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宝像草5
杨窈窈急跑着从后门进入教室，站在教室前门的是刘琦，初三四班的班主任，杨窈窈的班主任。
两个幸运儿紧随着杨窈窈，也成功进入了教室。
“铛，铛，铛”，杨窈窈坐下不久，刚把书包放下，早读铃声就响起了。
刘琦将前门窗户拉开，伸头，看向坐在教室中央的班长，让她把前后门都锁上，然后就关上窗户，迅速回身盯着楼梯口。
她这一番动作着实把离该窗户最近的女生吓得一抖，朗读声都一颤。
杨窈窈从抽屉里抽出一本辅导书，摊开不管，倒是饶有兴趣地向窗外望去。
张子萱是第一个撞上刘琦的，杨窈窈抬头看悬在黑板正上方的钟表，七点四十三，扭头对旁边的人说，“嗐，张子萱只要做一百五十个上下蹲。”
刘琦规定，迟到一分钟五十个上下蹲，杨窈窈的搭话没有得到回应，她自顾自又嘟嚷道“真走运。”
“有几个人没来啊？”杨窈窈抬起屁股，双手撑在桌子上，数空座位，五个，张子萱一个，还有坐自己后面的杨高鸣，那个位置是周慧，那个是谁来着，哦，罗一航，还差一个。
“杨窈窈！”刘琦嚯得拉开最靠近后门的窗户，对着杨窈窈吼，“怎么的！在教室你坐不住是不是！坐不住就出来！”说完警告地扫了一眼全班，又唰一下关上窗户。
杨窈窈吓一激灵，马上用一只手去摸索凳子，将屁股放下，低头将瘫在桌上的书立起。
双手扯着书页，头作似埋进了书里。低声骂道，“三十多岁也没人要”，“嫁不出去的丑蛤蟆”，“嚣张什么，不就是有个在教育局的姨夫嘛”，“傻货，臭菜，烂鸡蛋。”
杨窈窈边骂着边又偷眼瞧了瞧四周，看旁边的章启月和刘遇淇低声说笑着，自觉她们在嘲笑自己，心里不忿。
合上书，站起来将书往章启月桌子上狠狠一拍。
“早自习是用来说小话的吗？章启月，刘遇淇，你俩不学习，班上其他的同学还要学习呢！”说完杨窈窈也不动，环着手等待回应，而班上其他要学习的同学，也或回头或扭身向这儿瞧来。
章启月和刘遇淇都知道这人的尿性，只齐齐翻个白眼，在心里骂句“有病”，没搭理她。
杨窈窈看两人像吓破了胆的鹌鹑一样，一声都不敢吭，气焰更是张扬，“哼”一声，扭身回到座位上，恢复了兴致，斜着身子单手托脸往窗外望，继续看好戏。
教室外，五个人排排站，都抱着头在一上一下，上下蹲起。
而面向他们的刘琦，身体一前一后，头一左一右，嘴巴一大一小，配合着两只无规则运动的手，一直说教。
姚清越到周老师班上，坐了不过十多分钟，周老师就赶来了。
收拾好讲台，姚清越抱着教案来到教室外，轻掩上门，和周老师一起踱步到走廊外侧，用一只手握住窄窄的栏杆，往远处望，看图书馆前的一片空地，空无一人。
轻声问道，“叔叔恢复的怎么样？”
周老师的父亲两周前在小区遛弯时，被一个青少年骑自行车撞了，右腿骨折在治疗。
前几天，姚清越领着杨磬折也去医院探望了，本来精气神十足的老爷子躺在病床上露出了颓丧的老态。
熟识的人看了只能感慨，时间真是无情，对人的身体一刀一刀划割，将苍老的身体变得脆弱难堪，就这样了，命运还要插一脚，送来意外，让苍老变得更加不幸。
“还是那样。”说着叹口气，将双手伸出栏杆，周老师没有在姚清越面前逞强，她们是三十多年的老朋友。
“你也辛苦啦。”姚清越抬手拍拍周老师的肩膀，“有事就找我，我和杨老师随时有空。”说着向朋友挤挤眼。
周老师慢慢眨了一下眼睛，轻扬嘴角。
收回手，“知道了，我进去了。”
偏头看姚清越点点头，周老师调整一下表情，回到了自己的班级，还是那个严肃的班主任。
姚清越回到办公室，没有人，大概都在教室里看着学生自习。
坐回自己角落的位置，将已看熟的教案放在一叠资料上，本就堆得高高的资料又添新员，姚清越拉开抽屉，从里拿出小说，翻看。
“叮铃铃，铃铃。”空气喧闹起来，下早自习了，自己一二节课没课，姚清越没动，继续窝在座位看书。
老师们在走廊碰上，结伴一起回到办公室，“哎，初三的月考成绩出来了吧？”
“是的”，已经坐回位置的老师回答道，看门没关上，起身去关上办公室的门。
微微扬起头，向站着的一位老师道，“齐老师下次走最后，记得把办公室门关上哦，我年纪大了，不关上门总觉得凉。”
还未回到自己座位的老师忙声应道，“哦！哦，哦，好的好的，不好意思啊，马老师。”说完佝偻了一下腰，快速回到了位置坐下，想着转移话题，又问道，“这次还是张老师家的净植第一名吧？”
“当然啦，不是徐净植第一，难不成还是姚老师家的杨窈窈啊！”还是那位老师，已经坐回自己离门最近的位置，高声回道，这是教语文的马老师，马方静，也是姚清越三十年的老同事了。
马方静被自己幽默到了，笑了起来，其他两位老师只能和着，“哈哈哈”办公室响起清脆的笑。
没一会儿，谈到的主角之一，张老师开门进来了。
“谈什么呢？大家笑得这么开心。”张老师抱着作业走向自己的座位。
姚清越拿起泡温杯起身，笑着道“说你家净植又得了年级第一，她们夸你教孩子教得好呢。”说着，到近门的饮水机接热水，顺便用脚将办公室刚开未关的门给合上。
这情形，让办公室另外三人的笑脸僵滞了几分。
“哎呀，别这么说，净植也没有什么的，这才初中，还不知道她高中怎么样呢。”将作业放下，张老师咧开嘴笑道，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又捂上嘴，发出了短促的一声笑，“哈哈。”
马方静一开始是有些尴尬，想这姚清越铁定是存心的，躲在办公室里也不露个头，吱个声。
但时间沉淀出的从容让她马上就调整过来，回应张老师，“那不是，我看你家净植那认真踏实的劲儿，高中也差不到哪去。”另一个老教师也连忙附和。
只有最年轻的刚执教一年的英语老师很尴尬，在位子上坐立不安，特别是姚清越接好水，还走到她旁边问了一句“要不要喝点花茶。”
年轻的齐老师摇头，更加惶恐，觉得办公室的空气都沉重了不少。
姚清越一开始是不虞的，但看那新来的老师脸红的和什么一样，又觉得有些好笑。
马方静还在那拍着张老师的马屁，张老师丈夫这几天升迁了。
也不知道她说的这几句好话，能给她换来什么好处，姚清越摇头笑，这样的人有什么可与她计较的呢，至于她身后那跟屁虫似的李老师，也是可怜人，不足周旋。
姚清越对于被说闲话，没多在意，也不屑于去踩对方痛脚挤兑回去，谁家没些问题呢，多年同事，互相的家底都清楚得很。
对于自家孩子，姚清越从来都很满意，才不管别人怎么说，窈窈虽然成绩不好，还有点小脾气，但是开朗大方，充满着小孩子该有的活泼朝气。
自己的女儿自己宝贝就够了，用不着别人另眼相看。
况且自己女儿本来就不比任何孩子差，虽然整个办公室都在夸的徐净植，确实也是个好孩子。
但每次听那孩子说话都费劲，还难受。
说话总像是气不够似的，细声细气的，常常说一半还突然像被割了嗓子似的，不继续说了，姚清越急性子，听着听着，看话说一半没声响，闹心。
而且徐净植那孩子太过内敛，整天也阴阴沉沉的，从不见个笑模样，怎么看都是自家女儿更好。
“张阿姨，马阿姨，李阿姨，齐姐姐”，心里正编排着别人家女儿呢，自家女儿就来了。
杨窈窈脆着声音和办公室的老师问好，张着笑脸，在办公室蹦蹦跳跳的。
还凑到好不容易没那么尴尬的新老师旁边，甜甜地说“齐姐姐，今天真好看，我好喜欢您的裙子，待会您有我们班的课，我帮您把月考试卷发下去吧。”看向桌子上的一叠试卷。
齐老师又有些尴尬起来，点点头，将卷子递过去，“嗯嗯，发下去吧，谢谢窈窈。”
杨窈窈对走过来的姚清越仰仰头，不太搭理，只和其他老师道要走，一手托着卷子，一手插在裤子口袋。
路过张老师桌位，还抛下一颗糖放在张老师桌上，笑道“张阿姨，恭喜哟。”说完哈哈笑，双手捧卷子跳着出去。
关上办公室的门，姚清越歉意的朝张老师道“嗐，这孩子，太跳脱了，这么大了，一点事不懂。”说是这么说，心里却不这么想。
“哪里哪里，小孩子嘛，窈窈小机灵鬼似的，每天开开心心的，多好啊。”张老师笑着回应，办公室其他两位老师，齐老师和李老师也附和着发出声响，“是是是”，“哈哈哈”。
马方静心里冷哼一声，只是面上也得应和着，说道“张老师说到姚老师心坎里啦！姚老师肯定是这样想的，窈窈健康快乐，她就满足了。”
心里却想“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到底不是亲生的，就惯着养，养残也不心疼。
姚清越不知道马方静心里想的什么，要是知道，一定不顾脸面，冲上去撕掉那张嘴。
这会儿只回到座位，乐呵着道“马老师你才是说到我心坎里啦，我就希望孩子健康快乐，平安长大。”又咧嘴一笑，“嘿，确实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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