太记得名字。
孩子们笑着点头，甜甜的道是，姚清越扬扬手，“快去吧。”
像是等到了军训列队解散的口令似的，学生们抛下一句，“老师再见！”推推嚷嚷地跑走了。
被落在原地的两人看这情景，相视一笑。
买好早餐回家，先去到厨房洗手。
杨磬折将餐盒的早餐用筷子取出，分放在几个盘子，又从冰箱里拿出一些水果，洗好切成小块，一部分摆上餐桌，一部分装进两个保温盒，一个盒子放进妻子的包里，一个放在客厅的茶几上。
返回厨房，又从冰箱里拿出三个鸡蛋，女儿喜欢吃煎蛋，今天食堂只有水煮蛋。
杨磬折在厨房忙着的时候，姚清越去唤杨窈窈起床，女儿大了，父亲要避嫌，因此自从杨窈窈十二岁以后，杨磬折便尽量不进女儿房间，叫起床的任务自然落到了姚清越肩上。
这任务可算是艰巨。
敲了敲女儿的房门，贴近门，没有听到动静。
尽量轻地拧动把手，开门后，悄悄挪到女儿床前，看女儿闭着眼睛睡得正香。
慢慢坐到床边，用手轻抚女儿的额头，将女儿落到额前的碎发抚到发顶，又掖了掖被子。
才轻声唤道“起床啦”，“窈窈起床啦”，“窈窈，小猪猪，起床啦”。
杨窈窈露在被子外的一对眉毛皱起，“啧”一声，抬手便斥了一下，拢高被子朝远离姚清越的方向翻身，继续睡。
“该起床了，窈窈。”
看这情形，姚清越知道首战未捷，又伸手轻轻拍了拍女儿的肩膀，“起床啦”，“到时间啦”。
感受到肩上的触碰，杨窈窈像是抖什么脏东西一样抖了抖被子，还踹了踹脚，闭上眼继续侧躺着。
感受到女儿的怒意与抗拒，不敢继续打扰，反正总归是醒了，姚清越想。
“行，妈妈不叫你了，你自己把握着时间来吧。”说完就离开了房间，只是没有把门顺带关上。
自从杨窈窈上了初中后，每天早上都要来这么一遭，母女两人常常要吵架。
有时候姚清越也有脾气，就掀被子，而杨窈窈抢被子，母女两人僵持着，然后杨窈窈不要被子也犟着不起床，甚至不去上学。
姚清越来到厨房，看丈夫在煎鸡蛋，雀跃着道“煎焦一点，杨老师，焦一点的更好吃。”
等两人都快吃完早餐，才看到杨窈窈从房里出来，出来时还“哼”了一声，去到厕所洗漱。
姚清越好笑，也起身朝着杨磬折“哼”了一声，擦着嘴扭着腰将盘子送到厨房。
在厨房冲了冲手，姚清越到杨窈窈房里，把乱成一团的被子摊好，接着就回自己房间去拿教案。
杨窈窈洗漱好，坐到餐桌前，本来还发着不知名的脾气，看到桌上的食物，便就有了由头。
朝着杨磬折道，“为什么不是肯德基，我昨天不是说了要吃肯德基吗！”
杨磬折很厌恶女儿这样疾言厉色，很想好好说道她，但想当下时机不对，决定以后再找机会。
按下不愉未表，平和说道，“窈窈，你说的话，爸爸妈妈都有记着，如果你明天早些起，爸爸妈妈就带你一起去肯德基吃早餐。”
杨窈窈交叉着筷子吃煎蛋，似乎在考虑。
“在店里吃，热乎的不更好吃嘛！”姚清越从房里出来，急匆匆地拎着装教案的文件袋往门口走，听到父女俩的对话，插了句嘴。
取下包，将厚厚的文件袋往包里塞，看到包里稍稍有些碍事的保温盒，心脏像是被温水暖了一下，顺带着脸上的笑容也被烫了出来。
杨磬折看妻子动作，也起身向门边走去。
姚清越将收拾好的包放到置物架上，从鞋架拿出鞋子，扔在地上，本想直接站着换鞋，但看丈夫搬来了凳子，只好坐着穿好鞋。
起身拧开门，带着笑意道，“我今天要帮周老师看早自习，先走啦。”
“知道了。”杨磬折一直站在妻子旁边，两人目光轻触后，姚清越转身。
杨磬折没有马上关上门，继续倚着门站着，看妻子跳着下了几阶楼梯，马上站直，担心喊道“慢一点啊你！”
姚清越听到声音回头，看向丈夫，搞怪地做了一个慢动作，就继续下台阶，只是动作没那么着急了。
“真是”，杨磬折嘴角上扬，没再继续说话，看妻子动作稳妥了些，轻关上门，俯身将妻子的拖鞋放到鞋架上。
来到阳台，打开窗户，刚好看到妻子的身影，葱郁的大树没有将阳光全部挡住，还是有几块金黄落在了她身上。
过了一会，回过神，低头看了看手表，杨磬折回到餐桌旁，将自己的餐盘放进厨房的洗手池。
用手帕擦擦手，对女儿道“窈窈，已经七点半了，你自己注意时间，是不是要准备出门了，吃完餐具就放桌子上，爸爸等会收。”
又指了指客厅“茶几上的盒子记得装进书包，里面是水果。”
没等到女儿答复，走回房间，看妻子的书桌收拾得还算整齐，放下心，应该没有什么东西落下，坐到旁边的，属于自己的桌位，昨天还剩下一点学生作业没批改。
杨磬折批改完作业从房间出来，看茶几上的保温盒已经不在。
来到餐桌旁，将剩下的一个包子放进嘴里。
收拢餐桌上的碗筷，端到厨房连同早上装早餐的餐盒一起洗好，又取下抹布，淋湿，将桌面擦拭干净后，用水将抹布再冲洗一番，挂回原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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